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情况怎么样了？”邓肯公爵放下手中的黄油刀理了理外套，对巡视回来的手下询问起来。
    “抱歉打扰到您用早餐的雅兴，大人。但是外面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一群矮人聚集在广场上，坚决抗议政府要把他们赶离城区的做法，就在刚才已经爆发了流血冲突，一个城内的警员被镐头打伤了大腿，现在那群执法者已经和矮人陷入了混战之中。”
    “天哪！”邓肯公爵一把扯下餐巾站了起来。“灰袍猎鹰在搞什么！这时候他们还不出来维持秩序么？”
    “大人，到处都是一团糟，恐怕灰袍猎鹰也无能为力，毕竟守城的军警收到的是摄政王的命令，以他们现在的权限，完全可以无视灰袍猎鹰那群家伙的指挥。”
    听到这番话语后邓肯公爵皱起了眉头，“我要去现场看看。”他不悦地说着，然后理了理外套，准备到外面去查看情况。
    管家看到公爵的举动，立刻条到他面前恳切道，“不，大人，外面太乱了，您出去可能有危险。”
    “还能比战场危险？”邓肯瞪着眼睛戳了戳管家的胸口，“我不能眼看着他们流血倒地，还悠然自得的在这里啃面包，让我走！”
    “但是……”管家一脸为难地站在邓肯面前，试图挽留他。
    “没有但是，管家，我是你的主人，我叫你让开，不然你今天就回老家去吧！”公爵不满地吼了起来。
    “让他去吧。”卡特解下餐巾，从座位上缓缓站起，她冲管家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如果担心公爵的安危，我可以跟他一块去，多一个人总是没坏处的。”
    “不，你不能去。”公爵对卡特命令道。
    “为什么不能去？”
    “外面很危险！”
    “会比一群妖灵和异兽危险？大人，我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应付一些突发事件还是没问题的。”
    “这……”邓肯公爵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一位明智的领主不应毫无计划就开始行动，大人既然有勇气出去，必然对于事态的处理有了一定的眉目，不知道你将会对发生的事情做什么样的处理呢？”
    “这嘛……”公爵摸了摸他的光头，然后回答道，“自然是以公爵的身份命令那群士兵和警员暂时后撤，然后在与非人种族就当前情况进行磋商。”
    “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大人，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们听从你的话之上的，如果他们不听呢？”
    “嗯，非人种族我有信心让他们听从，这些卫兵和警员也不会胆子大到感忤逆我。”
    “我倒不这么认为，大人。这些军警得到了摄政王的亲下的命令，他们可谓底气十足，金伯利公爵和一群灰袍猎鹰尚且都在首都，可守城的军警依旧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那么对于在首都势单力孤的大人，这些人又会把你多当回事呢？届时如果没有调停好双方的矛盾，反而让自己陷入冲突，可是相当不妙的。”
    “嗯，你居然能想到这点，该死的，你真的没接触过政治？”公爵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驱魔人。
    “驱魔人小姐说的很有道理，”管家插话道，“大人，我们的人手远不如金伯利，不足以威慑摄政王的人。”
    “但是这群家伙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他们是不敢对你怎么样，”卡特接话道，“但是在混乱中什么都可能发生，比如你被某个眼花失手的士兵捅了一刀之类的。事后他们肯定会这么解释。”
    “哼，看你们说的，好像我出去就要丢掉半条命一样。”公爵摇头笑了笑。
    “我对我的逾矩表示万分抱歉。”卡特对公爵深深地鞠了一躬，“但是我们这都是为了大人的安全着想。”
    “哦，老天，你的那些言谈总是让人退无可退。”公爵感慨了几句，然后对周围的人吩咐起来，“管家去联系下金伯利公爵，叫他多派点人去广场。其他人，除了女人以外的，都和我一起去广场。我就不信，我和金伯利的人联合起来，还不能让那些摄政王，费恩的爪牙后退。”
