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章 春寒赐浴华清池 温泉水滑洗凝脂(下)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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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巳时,战场之上。身穿一袭黑底盘花长袍的繁如潋站在祭台之上,手捧盘蛇花瓶的姚碧云站在一旁,此刻一条青绿色的小蛇正盘在姚碧云手上嘶嘶的吐着信子,吓得姚碧云脸色死白。眼前战场上手拿铁链的林鸳早已杀红了眼,元渠与她并肩向前,为她挡去齐发的万箭,林鸳恶狠狠的看着前方马上那身穿战袍,神色漠然的男子,一声嗤笑,大喊,“秦逸!有种你就出来!别站在人后一副孬种的样子,我呸!”
    秦逸身旁小兵方要拔剑,秦逸猛地一拦,小兵一脸的怒气,质问道,“将军,您到底在等什么,让个黄毛丫头杀到眼前,您不觉得丢人,我觉得!”秦逸漠然转头,猎鹰似的眸子瞥了他一眼,冷笑言,“脸皮这么薄还敢上阵杀敌,岂不是人家几句唆使你就整装待发了。别给我丢人,下去!”小兵扁了扁嘴,一扭头退到了一边。这时白纱军师又是一阵轻笑,秦逸猛地回头,只见那白纱女子竟下了香车,她笑言,“秦逸说得对,人家真功夫还没拿出来,你上赶着凑什么热闹,等着看吧你。”语罢她又一指,“这不,对面的小军师,发话了。”
    秦逸顺着她所指一看,一袭素衣的唐诗正与繁如潋交头接耳的攀谈,唐诗浅浅一笑结束了谈话,一旁繁如潋面色铁青,狠狠的剜了唐诗一眼。秦逸心中想,这军师要是冷清年,方才的这番对话应该是这样,冷清年目若寒潭,一声冷笑:“哼,如今大敌在前,是他们不仁在先,就休怪我不义在后了,跟秦逸死战到底!”繁如潋:“……”
    亦或者,那军师是冷云华,情形也差不多,冷云华纯然一笑,漆亮的眸中星辰点点:“如小姐,我看这么死战也没什么意思,我方才得到了消息,听说郡灵王从后山拖家带口的逃跑了,不如我们一道去把郡灵王给抓了,威胁秦逸一下,如此连仗都不用打。”繁如潋:“秦逸要是大义灭亲呢?”冷云华浅浅一笑,那神情比黄鼠狼捉到鸡还开心,“不会。那郡灵王贪生怕死,给他两鞭,基本上就要把帝印都给交出来了。所以啊...打什么...抓人去!”繁如潋:“……”只可惜如今上古丹青的军师不是冷云华更不是冷清年,所以形势比较难猜了,好吧,其实当时是这样的。唐诗目中一动,言,“摁好了姚碧云,其他你不用管。”繁如潋小心翼翼的问,“你想做什么?”唐诗一脸神秘言,“天机不可泄露。”繁如潋:“……。”
    此刻,灵川山坳内,层层竹林深处,一间不起眼的茅屋当中,一白衣男子背对着门口,正抚琴,一阵风过,三两片绿竹掉落在琴上,白衣男子就一停,拂去竹叶,继续抚琴。这就是汤阳一路急匆匆赶来后所看到的情景。汤阳轻声扣了扣门,冷云华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汤阳言,“一个时辰以前开的战,郡灵王拖家带口的跑了。如今是秦逸和晏子都前后部署,不过晏子都并未上战场,而是独自在丹室之中。上古丹青这边,唐诗那小子让如小姐扮起了苗疆巫女在战场上祭天,也不知道究竟是要作何....”
