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搬家了。。。换个地方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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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有新皇登基之喜,刚进了正月,宫里便下了旨意,改年号为“道光”,取“道正德高,光耀四海”之意,是为道光元年。初一,皇帝祭天礼毕,又请上了皇太后的徽号。众大臣拟了一个“睿”字,意在赞太后贤明睿智。故称孝和睿太后,择了吉日,移驾于寿康宫。再之后,宫里又奉了孝和睿皇太后的懿旨,立了嫡福晋佟佳氏为“慎贵妃”,其余各侧室均未定名号,只留待开春选秀之后一并册封。
消息传来的时候,宛月对镜梳妆,听罢,脸上凝出一丝冷笑。
翠竹暗自瞧了瞧小姐的脸色,开口问道:“这可真是怪事儿。按理说,皇上既定了年号,又给太后上了徽号,为何中宫皇后之位竟不是嫡福晋的?莫不是,还想要立他人不成?”
宛月头也不抬,对着镜子,专心致志的一笔一划勾勒着额心的莲纹,口中淡淡道:“若是在宫里,你这番话可算犯了大忌。——哪里有当奴才的,背地里议论主子的!”
翠竹吓了一跳:跟着小姐五年光景,未曾听过一句重话。这突如其来的一笔,竟是一声闷雷,震得她愣在那里半晌,就连手中的玉梳坠地,都未曾惊觉。
宛月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瞧了瞧裂在地上的玉梳,心中叹道:玉碎无情,自己又岂是真想说这番重话,不过是想试她一试,看看她究竟安了哪般的心思。又看着她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到底有一丝不忍,毕竟是跟了自己五年的丫头,情分始终在那里。
唉~宛月暗暗叹了口气,亲自将断成两截的玉梳捡了起来,道:“正所谓,祸从口出患从口入。在自个儿家说话随意惯了,也没什么所谓。只是一旦入了宫,句句都是把柄,一不小心就落了他人的口实。你这般大意,倒叫我如何放心。”
翠竹此时方缓过神来,眼中含了泪意,道:“奴婢知道错了,万万不敢再给小姐惹麻烦。”
“五年前,你便跟着我随先生读书,也算得上知书达理、通晓世故。我且问你,为何给你取名为翠竹?”
“当日府里有四个丫鬟,均是小姐赐名,取得是‘梅兰竹菊’四字。小姐说,此四物乃是清华其外,澹泊其中,从不作媚世之态。”
宛月点头,道:“你竟记得一字不漏,很好!”
翠竹也很感怀:“全拜小姐赐名,又点了奴婢随侍读书,长了见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如今,其他三人也都放出府去嫁了人。虽说不是钟鸣鼎食之家,也是小康富足之户。又做的都是长房奶奶,身份地位自是不同往昔。”宛月看着她的眼睛,道:“那你可曾想过•;•;•;”
翠竹大惊,连忙跪下,急切道:“奴婢不想!奴婢若是有做错的地方,小姐只管责罚,只是千万别赶奴婢走!求求小姐了!”说着,连眼泪都掉了出来,大颗大颗的滚落,情真意切。
宛月叹道:“你跟了我五年,我去求额娘,必能给你指户好人家,断不会委屈了你。”
“不!不!”
“你先听我说。此番我是躲不过要入宫的。然而前途难料、福祸不定。纵然是圣意垂青,也不外是个常在、贵人。若一旦被撂了牌子,入浣衣局为奴为婢也是有的。若是你跟着我,定是要吃苦的。”
“奴婢不怕吃苦!奴婢不要离了小姐!”翠竹跪着上前一步,抓着宛月的手,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小姐这一回进宫,身边连个可心儿的人都没有,老爷、福晋怎么放心的下。就是奴婢也日日担心、夜夜受惊,哪里会有嫁人的心思。”
这最后一句,可说中了宛月的心事。
的确,入宫之后,要的就是步步为营。
纵然皇上念着旧情,自己尚有庇护。可毕竟要和宫里其他女人分享皇上的心意,明里暗里总要有一番较量。当初,就是看中了翠竹的灵性,教她陪着自己念了几年的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入了宫,也好有个帮手。
只可惜,这丫头太过聪明,竟有了逾越的心思。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也不安全。可一时半会儿,又哪里能寻来个合心意的。
突然,灵光一闪。
不是还有个静宜么?
想到这里,宛月便改了口气,道:“原想给你觅个好人家,不叫你吃这份苦。唉~罢了!你先起来吧。这正月里大喜的日子,哭什么?”
翠竹赶忙擦了眼泪,又有些犹疑:“小姐是不赶奴婢走了?”