    不，不要找他。卡特听到金伯利公爵的名字后不由地紧张了一下，按照玛格丽特的说法，金伯利公爵早就打算对邓肯公爵不利了，现在找他合作去平息混乱的局面，无异于羊入虎口。
    “大人，找金伯利伯爵合作好么？我是说……你们有过过节。”
    “我知道我们之间有过不愉快，驱魔人，但是在大的问题上，我们的意见还是一致的，而且我要是在灰袍猎鹰的保护下还受到伤害，传出去对金伯利公爵的名声也有一定的影响，尤其这这个节骨眼上，他更不会做出什么有损名誉的事。”
    “可我还是不太放心，我希望一起去。”
    “不，你留下来。”
    “留下来？”
    “你当然要留下来，我和男人们不在的时候，就由你负责女人们的安全，要知道最近贵族区也不太平啊，据说盗贼都敢白天摸进来偷东西。”
    “如果这是你的要求，大人，我听从安排。”卡特不是很乐意地答应了邓肯公爵，她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法改变公爵的决定了。
    “很好，事不宜迟，所有男人，我们走！”
    公爵一声令下，男人们都理好装备，和他一起朝广场的方向过去了。
    卡特注视着窗外邓肯公爵和他的人马却无可奈何，只能指望金伯利公爵能真心实意地协助邓肯公爵。一瞬间她有了个想法，或许自己该偷偷跟上去，而不是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
    “小姐，你不会丢下我们吧？最近这里可是很不太平啊！”一个年长的女佣一脸镇定地问道，从她的口气中倒是很难觉得她觉得害怕。。
    “就算治安再乱，我想也不会有歹徒胆敢光天化日之下手持长刀来公爵的府邸打劫吧？”
    “恰恰相反，我的小姐，胆大的不是歹徒，而是他们。”说完，女佣用手指向了窗外，通过她手指的方向，卡特看见了几个士兵模样的人在街道上盯着公爵的屋子。
    “她们是摄政王的人，”女佣说道，“这些家伙只要找到一个机会，就会用各种‘合法’的手段来制裁你，那可比什么持械歹徒危险多了。”
    “你觉得会有问题？他们会趁公爵不在的这一小会功夫把我们都抓走？”
    “我不知道，小姐。但是如果你在的话，他们估计也不敢硬来。毕竟你在城里也算得上是比较出名的能打的角色，而且……”
    “好吧，好吧，我留下来就是了。”面对女佣镇定而又恳切的请求，卡特立刻把“偷偷跟上去”这一想法抛诸九霄云外去了。联想起前几天玛格丽特轻而易举地潜入她的房间，她还真不敢保证自己离开一会会有什么角色溜进来，谁知道呢，也许费恩的人还真会进来。
    “既然我决定留下来了，那么有什么我能做的么？”
    “很好，我们今天主要收拾公爵明天返程的行李，上午先收拾一些行李，下午还要收拾晾晒的衣物，晚上还要准备晚餐和路上的食物。”另一位女佣，也是昨晚给卡特送饭的那位，她如此说道。
    “听上去要做很多事，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谢谢，小姐，首先，我们要……”
    然后，在接下来的五小时内，卡特和女佣们收拾出了五大箱行李；清扫了整个房子；匆匆忙忙地吃过由萝卜汤和粗面包组成的午饭后，又开始准备晚餐和路上食物，市场因为混乱的缘故一直没有开放，所以食材相当匮乏，卡特她们只好将存留的一百磅面做成各式各样的面包来增添花样；在忙完这些事后，她们才去收晾晒的衣物，而此时已经是傍晚了，在收衣服的时候，卡特注意到院子外面有个卫兵打扮的人一直在盯着她们。大公的人，她想，这个家伙是在找机会对她们不利么？不过至少目前他还不敢乱来。
    直到太阳的最后一抹光辉消失在海平面之下后，邓肯公爵才从外面回来，不过他离开时带着将近十几个人，而回来时身边只有三个人了——管家和两位卫兵。
    “看，我就说没什么问题的。”邓肯公爵一进门就得意洋洋地说了起来，“金伯利公爵居然同意与我们合作，费恩的爪牙不得不做出妥协，放过了聚集的非人种族。”
    “能有这种成功自然好，大人。”卡特上前询问起来，“可是男人们呢？怎么就这么几个人回来了？”
    “啊，金伯利公爵需要人手，于是我让他们协助金伯利公爵去了，我还要求他们尽力协助金伯利，如果有必要的话，就让他们一直待到局势安定再回南方。”
    “我觉得，这恐怕有些……不恰当。”
    “好了，驱魔人。”公爵将外套脱下递给了一侧的管家，然后一脸轻松的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我应当以大众的利益为优先考虑，金伯利公爵需要人手维持安定，我就把人给他。这种时候不应当再纠结个人恩怨。”