    冷云华轻轻一笑,言,“放蛇。”汤阳一愣,冷云华起身,掸去了一襟了浮尘,款款走出了茅屋,又言,“接下来...他们该以驱鬼为由放蛇了。不放蛇晏子都又怎么会插手呢?”汤阳听得一知半解,冷云华又言,“你随我来。”汤阳问,“去作何?”白衣那厮款款一笑,漆亮的瞳仁猛然一收,冷言,“该杀人了。”
    此刻灵川战场旁,往南二十里不远,是上古丹青的军营,营上插着国旗,营中有人放着青烟。再往里走几步,便会看到着一身粗布衣小重正提着水桶,刚刚从营外而来。军营的紧南,篝火旁不远,有一个不起眼的帐篷,小重正是冲此处而来,这是军师冷清年的住处。此刻帐内,一青衫男子正从榻上起身,小重进帐而来,手拿一碗刚煎好的药,小重出言,“公子,该吃药了。”冷清年皱着眉不出言,此刻的他的双脚被人用脚镣绑在了床脚上,不能动弹,小重想来,他估计又是在生着谁的气。小重一声轻叹,走到了冷清年身边,将药递到他嘴边,又言,“公子,不吃药,病...又怎么好。”
    冷清年猛地一抬眼,幽黑如潭水般死寂的眸子如刀割一般看着小重,手一拦,将药碗摔到了地上,滚烫的药汁飞溅,他冷笑言,“同样一句话,我听过的再多也轮不到你说。”小重紧抿着嘴唇并未还口,冷清年一声嗤笑,又问,“唐诗在哪儿,我要见他。”小重一愣,支支吾吾的不知该不该说,冷清年微微眯眼,低声言,“但说无妨。”小重言,“一个时辰以前.....唐诗带着士兵....出战....”冷清年鼻中一哼,寒潭一般幽深的眸内含怒不发,他浅笑言,“是谁下的令?是谁下令出兵?又是谁....将我拷在这里....告诉我。告诉我我绝不为难你.....”
    小重一惊,正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这时从帐外走来二人,为首的白衣男子面色纯然,他浅笑着开了口,接了冷清年的话,“是我。”帐内二人皆是一愣,冷云华与汤阳进了帐来。冷清年眸中一冷,三声大笑,仿佛...他并不意外。冷云华浅笑着冲汤阳小重言,“你们先去忙吧,也让我和公子...叙叙旧。”汤阳点点头,拉着小重知趣的出了帐,留帐内二人面面相觑。
    站在帐前的冷云华先开了口,他饮了口茶,缓缓的说,“是我。既然你想听,那我就说。几个月以前,陆锦绣私自出逃,被人抓入了六王爷府,成了上古丹青的把柄,那个送她入府的人...是我的。”冷清年陡然一惊,眸中带着冷意,冷云华漆亮的黑眸看入冷清年寒潭般的眼,他笑了,无声的,半晌又言,“几个月以来,六王爷蓄意谋反,今晨入的内宫,怂恿他谋反的那人...是我。”冷清年微微眯着眼,久久未放开,冷云华即使不看也是知道的,他正努力含着怒气,冷云华看后又是一笑,接着言,“半个月以前,晏子都送你出宫,在回程的路上,遭袭,你猜是为何?”冷云华刻意将声音放得很轻,松松的嗓音,让人迷醉,吐出的话却是冷清年又是一惊。
    冷云华嗤笑出声,对他言,“怎么...猜到了?不错。那些人原本是来找我的,是我的仇家,倒是晏子都...他替我挡去了。我倒要谢谢他...哈哈....你可知道最后那一剑.....是谁刺的?”冷清年紧紧皱着眉,寒潭美目当中那团怒火,亮的仿佛马上就要喷涌而出一般。冷云华看了看他的表情,似乎很是满意,他在冷清年耳边低声续言,“是如小姐。没猜到吧....那一剑...是如小姐为我...出的手。”冷清年猛地起了身,心中有股无名的火气,促使他猛地抓起桌上茶杯,向冷云华扔了去,茶杯碎地,浓茶溅了冷云华一衣摆。冷清年方向走向前,奈何铁链加身,不能多走一步,他拂去脸颊上的汗珠,皱着眉,闭上了眼,冷冽出言,“滚。”冷云华哈哈大笑,神色暧昧的凑近他言,“你在乎她。