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何日卿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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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惊岁晚,落日意迟迟。靠着矮山的一条平坦蜿蜒的道路上,一队车马懒懒散散地行了过来,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盘上,不见其中赶路人的半点焦急之意。
马车内,阿樊看了半会轻合着眼皮的常中冰,终于忍不住问到:“我们晚上打算歇在哪?”斜躺在座位上的常中冰睁开眼,笑道:“你急这个?”阿樊抬眼皮看了看车顶,“我是怕委屈了公子。”“哈哈,”常中冰闻言坐直了身子,“你是累了想休息?还是在纳闷我为何让你忙了一上午给每个粽子裹上红纸,又让你跑了一下午拿它们发给村子里的每个孤儿,却不告诉你原因?”阿樊认真道:“公子有善心,实在可敬可佩,可是给粽子裹上红纸,这是哪里的风俗?”常中冰嘴角含笑地盯他看了半晌,“你想知道,一开始问出来不就可以了。我们且慢行,等等后面可能会赶上来的人。”阿樊听罢更加无言,扯了半天没解释裹红纸的原因,怎么又蹦出个“可能”会来的人?半晌道,“公子可是通过这特别的红粽子吸引谁赶过来找我们?”“真是聪明。”常中冰夸他一句,摇摇扇子不再言语。
阿樊有点气闷。自从自己跟了这个“常大贵人”,可谓交上了好运,一扫之前的悲苦境地,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搞清楚面前人的身份,更别说摸清他的性格了,看着他为人亲和,有时却又感觉遥远。自己想跟以前一样,对着主子的脾性好生讨日子是不成了。不过是想尽力让自己好过点罢了……正想着,发现常中冰的目光一直胶着在自己身上,不禁疑惑,“公子?”“你这样看,有点像一个人。”常中冰声音低沉。“谁?”“忘了,记不清了。”阿樊气得别过脸。
月光给万物披上一层朦胧的薄纱,潺潺的小河流水声让这个夜晚柔情又蜜意。马车拐进了矮山之中,歇在了一个较为宽阔的空地上。阿樊披抱着双腿坐在位子上打盹,夜里迷迷糊糊半醒过来,抬眼看向对面,发现常中冰不知何时不见了。揉揉眼,转向四周叫声“公子?”没人应答,身上披着的衣服随着动作滑了下来,他偏头一看,竟是白日里常中冰穿着的狐裘。这么个冷天,半夜不穿外套是要往哪跑?他摇摇头,打开门跳下车,打算去找人。
“哗哗——”,寂静的夜里,几丈开外溪流的声音显得特别清晰,他出来了也不知去哪找人,就随意地朝着溪流的方向走过去。小溪水在月色下闪闪发亮,周围的树木一派萧索,他站在那叫着“公子——公子——”依旧无人应答。隐约地,他似乎听到“得得”的声音,十分轻微,但很急促,正从东方传过来,他自小耳力就十分好,不由地更仔细地去听,想着难道是公子夜里有急事骑马而去,现在回来了?抬脚欲走,忽地听上方传来一句“来了。”吓得阿樊吃了一惊,猛地一抬头,发现常中冰竟站在溪边一个高高的光树干上。上面的人低头幽幽地看他一眼,翩然跃到他的面前。“终究是肯出现了么?”常中冰用他拿四季都时刻不离身的折扇轻轻抵住下颚,似是在沉吟,声音里有丝丝的波动,紧接转身着急行而去,阿樊没听见他对自己有何吩咐,就跟着他走在几步远外。