    真不知道该说他是仁慈还是愚蠢，卡特心想。“一切服从你的安排，大人。我想你也已经很累了，你需要用餐后好好休息一下。”
    “对，吃饭然后休息，不知道今晚有什么食物？”
    “面包和萝卜汤，我的大人。”女佣回复说，“现在只有这些了，我很抱歉。”
    “没事，我们就要回南方了，就先在将就一顿吧。”
    晚饭的确如女佣所说，非常简单，只有面包和萝卜汤，不过由于卡特她们做了各式各样的面包，所以饭桌上的食物花样还算丰富。
    “哈，真有意思，我第一次一顿饭吃了好几种面包。”公爵饶有兴趣的吃完了手中的土司，然后又拿起来了一个羊角面包吃了起来。
    “多亏了卡特小姐，我们才能做出这么多花样的面包。”那位一脸镇定的女佣依旧操着不冷不热的口音说道。
    公爵两口吃完手里的羊角面包，发出了一声赞叹，“我不知道你还会做面包。”
    “以为我只会耍剑？”卡特笑了一声，“一个驱魔人会的东西可是很多的，因为我们要做各种工作。”
    “说到工作，驱魔人，你决定了么？”
    “决定什么？”
    “你是打算留下来，还是要去别的什么地方呢？”
    听闻邓肯公爵的一番话，卡特突然陷入了沉思之中，明天就是金伯利公爵给她的最后一天了。现在是该做出决定的时候了，是依仗关系奉劝邓肯公爵退出王位竞逐么？还是什么都不做，然后等金伯利公爵报复。或者……
    “嘿，驱魔人，你在听么？”邓肯公爵冲着沉思的卡特晃了晃了手，“如果你没打算的话，我想我可以……”
    “谢谢，大人。”在邓肯公爵说出他的打算前，卡特做出了她的决定，虽然这个决断在她自己看来都有些自私，不过作为一个没什么权力的普通人，这个选择倒也很恰当。“我打算离开夫萨到拉塞尔去。”
    “拉塞尔？”公爵显然吃了一惊，刚捏到手中的面包都滑了下来。“你去那里干什么？”
    “事实上我是想回赫尔墨去见巴尔提莫大师的，经历这一番事情让我觉得我还差得远呢！所以我打算回学院继续学习。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不太可能从法盎通行，所以先到精灵的国度，再从他们的地盘回去。”
    “那你可以从夫萨的南方走，我们刚好顺路。”
    “谢谢你的好意，大人，但是不必这般劳烦了。我恰好知道一位能带我过去的船长，我可以从水路过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公爵的脸上露出一丝惋惜的神情，“好吧，就按你的意思来吧。我想我至少还能提供点经济援助。”邓肯公爵转头问起了管家，“我们还有额外的钱么？”
    “不巧，大人，我们在首都呆的时间超出了预期，所剩的钱只能保证少数人刚好回到南方，这还是在你今天借出去的人都不返回的前提下，如果再外借给他人，恐怕我们要增加留在首都的人数了。”管家一脸尴尬的回答道。
    “哦，不！我不想留在这里，这里太可怕了！街上是这么乱，还有那么多凶神恶煞的人！”一个年轻女仆尖叫了起来，完全没有顾忌所在的场合。
    “别担心。”卡特走到这名女孩身边，用手轻抚她的脸庞，温柔地说道，“我是不会影响到你们的返程计划的，我能够负担起自己的全部费用，而且公爵向来是体悯下属的领主，他不会为了一个外人而置你们于不顾的。”安抚完女佣，卡特还回头看了一眼邓肯公爵，“我说的没错吧，大人？”
    “啊……是的。”邓肯公爵非常尴尬地回答道。
    “既然一切已经有了定论，那我也就告退了，晚安，大人。”语毕，卡特便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外人么……”望着卡特上楼的背影，公爵小声自言自语道。
    一侧的管家注视着这一切默不作声，察觉到气氛突然陷入了沉寂许久后，方才小声询问道，“大人，您还有什么需要么？”
    “啊！”回过神的公爵用右手食指敲打了几下桌面然后回答道，“我只想说，这萝卜汤味道还不错，一会再端一碗到我房间来。还有，再确定一下行李，就先这样吧。”
    吩咐完下属，邓肯公爵也缓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当确定他已经回到自己的屋子后，那个刚才打段谈话的年轻女佣才明白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大……大人不会把我怎么样吧。”她哆嗦地问道。
    “怎么样？”管家冷笑了一声，然后走到这位年轻姑娘身边用手指戳着她的肩膀说，“你应该庆幸自己的主人是邓肯公爵！现在赶快收拾好这一切，饭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