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水之暗涌,海之倾  第19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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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汉宫,依旧浮于隆恰山的山顶。
    尚隆和六太来到正殿门口,宗王马上宣侍卫将两位请进殿中。尚隆并不是第一次来到清汉宫,但不同的是,以往,都是宗麟昭彰,大王子利达,公主文姬和宗王在这里主持事务,利广向来在这种场合是没有出现过的。他总是“恰好”正在外考察。现在,利达和文姬都不在殿中。
    虽然以风汉的身份,也算是跟利广相交多年了吧,彼此也早已猜到身份。但这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正是见面。
    由于宗王和延王都是现今十二国中治世超过五百年的王,受到了更高的尊敬,礼仪也更加庄重一层。延麒向宗王行跪礼,宗麟和利广也向延王行跪礼和伏礼。
    “宗王,此来打扰了。”
    栌先新毕竟是比自己治世还长百年的前辈,尚隆也收起了平时嬉笑的样子,微微伏身,以示尊敬。
    “延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请坐。”
    宗王招呼侍者,为延王奉茶。
    “延王也请不要拘束,我们这里也没什么特别讲究的。外面说的什么王啊宫啊的,还不就只是自己家比百姓的大了一些而已嘛。”
    宗王知道延王和延麒都是不喜欢虚礼的人。现在,自己的儿子女儿都还不知所踪,他也没什么拘泥于这些的心情。
    其实这也是尚隆一直很尊敬宗王的原因之一。治世长久的王是值得学习,然而治世长久却不自满自傲才是值得尊敬的。
    “利广,我听说延麒一直好奇心很强,趁着机会,好好带他在清汉宫转一转吧。反正按你们两个的性格,不会喜欢在这大殿里呆着吧?”
    利广看出这是父亲希望自己回避的说辞,准备告退。六太也借着宗王的话,跳下椅子,告了声罪,在利广向他行礼前一把把他拉出了大殿。
    “宗麟,你也来吧,带我看看你们清汉宫。据说是一个个岛屿连成的,肯定很好玩。”
    大殿中只剩下了宗王和延王。两位睿智的王者,自然知道今天的话题应该是什么。
    “延王只是来确认消息的,还是想劝劝我?”
    宗王苦笑一下。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有些事情已经开始向无法抑制的方向发展了。自己也没有想到。
    “只是来确认的消息的话,我也不会来清汉宫了。”
    尚隆的意思是,从国都的现状已经能够确定自己当时所听到的消息非虚,至于是不是要问当事人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结果已经产生了,再追究过程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那看来延王是要来开导开导我了?”
    “雁国虽然也算是长久的国家,但我在您面前永远都是小着一百多岁的后辈呢。开导不敢说,只是如果宗王有什么话想找人聊聊的话,我非常愿意做个听众。”
    尚隆不习惯这么沉重的气氛,在他看来,奏国的事情还是有转机的。现在并没有出现失道的迹象,如果是宗王的话,如果拿出他出登王位时的果断和勇气的话。以奏国六百多年的基业来讲,恢复并不是要花很长时间的事。
    “年轻真好啊!”
    宗王向着窗口走去,扶着窗沿,看着自己的儿子利广,还有跳上跳下的延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尚隆也转头看看宗王,苦笑了一下。在十二国中,对于王者来说,哪里有什么老或不老一说?只是心态的问题。自己的心是否还年轻,是否还有勇气进行改变,是否已经习惯于现在的安逸?如果宗王自己就已经放弃了的话,别人又有什么能力改变呢?
    “宗王您真是说笑了。我们都还年轻着呢,跟天帝相比,我们做王的,也都像孩子一般啊。不好好学习,不好好干活,会被天帝骂的。”
    “延王真是像传言中一样放荡不羁啊。连天帝都干这样比喻?”