马蹄声越来越大,马身的人影也渐渐看的清了。是一个全身着白色的男人,口中不时喝着催马快行。身前的常中冰一顿,加快脚步迎上去。马上的人还未近前,就一勒缰绳一跃而下,急急奔了过来。“表兄?”常中冰十分愕然,“你不在大内……你怎么来了?”被称为表兄的人上前扶住他的双臂,犹自喘气,“中冰,告诉我,他怎么样?我收到消息说母后想派人除了他……”常中冰稳住他,叹口气,“表兄,你太胡闹了,就算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也不应该这样丢下一切跑过来,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你们的人每隔数天就会向我汇报进展啊……不说这个,你先跟我说,人怎么样了?”“我们……”常中冰正欲开口,抱怨说根本连半个人影都没找到,忽觉双臂一紧,表兄的手一下牢牢扣住他,又慢慢松开了,他顺着对方的眼神,见他竟死死盯着自己身后的阿樊,眼神似悲似喜,目光闪烁,嘴唇似在发抖……
“表兄?”男人推开他,缓缓走至阿樊的面前,伸出颤抖的双手,轻轻圈住他的双肩,“你…长这么大了,为裳,真的是你吗?”阿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是谁?”“你不认得我了么,还是你还在埋怨我?”男人语调悲伤,把阿樊额落到额前得碎发拂到耳后,冰凉的手停顿在他的右脖上却不收回,阿樊待要后缩,他别开阿樊耳后的头发侧头细看了下,激动地大声道:“为裳,真的是你!我记得你耳后被火灼烧过留下了疤痕,现在不还是在么?”言罢一把紧紧抱住他,“我终于找到你了。”阿樊没了他身子遮挡,正好面对着常中冰,“公子,怎么回事?”差点被人勒得喘不过气来。常中冰没有立刻回答他,目光幽暗,复有精光闪过,对着阿樊的眼睛,明白无误的给出一给“遵循命令”的眼色,只听他道,“阿樊,这个就是嘱咐我务必找到你的人,我的表兄,你曾经的师兄上官佩。你知道了吗?”又笑道,“表兄,本来想亲自送人到你的府上,没想到你这么等不及自己来了。表兄多年夙愿一朝得偿,恭喜表兄。”上官佩放开阿樊,侧头对常中冰道:“中冰,这回真是谢谢你了,我不知如何感激你。”常中冰摆摆手,“先别急着感谢我,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阿樊,哦,就是为裳——这些年他出了点遭遇,对以前的事已记不大清了。”“为裳,你受了很多苦吗?”上官佩切切地上下打量他。“我没事。”阿樊约推开他一点,实在不习惯跟一个陌生人挨这么近。
“外面这么冷,我们先回马车内暂且避寒吧。”常中冰抽出扇子摆了摆,再深看了阿樊一眼,便步至前面引路。上官佩见阿樊衣衫单薄,就欲脱下身上的白狐裘给他穿上,阿樊吓得赶紧结巴道,“师兄,不必了,我不冷。”上官佩惊喜道,“你还记得我是你师兄?”常中冰回头,笑眯眯看了阿樊一眼,阿樊恨恨答道,“可不是,哪能全忘了呢!”“嗯,以前的事情,我再慢慢说给你听,你总会想起来的。”言罢还是把衣服披到阿樊身上。阿樊浑身不自在,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刚才好像听到他们说什么大内,这个公子应该是高高在上的贵族,但为何能对他人做到这么体贴?不知他的师弟又是什么身份,常中冰为何要我冒充他?又听上官佩问向常中冰,“你们因何歇在野外?这么冷的天。”“被一点事耽搁了。”常中冰语焉不详地回答,“担心冻着你的师弟,我们这就命队伍启程,去寻个旅店落脚吧。”“这么晚了,上哪去找什么旅店?”阿樊瞪向他。“没事的,多出点银子,总能敲开大门。”常中冰还未说话,上官佩就温言作答。
于是,此一行人夜半奔驰,约一个时辰后就到达前方的大镇子,大摇大摆地敲开城门口的一家大客栈,包下了一个院落。阿樊生怕上官佩要拉住他彻夜长谈,一诉别后之情,幸好上官佩格外会替人着想,指定一间与自己侧邻的房,吩咐店家燃起两个火盆,便让阿樊歇息了。临开门拉着他的手道:“放心,我会陪你们在路上共度两日,再快马赶回府内,你先跟着中冰表弟,剩下一切他自会为你安排,进了京城我会为你细细作打算。”阿樊心里不由奇怪,照理说这个师兄千方百计找到了人,应该会紧紧带在自己身边,为什么会丢下他先走,还说什么日后打算?倒像是公子哥在外面偷偷包养了小妾一般入如深似海,这真的是自己该来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