正文 第二十章:用心良苦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853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第二十章:用心良苦
莱赛斯特夫人心情沉重的站在书房窗前,一袭湖蓝色的长裙映衬着她神情忧郁的脸,就像一幅背景阴暗的画像。在等待公爵府的私人医生赫伯特对雷纳德的病情做出诊断的这段时间里,她回忆起了很多往事,这些往事,都和躺在病床上的雷纳德有关。
她记得刚出生的雷纳德被医生抱出产房和家族中的所有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也是一个晴朗的夜晚,所有人的心都被这个才出生的小家伙打动了。他是那么的可爱、弱小,就像被贬黜人间的天使般惹人怜爱。家族中一位深受尊敬、辈分极高的夫人在看到小雷纳德之后,曾惊呼道:“天哪!他简直和他祖父雷纳德小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
正因如此,雷纳德的父母也将他命名为:雷纳德。他们希望他像他的祖父那样,成为一个健康、优秀、正直的男子汉。
小雷纳德,也是她最疼爱的孙儿。
虽然她知道,小雷纳德和他父亲一样,素来喜欢怪癖行事,可是眼看着小雷纳德渐渐长大,成为了令她感到骄傲的青年;看到他成家立业,游刃有余的掌控着自己的权力和地位;作为祖母,她不止一次感到过快乐和欣慰。
她认为雷纳德会成为莱赛斯特家族最好的继承人。
但事实却如此残酷,她即便做上一千个噩梦,也不会想到雷纳德——她心目中英姿勃勃、浑身散发着强烈的阳刚之气的青年,她视为掌上明珠的孙儿——竟然疯狂地爱着一位少年!
莱赛斯特夫人无助的托住额头,心情仿佛雨后的狄安娜湖一样迷茫不清。
“雷纳德,”她在心里默念着亡夫的名字,“我该怎么办?我到底应该怎样处理这桩使我们的家族蒙受巨大耻辱的丑闻?你能给我一些启示吗?”
门外响起匆促的脚步声,莱赛斯特夫人警觉的抬起头,看到赫伯特医生在艾瑞克的陪伴下,出现在书房门口。
“公爵的病怎么样?”莱赛斯特夫人未及艾瑞克走出书房关好门,就略显紧张的询问起雷纳德的病情来。
“您尽可放心,夫人。”赫伯特医生略略欠身,接过莱赛斯特夫人递给他的葡萄酒杯,安慰的答道:“公爵大人并没有什么大病,这次昏迷了两天,完全是由于过度劳累所致。我已经给他开了药,只要安心静养,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医生——”莱赛斯特夫人认真地望着与自己的家族有着近四十年交情的老友,谨慎的问道:“你有没有一种药——”
“什么?”赫伯特医生放下呷了一口的葡萄酒,花白的眉毛扬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一种可以使人暂时或永久丧失以前记忆的药?”
“您认为公爵大人需要服用这种药吗?”赫伯特医生不理解的问道,他还不知道莱赛斯特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有这种药吗?医生,请您告诉我,这很重要!”
赫伯特医生在莱赛斯特夫人的追问下一时不知所措,但很快的,他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用同样严肃的口吻答道:“首先,我和我的同行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过您所需要的这种药;其次,当然也是最重要的,从一个医生的职业角度来讲,我觉得公爵大人的病根本不需要这种药的治疗。”
“乔治,我想,”莱赛斯特夫人斟酌着自己的语言,慢慢说道:“我想请你暂时忘记自己的职业身份,只是从——从交往了几十年的老友角度来帮我解答这个问题:究竟怎样做,才能让公爵忘记自己的过去!”
“到底出了什么事,夫人?”
赫伯特医生相信若非情势所逼,这位素常以稳健果敢著称的前公爵夫人,现在的伯爵夫人是不会向别人征求意见的,尤其是在她的家族内部事务上,她一贯大权独揽,颐指气使。赫伯特医生有时候甚至相信,若不是莱赛斯特夫人过于刚愎自用的话,她和雷纳德的关系或许不会这么差。可是伊丽莎白。莱赛斯特——这位血管里流淌着俄罗斯民族坚强不屈的鲜血的女人——她的骨子里似乎有着先天的统治一切的欲望,年龄的增长并未减弱她掌控全局的信念,这种天性在她身处顺境时是一种冷静理智的处世态度,而在遭受困境时,则会成为她不择手段达成愿望的催化剂。
作为知心好友,赫伯特医生当然不愿看到自己的朋友陷入窘境,更不愿看到雷纳德和祖母反目成仇,所以,他非常明白自己所提的建议的重要性,它可能会使祖孙俩化解前仇,也可能使他们最终陷于敌对。
“那么,您能不能和我讲得更清楚一些呢?”赫伯特医生坐正身体,“就像医生在开出治病的药方之前要了解病因和病情一样,我必须知道事情的全部,才能给您一个理想的建议。”
“是的,您说的没错,医生,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您,但是您千万不要忘记您必须遵守的诺言!”
“请放心,夫人,我一定会遵守作为医生的誓言的!”