    “天帝什么的,谁也没见过,谁知道是方的是圆的?我干得好干不好,他真的能那么明察秋毫?没准做王的只是想歇一阵子了而已。在这个位子上多辛苦啊,明明权利最大,可连个假期都没有。”
    尚隆希望宗王能够重新恢复,怎么说呢?治国的兴趣?也许可以这样来说。因为奏国一直以来太过于平稳,比起雁国的治国来讲,这里更是一成不变的吧,时间久了,就没意思了。
    “放假啊。是已经习惯了放松就不想再紧张起来了。就像一条鱼,把它扔到滚烫的水里,它能够一跃而出。但是,如果把它放到凉水中,却将水慢慢的加热。鱼也会慢慢的适应。当水温越来越高时,就算鱼儿知道这样下去自己会死去,却已经再也没有能力跳出来了。我现在就像是一条正在被加热的水中的鱼,也许在你们看来,凭我的经验和能力,这点小混乱不算问题,但只有我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是心态,我已经不想做了。不是不能,是不想了。没有那种激情了。所以也做不好了。”
    而现在的宗王,就好像一直在驱使一辆马车,行走在一条已经规划好的路线上。而这条路线就像是一个环,一周一周的在其上行使,周围的景致也是周而复始的,甚至早已铭记于心。一周一周的行驶过程中,有灵性的马儿们也已经适应了拉车的工作,慢慢变的已经不需要赶车人驱赶了。突然,路途上出现了一块小石子,把车轮绊了一下,马与车之间的缰绳松了,最好的一匹马也因此跑了,马车一下子停了下来。而赶车的人在马车停下后发现,虽然还有一些一般的马儿在,但是自己已经习惯了简单的手持马鞭,任由原来最好的马儿带路,现在,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是如何把马车赶起来的了。
    “宗王难道会害怕变化吗?当年您出登王位的时候,也是一位非常强势的王者啊。”
    “不比当年了。当年奏国还比较贫穷,怎么干都行,反正不会变的更坏了。延王当初也是这种想法才能放手去做的吧?”
    “呵,这样说来确实是。我当时还跟延麒说,一无所有才更好,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思放手去做,反而更得心应手。”
    “是啊。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年少轻狂啊。改革,说起来容易,但奏国王以下有多少从当时就跟着我的官员,说我胆小也好,懦弱也罢,比起当年,心里的担心变的多了不知多少。改革不会引起动荡吗?真的会向好的方向发展吗?不会毁掉奏国的根基吗?有必要做这种不确定的尝试吗?很多很多,我都担心。延王也能明白的吧?”
    尚隆确实明白,只是因为他自己不羁的性格,从开始就养成了想变就变的习惯,而臣子们的担心,他也是实实在在看在眼睛里的。他们那时眼中的迷茫和现在的宗王是一样的。
    “但也不是不可以一试的吧?相信王子和公主也肯定考虑过这些困难,但他们既然提出来了,应该已经想过解决的措施了吧?”
    “所以说,改变不是最关键的问题,关键还是我个人的问题。如果连兴致都没有了,其他的再谈起来也没有用了。我虽然不是一个传奇的王者,但自认为这六百多年来,也把奏国治理的繁荣稳定,至于要怎么改,怎么变,让后来人做吧。相信奏国能提供给他一个不错的平台。”
    “宗王的意思是?”
    尚隆明白,自己无法再劝说宗王。强迫一个人做他已经做厌烦了的事情,不会有好结果的。何况为王,是事关百姓的。与其等到宗王真的被迫继续做下去而心生抵触,甚至用像雁国上世的枭王那样肆虐百姓的方式来发泄,还不如让宗王现在就为自己做出选择。
    “奏国不仅是我,也是我们一家心血的结晶。我不想毁了它。而且就像天帝的天命所说的一样,百姓是王的子女,我也不希望害了奏国的百姓。”
    宗王转头看着尚隆,眼神中不难看出疲惫的神情。但是现在,却闪现出一份坚定。
    “我会去蓬山,要求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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