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題記。
    ──當一份美好結束之時，反觀現狀，你只會覺得那是夢。因為太真實，而顯得虛幻的美夢。
    簡單的吃了些壽司，忘川就先離開了。原因？一方面，是因為不習慣生魚片的味道；一方面，也是因為要趕回去公司。
    和青學的大家慶祝到一半，忘川就收到一封簡訊，上面寫著：「對方收手了，我懷疑是百怡集團。」屬名是不二由美子，那個新上任的經理。
    「的士！」忘川改了以往不願意多花錢的堅持，隨手在路邊招了個計程車。
    「請問要去哪裡？」
    「……」頓了下，儘可能讓發音正常一點：「劉氏、公司。」
    「……」這個，是司機先生稍微性的停頓。
    看著眼前的不二由美子，忘川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感動？感激？激動？──不，都不是。應該說是一種單純的尊敬，一種由心底發出的敬意。
    「劉，這是我剛剛查到的資料。雖然只是一些基本的簡介，但是我認為不無小補。」不二一邊遞過Ｌ型夾，一邊解釋道。「如果我的猜測沒錯，百怡集團這次做得有些過份，而且很明顯是和……總公司合作。」
    忘川接過，草草的翻閱一下。不二找到的資料，大多都是百怡的年度財務報表，以及他們近期的產品陳列，還有少部份人員進出的紀錄。
    不得不說，很細心。
    不二看劉很認真的樣子，便又開口：「請劉看一下第三頁，人員的部份……我就是看到這裡，所以才會懷疑百怡。」
    忘川往下看，在新人名單中，看到一個很熟悉的名字──南田井雅。
    微微睜大了眼睛，忘川有些訝異於這個名字的出現。
    「是吧，井雅雖然和我有些交情，但也只是這幾年的事，我其實也不是太熟悉她。」不二由美子說道：「井雅是被百怡裡面的高層直接提拔，保送到公司內層工作。而這只是她剛辭職過後不久的事。」
    雖然不二講的很委婉，但是忘川聽出來這份話外之音。
    ──有間諜。
    「好。」劉點個頭，便收起不二給自己的資料，往辦公室走去。
    忘川是可以相信不二的判斷的，應該說事實就是如此。但是，總感覺太簡單了。這一切的證據，太過於容易掌握，這一切的事實，太容易推敲。強硬的，令人感到懷疑。
    有時候精心策劃，毫無缺陷的事實，反而會引起人的懷疑。
    忘川就是如此……不是說他天性多疑，而是一種直覺，一個直覺給他不好的預感。
    「慕容安麼……這是你給我的『商業直覺』嗎？我可以，相信嗎？」
    笑了笑，忘川無奈的自嘲這份可笑的天真。
    直覺也罷，眼光也罷……如果這些都是慕容安的，那自己究竟算什麼？為了贏得家族的認可，從小的拼命苦讀又是為了什麼？
    商業、商業，爾虞我詐真的很累，累到忘川不曉得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所以才要那麼疲累。
    錢嗎？不可能，錢對忘川來說，只是維生罷了。要多賺一些，也只是為了要讓台灣的家人們知道，自己是有用的人。
    名聲嗎？不可能，忘川在日本的分公司雖然有名，但是劉忘川本身卻鮮為人知。
    地位嗎？不可能，忘川從來都不在乎這些。
    好累、好累，不知道應該要往哪裡走了。
    辦公室的木門，關了起來。外頭的燈光和員工的閒聊，傳不進……
    另一方面，在謝氏環球公司。
    「林哲，我應該說這是『後浪推前浪』嗎？」謝霖恩看著林哲遞給他的企劃書，說道。
    「不……」林哲頓了下，「我從來都不把自己當作後輩，用年齡來區分人，未免太無能了。」
    林哲把身子放鬆，倚躺在沙發背上，右手高舉向上，好像要捉住什麼。「在商場上，唯一能區分人的，只有能力。」
    ※林哲視角
    林家，一個可笑至極的家族。什麼光輝、什麼璀璨，都只是過去式了，而且是很遙遠的過去。
    ──我，是林家長子，林哲。
    劉忘川，一個比我大上一些，看起來卻比我小上很多的人。
    ──他，是劉氏分家，劉忘川。
    同在台灣立足，同以商業起家──劉氏和林氏其實有幾分相像，尤其是那些迂腐陳舊的窩囊廢物。同樣骯髒噁心的嘴臉，看了就令人作嘔。
    我不敢說，自己是天才，有很好的天賦──雖然大家都這麼講。因為著，我認識一個比我更厲害的人。但是我不稱呼他是天才，那是汙辱。
    劉忘川是一個真的很努力的人，從小學開始，他就懂得爭取，懂得認真上進。當我在球場上揮汗，開心的打著籃球；忘川在書房裡，埋頭苦讀著。他無時無刻都在努力，為著將來鋪路。他的吸收能力很好，自習也可以理解許多艱深的知識。他的中文很好，在用字遣詞上相當妥當。
    忘川很特別的一點，就是他生在商人家庭，接受商業教導，理解商業手段，甚至是懂得進退禮儀，說話也有官腔──但是，他不是一個商人。
    我打自了解他以來，就知道他不會是一個商人。
    那個生在劉氏分家，想要藉由商場成就，贏得家人認可的劉忘川，不會是一個商人。
    他活著的目的，絕對不會是商業。
    那樣一個乾淨而清澈的人，在複雜的商場上，有如高挺的蓮。但是，我不知道他是否真能「出汙泥而不染」？
    ──然而，我不會允許任何人玷污忘川，包刮我自己。
    活在這一個黑暗的商場上，劉忘川，不會快樂的。
    ──我，不想看到他再也笑不出來的臉。
    說我卑鄙也好，說我奸詐也好，說我可恥也好……就算忘川討厭我也罷，只要可以讓他脫離這個錯綜複雜的商場，只要可以讓他脫離劉氏的掌控。忘川是我林哲，心中永遠的光。而那個明明就該是活在光明中的劉忘川，不適合黑暗。就由我，這個林氏的繼承人，來替你承擔那份，太過於沉重的包袱和黑暗。
    ──我，自甘墮落。
    設計了一個計謀，一個龐大到我都無法相信的陰謀。
    過程或許會傷害到他，也更會傷害到我自己。但是，只要可以讓忘川徹底被劉氏捨棄，那他就不必站足商場了！
    找了劉大由談話，找了謝霖恩合作，找了百怡作替死鬼……好多好多的手段，這些都是劉忘川不喜歡的。
    怎麼辦呢？我的劉忘川啊──林哲不是一個單純的小鬼了，林哲不是你可愛的弟弟了。你，還會願意成為，我的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