这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冷清年陡然一愣,并没有否认,他皱着眉,眼中已乱,却始终找不到结果。他曾以为自己的慌乱,是因为视她为知己,视她为妹妹,却从没想过别的。今日被冷云华这么一点,犹如乱麻一般的思绪....却似乎有些通了。你在乎她。冷清年一声冷笑,你为何在乎她,你个将死之人,有什么资格。我曾以为我这一生不会再在乎什么人,上天为何如此捉弄我,偏偏要让我在这个时间碰上她,而此时的我....生命犹如白驹过隙般走过,将死之余...偏偏在将死之余...动情...是为何?也许...上天恨我...从前的我不知它究竟有多恨我....呵....如今的我却明白了许多。
    冷清年一声浅笑,闭目言,“是。”冷云华微微皱了皱眉,听着冷清年继续说,“比你...在乎的多。”冷云华陡然一惊,恍然发现自己已被人反将一军,他一声苦笑,“是啊。如果这是一盘棋,她会是你的将军,我想夺过你的将军,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但夺过之后才发现,在我手下,她只是万千枚兵里的一个之一。”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叩门声,汤阳急促的进了帐来,他看看冷云华又看看冷清年,示意到外面去说,冷云华一声浅笑,“在这里说吧。”汤阳言,“战场之上,如小姐驱鬼之余,施展苗疆巫蛊之术,引来上万条毒蛇,惊了灵川骑兵的马匹,咬伤了上百名士兵。”
    冷云华一声嗤笑,“还不错,就是有些过了。你先出去,我和公子还有话说。”汤阳走了出去,冷云华看着脸色大惊的冷清年出言,“别担心,唐诗不是天师子弟,和你们也不是同门。他只是我师傅门下点灯的一个小侍童,道行不深。偷看了几页天书,就跑出了师门,这几年为上古丹青四处征战...也耗了不少阳寿,染上了一身的血腥之气,不长命也。”
    此刻灵川战场。上万条鲜绿的毒蛇从战场草皮下喷涌而出,四处逃奔,蛇毒见血封喉,灵川士兵死伤无数。此刻,祭台之上,说是为了施法的繁如潋早已吓的张目咂舌,半刻以前,繁如潋听命于唐诗之言,站在祭台上为战死的士兵们做法,并扬言要天降横祸于灵川,忽然一阵奇异笛声传来,那音色奇异的很,非上古丹青的正通曲色,半晌,只见唐诗持笛走上了祭台,他走向了捧瓶的姚碧云身旁,让繁如潋持笛冲着那瓶中小蛇吹起了笛子,虽然前些日子繁如潋曾与冷云华学过一些,此刻却也忘得差不多了,随意吹了一曲冷云华当日所教的,却突然发现,指法虽是相同,但这支笛子的音色与以往见过的大不相同,这一曲下来,就仿佛那宫商角徵羽都错了位一样,不成想,这寥寥不成调的几句,却让那原本耷拉着脑袋的小蛇,听了这笛声猛地张开了牙,嘶嘶的吐着信子滑出了瓶,幽幽的下了祭台。
    此刻唐诗也让繁如潋停止了笛声,他浅笑着让繁如潋接着看。只见那条鲜绿的小蛇向一灵川士兵爬去,士兵不耐烦,不以为然的一砍,将那小蛇砍死在地,繁如潋一愣,唐诗却叫她继续看下去。半晌,这战场四周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开始声音不大,繁如潋只得隐约听清,一会儿,这声音竟响过了战场上的声音,突然,灵川军师猛地从香车上跳了下来,跑到秦逸身旁,几句耳语。耳语过后,一向冷漠的秦逸也变得面色铁青。这时,随着声音愈发的变大,人们发现,上万条鲜绿的毒蛇正从战场的四面八方而来,将灵川的阵营团团围在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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