莱赛斯特夫人放下心来,坐到赫伯特医生对面,她要把多日来萦绕于心的烦恼全都讲出来。
雷纳德患病之后,除了莱赛斯特夫人之外,最关心他的就是凯伦了。
凯伦是在雷纳德出发去寻找阿戈的第二天,被罗伊的电报召唤到伦敦的。她一点也不知道罗伊为什么会急着找自己,可当她在诊所里见到她日思夜想的好朋友薇欧莱塔的时候,她就全明白了。
那时的薇欧莱塔,虽然还披着玫瑰红的披风,却已经恢复了少年的身份。
说实话,凯伦对阿戈是早有耳闻的,她也曾无数次的想象过阿戈的丰神秀骨,无双品貌,可直到真的见到了阿戈的真实面貌之后,她才深深地理解了雷纳德为他而执迷不悔的原因:她觉得,换上少年装束的阿戈比薇欧莱塔还要令人喜爱。
阿戈就如优美的古典雕像般静静的坐在她对面,脸上带着友善而忧郁的笑容,他仍旧用笔和她交流着:“也许我该向你道歉,凯伦。”
凯伦故意撅起花蕾般的樱唇,装出生气的样子,“你骗了我!我还以为你真是个女孩子。”
“对不起,凯伦,我必须这么做。”
“你?真的不会说话了吗?”凯伦认真的问道。
阿戈点点头,“我是个男扮女装的哑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以前不是会说话吗?”
“别问了,凯伦,那不是我们交谈的重点,我请勋爵邀请你来伦敦,是为了防备雷纳德的。我暂时还不能和他见面。”阿戈一想到那个令自己魂牵梦绕的青年,就忍不住的心酸。
“雷纳德不会嫌弃你是个哑巴的。他为了找到你都快疯了,你要是还躲着他的话——你知道,他就要和埃玛结婚了。”
“我知道他为什么要和埃玛结婚。”阿戈在笔记簿上飞快的写着,“我会阻止这场婚礼的。”
“你想通了?要和雷纳德合好吗?”凯伦关切的询问道。
“不!凯伦,我阻止他们结婚是因为……”阿戈写到这里,笔尖稍顿,然后才接着写道:“是因为我希望你能嫁给雷纳德。”
“什么?”凯伦吃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你的意思是,是我……我和雷纳德…。。你为什么要这么想?”
“难道你要否认对雷纳德的爱吗?”阿戈反问道。
凯伦低下头,脸红成了一朵盛开的苹果花。她不否认自己在内心深处对雷纳德怀有的浓厚好感,但阿戈毕竟是她的好朋友,又对她有救命之恩,最重要的是,谁都知道,阿戈在雷纳德的心目中,是无人能够替代的。假如自己承认了对雷纳德的好感,也就等于承认了自己要和阿戈争夺爱人,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和阿戈的友谊就会受到很大影响,而她是不愿失去阿戈这样可敬可爱的朋友的。
另一方面,雷纳德已经能够很委婉的拒绝了她的爱意,她即使再坚持,也不会令他改变主意,那她的承认还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此处,凯伦开口道:“我——你知道,薇欧莱塔,爱情是要双方都付出的——”
“凯伦,相信我,只要你按照我的安排去做,雷纳德一定会爱上你的!”
阿戈很有信心的在纸上写下了这句话。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们明明是非常相爱的!”凯伦很迷惑的问道。
“因为,我不要雷纳德为了和我在一起而失去现在的一切。我们的爱情是不被世俗所接受的,身居高位的雷纳德很可能会为了和我在一起而做出不理智的举动,那样的话,受伤害的就不止是我们两个人了!我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如果爱我会使他众叛亲离、丧失原有的地位和名誉的话,我宁愿把这爱杀死!”
阿戈以极为坚定的语气回到了凯伦的疑问,他的回答不仅没有打消凯伦的顾虑,反而令凯伦更深的感受到了他对雷纳德至死不渝的爱情。
“这件事,薇欧莱塔,你似乎想得过于天真了。”凯伦勉强笑道,“你该知道,雷纳德是个多么固执己见的人,我想,要是得不到你的话,他宁肯一辈子独身,也不会勉强自己去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的!”
阿戈拿着笔愣愣的瞧着凯伦,他没想到虽然年龄不大,凯伦洞悉他人感情的本领倒是不小。不过,为了雷纳德不再沉沦在过去的迷情之中,他还是打算劝服凯伦。于是他又提笔写道:“是的,对于这一点,我是非常清楚的。不过,只要给我一些时间,最多一年,我会用尽所有办法让他离开我,让他忘记我!不,不是恨,而是毫无感情的忘记!”
阿戈坚决的态度打动了凯伦。她想:就算是试一试也好,大不了浪费一年的时间。到时候如果真的像阿戈预先设计的那样,雷纳德忘记了他,爱上了自己,也是一桩皆大欢喜的美事。即便雷纳德死也不肯离开阿戈,至少她对自己的情感也有了交待,总比多年以后后悔要强得多。
“那么,你真的——有把握吗?”凯伦尽量掩饰着内心的盼望之情,追问着阿戈。
阿戈望着凯伦的眼神中透出一缕光芒,他没有再写什么,只是朝凯伦微微点了点头。
她与阿戈就这样达成了协议,而这个协议的内容,按照阿戈的意思,她并没有透露给病床上的雷纳德。她只是告诉雷纳德,罗伊是遵照阿戈的话,才用电报把她叫到伦敦的。
“他真的不能说话了么?”
雷纳德面无表情的听完凯伦的话之后,忽然扭过脸来问道。
“是——是的。”
“他没有告诉你是什么原因吗?”雷纳德对阿戈的关心早在凯伦的意料之中,她叹了口气,说道:“他不要我问!他的性格——像你一样固执!”
雷纳德没说话,他重新闭上眼睛,在心里想了一遍凯伦所说的话,阿戈的真情已了然于胸:为了让我不被我的家族、我的阶层抛弃,他选择了离我而去!是啊,与其伤了众人的心,不如只让我们两个伤心!可是阿戈,你难道不知道,你的离去不是伤了我们两个人的心,而是把我们两人都杀死了!不能和你在一起,不能再看到你的笑容,听到你的声音,我的生活便已成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