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老鼠拖着比它更大块的肉艰难的往自己洞里爬去的惨样吗……？
    人潮推搡的机场外，纲吉看着里包恩把他的枪拆下来细心地擦拭着上面的指纹，末了，一挥手扔进了垃圾桶。两个人几乎没带任何的行李，就这么打算踏上这旅途。
    之前宾馆里那两具尸体已经让这里的部署帮忙处理掉了，但是还是不适合太张扬，而且不能轻易通过安检的东西，都是麻烦。
    高高的折叠梯，排队的人们逐个踩上去。然后找座位。
    里包恩在纲吉身对面的位置坐下，这里是头等舱，所以桌位很宽敞，二人的沙发之间隔着一张窄长的桌子，上面有预先放好的若干小包吃食。
    机舱的两边舱壁上有一排小窗口，可以透过玻璃看到外面的景观。纲吉便一直沉默着看向舱外。
    起飞的时候，背上好像被狠狠推了几下，那种感觉让纲吉不由得倾身向前，差点磕到里包恩的身上，为了维持平衡他本能的伸手抓住了里包恩的手臂——就算这样，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撞了上去，嘴唇擦过他的脸。柔韧光滑的触感抵在唇上。
    “……！”纲吉吓得瞪大了眼，立马身体往后一仰躺了回去，他那所谓的热血又浪费在了脸颊边的咬肌血管上，这次脸烫的要熟掉了。
    跟他的激动相对的，从头到尾里包恩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双手环胸的动作也没有改变，那眼神就像在看穷极无聊的猴子把戏。
    眼神躲闪的阿纲把头一低再低，手也变得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对面的那个男人则若无其事的开始点餐，起身离开座位去服务台供应调制鸡尾酒。
    深深吸了好几口气，纲吉的心跳始终平息不了，他开始害怕先生会听到这丢脸的砰砰声。
    亲到了……亲到了……！
    意外的光滑白皙，不知道是什么香水，他的身上还有那种很熟悉的淡淡玫瑰味道。里包恩他……就算那样残忍的杀过人，身上却没有沾染多少血腥，连衣衫都未被弄脏一丝一毫。心忽然又冷了，他不是说了吗，绝不喜欢任何人，能让他喜欢的只有死人……自己又在多想什么……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修长的手指将一杯气味甘馥的鸡尾酒放在了他的面前：“Ｍｏｓｃｏｗｄｏｗｎ，喝了它，味道对现在的你很适合。”
    纲吉闻言打量着这杯颜色深重的酒，最上面的柠檬片散发着清冽的香气。
    里包恩坐回原位，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轻啜一口：“优雅而浪漫，然后让人平静的力量。伏特加我没放多少，你不会醉。”
    伸手拿起酒杯，小口喝了一口，一阵冰凉带着微微的甜辣感。味道还是有点霸道啊。这是泽田纲吉第一次喝酒，之前的他，就算是啤酒或者果酒，都没有沾过一滴。
    他突然大口的吞咽起来，牛饮一般的拼命灌那杯酒，冰冷的酒液还来不及彻底在口中发挥它的滋味，就被粗暴地推挤到了胃里。有一些顺着下巴六流到脖颈处，打湿了衬衫领子。
    放下只剩下柠檬片进而少许冰块的杯子，纲吉喉结动了动，微喘了口气，那双褐色的眼眸看上去比平常更湿润，带着不甘的隐约赌气和恨意。
    捂着自己的脸低低的笑了一声：“还有吗。”
    “……自然。”里包恩仍然不紧不慢的转动着自己手中的杯子，灯光下他那枚钻石尾戒在漂亮的手指上发出森冷的漆黑光芒，“只是我不会再替你调制。”
    纲吉低头，苦笑。
    “想喝酒自己调，我只教你一遍。”男人站起身来，伸手一拉，猛的把少年扯到自己跟前强迫他站立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向了那边的服务台。
    “Ｅｘｃｕｓｅｍｅ，ｐｌｅａｓｅｌｅｔｍｅｔｒｙ。”服务生是个英国人且日语不太好，里包恩流畅的英文交际，卷起衬衫袖子，然后走到吧台里面，顺手拿了个杯子，用清淡的白柑酒冲洗了一边杯壁后，将杯子置于台上。然后倒波士红橘入杯，用镊子夹入冰块后仔细看了下杯中的液体比例，兑入另外的几种纲吉不知道的酒，然后饰以薄荷枝和樱桃。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开了瓶塞的酒在他手中潇洒转过却不洒出一滴。
    一旁的服务生忍不住露出兴奋的神情叫好。转层的技巧实在是妙。
    纲吉默默的看着，悲哀的发现自己记不住也看不懂。
    一晃神间里包恩将调制好的酒推到他面前，顺手又拿出几瓶酒和工具一字型排开在他面前：“看清楚标签纸上写着的名称。这些就是全部的材料。”
    ……
    他学不会。纲吉悲哀的发现这个事实。
    自己是个废柴啊，就算先生再怎么积极的教给自己那些令人惊叹的技能，自己也……永远学不来一丝一毫。无论是枪法、冷兵器知识和相关排行，还是交际礼仪、文学常识，自己都……完全……完全……！
    他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
    “不要露出那种难看的蠢样。”放下袖子，整理领口的里包恩微笑的把酒推给了服务生：“Ｗｏｕｌｄｙｏｕ？”
    服务生笑开了，接过那杯莫斯科黄昏，之后露出惊叹的表情，竖起了大拇指。
    里包恩不再理会尴尬呆立着的泽田纲吉，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露出了漠不关心的神色，开始扫视手中的楼盘经济刊志。
    做就做！反正丢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总比这样什么都不开始的好！
    纲吉毅然的走进了吧台，学着里包恩那样把袖子卷到手肘，但是却没有一点优雅，一副流氓的粗鲁气质。服务生无言的看着里包恩，用目光征求意见。里包恩的回应礼貌性的微笑着点了下头：“Ｉｗｉｌｌｐａｙｙｏｕｆｏｒａｌｌｔｈｅｌｏｓｓｅｓ。”（我将赔偿所有损失）
    这大概是一种弥补，对自己缺憾记忆的弥补。他一直记得自己从杀手训练的最低端开始往上爬时最常听到的评价：“这家伙蠢透顶了！没天赋！不成气候！”蠢才又怎么样，只要他想，他就能爬上顶端！
    于是可怜的服务生不好干涉，推到了一旁，忍受着那令人心惊的盆杯碎裂声，他很怕这样下去会引来空姐总管……
    “啪！”一瓶９３年的解百纳化为了一滩碎片水渍！
    ！！！！！！！！！！！！！！！！！！ｈｅｌｐｍｅ！
    纲吉抬头对他露出一个三分愧疚七分可怜的笑容，想起了那位先生的嘱咐，服务生咬牙。
    Ｈｅｙ，ｂｏｙ，ｄｏｙｏｕｋｎｏｗｈｏｗｍｕｃｈｂｌｅｓｓｅｅｄｎｅｓｓｙｏｕｈａｖｅ．
    小子，你真幸福得令人发指。
    这边心惊胆颤，那边畏畏缩缩。服务生的惨呼和蠢纲的冒失抱歉声交杂的远远传进耳朵。
    里包恩深舒了口气，尽可能放松的靠在沙发靠背上——
    梵蒂冈。
    意大利边陲的小地区，算是国中之国，鼎盛的宗教控制让那个地方卧虎藏龙。同时也因为基督教会的庇护，各个国家的势力在那里都得到了压制和平衡，谁也不敢闹得太过火。
    把研究地点选在那里，真是够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