宛月摇了摇手里断成两节的玉梳,笑道:“赶走了你,谁来给我梳头?瞧瞧,连吃饭的家伙都断了,难不成让我散着头发去给额娘请安?”
说罢,又取了另一把沉香木梳递于她,道:“这回可拿稳了。”
翠竹虽然口中答应,可心里却暗暗起了计算:不知这突如其来的一出,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事情有变,恐怕自己要早作打算。
心里这番想着,手中竟添了力,扯下了几根青丝。
宛月只做不知,把玩着手里的碎玉,心下也有了计较。
那日天朗气清,才下了雪,紧接着就出了太阳,暖暖的照着,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宛月早早的来给嫡福晋请了安。又小坐了片刻,陪着额娘在房里说笑吃茶。席间,嬷嬷白氏提起了锦绣阁儿新近才出了梅花烙饼。取了来,众人尝过之后皆是交口称赞不已。
只有宛月笑道:“这算什么吃食。我来教你们个更新鲜的。”
说罢,便领着几个丫头来到后院采集梅花瓣上的残雪。
静宜休息了这几日,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如今也跟着来请安,算是见过主母。一听说小姐要采雪水,她便露出小孩子的天性来,自告奋勇的捧着小碗,挨个梅树下转悠,跑的小脸儿红扑扑的可爱,不一会儿,连额头上也涔出汗来。
宛月端坐在亭子里,笑道:“原来竟是个泼猴精,这般好动!快进来歇歇吧,一会着了凉,可有得喝药了!”
静宜听见了,连忙捧着青瓷小碗钻进亭子里,道:“小姐快闻闻,好香呢!”
梅花花瓣本就娇小,再加上后院的梅花也不过十余株,四五个丫鬟忙活了一上午也不过集了小半碗。不过,闻起来倒是清冽幽香,看上去也磷光鉴人,侍立一旁的翠竹有些讶然,笑道:“这样的水喝起来味道虽好,可也就一口,不解渴啊。”
宛月伸手接过来,鼻尖轻嗅,顿觉浑身畅快,道:“《茶经》中记载:泡茶之水,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这不过是寻常人的见识罢了。”
“那怎样的水泡茶才好呢?”静宜歪着头,探询道:“是这梅花雪水么?”
“正是。相传,古时有一女子,心思倾慕之人来访,便拿出埋藏于底下五年之久的雪水,冲泡了一壶茶,终于博得那人回首称赞,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只不过,寻常的雪水也只是浊物,唯有那腊月初开的梅花上的残雪,集天地精华,又是无根之水凝结,没有沾染地上污尘,方是上上之选。倘若,这梅花开在禅门静地,蕊寒香冷,终日聆听佛理教诲,那更是千古难得之物。用来煮水泡茶,只一口便叫你终身难忘。”
众人听罢,皆叹道:“真是个精细人儿才能想出来的方。我们这班俗人但求有口水喝便觉足矣,又哪里会想到这巧法儿。”
唯有静宜眨了眨眼睛,问道:“最后,那女子可与心爱之人在一起了?”
宛月一愣,半晌才叹道:“那人心中早已有了他人。更何况,那女子是佛门中人,早已绝了尘缘,便是有心,也是无可奈何。”叹罢,又笑着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正说着风雅的吃法,就你惦记着其他。小小年纪,思春了不成?”
静宜脸蓦地一红,急急道:“奴婢心中只有小姐,断断不会再有他人!”
蓦地一听,这话竟是如此耳熟。
“我的心里只有你,断断容不下其他人了。”
似乎就在昨日,那个清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做出了如许的承诺,听得自己耳红心跳,只羞得拿帕子遮住了脸。
宛月有那么一瞬的出神,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温柔起来,就像是这雪后的阳光,融了冰霜:“好,我记下了。”
静宜从来不见她露出这般温柔的神情,一时也愣在那里,只呆呆的看着,心底某处像是鸡蛋破壳儿般,露出柔软。
“想什么呢?小呆子。”
“没•;•;•;没什么•;•;•;小姐可是喜欢这梅花雪水,奴婢听闻寒山寺的后院种了许多,想是最近也都开了花。奴婢这就去采了来。”说罢,便真的要往外走。
宛月拉住她,道:“我们这么多人,采了这么久,也不过一小碗。你一个人要采到什么时候去。不过是说与你们听听罢了,做不真。”
说话间,宛月将那一小碗梅花雪水倒进一只小小的紫砂茶壶中,坐在红泥小火炉上,不一刻便沸了,又将之前涤过的茶叶拿了来,冲泡进去,只觉得那味道沁人心脾、煞是好闻。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