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徒记经年月未眠  第十五章 空寻遍不觉有亲情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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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落紫英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是很疼他和她的母妃的,那个时候他的父亲受够了尔虞我诈的前朝,所以格外的喜欢他那没有心计的母妃——洛妃,捧在手里,放在心上,时时的想着,保护的很是周全。
    因为知道自己的后宫嫔妃都是什么德行,所以干脆让他的母妃住在他的寝宫旁边,远离了后宫,他们也确实过了一阵子安宁的日子。
    不过就在他的母妃怀上落紫川的时候,皇上为国祈福出宫了一个月。
    因为有关国本,只能带着皇后,不可以带着洛妃一起,就只好下令让后宫的妃嫔不可以靠近,但是这根本就挡不住她们无孔不入的嫉妒心。
    本来她们也不必亲自动手,买通一两个下人简直轻而易举,只不过平时的饮食起居洛妃都是同皇上一起,而私底下都是她的贴身陪嫁丫头在伺候,所以基本都找不到机会下手。
    但是这次皇上不在,洛妃自然就只能任她们摆布了。
    若是把人弄死了,等皇上回来后宫就要遭殃了,更何况那样的话皇上的心中她就会是彻底的完美,而她们永远都将赢不过这个死人。
    若是打掉孩子,只会让皇上更加怜爱她,只能想办法让皇上自己不喜欢她了才行。
    有了公敌之后,落雪国的后宫变得空前地团结,阴谋的每一个细节都被安排的井井有条,若是一个人安排很容易被揭穿,但是当所有人的目标一致了,就像是全天下的人在努力瞒着一个人,在某种程度上是很简单的,尤其是对付像洛妃这种养在深闺温和娇弱,完全不知人心叵测的大小姐,还有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小皇子。
    先是太医安胎药的成分中细微的变化以及饭菜中那一点点的药沫,可以导致提前生产。
    然后是朝廷之中建议立落紫英为太子的呼声,还有在皇上回宫之时刻意被皇上看见的朝臣送去给洛妃的信函。
    还有‘不小心’惊了圣驾的和落紫英一样的位置后颈有兰花形状的胎记的村民和与皇上一样肩上有红色月牙状胎记的女儿。
    造成的直接结果就是,皇上疑心,下令滴血验亲——当然落紫英与那个女孩儿的血被动了手脚——得出了洛妃用贱民的骨肉换掉了皇家的子嗣,并且暗中联络朝臣企图推举落紫英为太子的结论。
    皇上自然是怒不可遏,觉得洛妃假装单纯骗了自己这么多年也就罢了,竟然为了一己私欲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是这么多年的情分不是说扔就能扔的,更何况她现在还怀着自己的孩子。
    所以尽管是盛怒,却也只是将洛妃软禁起来而已,因为事情关系到天家颜面,所以也并没有将落紫英处死或是换回去,只是将那个小女孩接近宫里来认作干女儿各种宠爱,而落紫英仍旧可以做他的皇子,只是皇上看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皇上一看见他就想起他母妃做的那些事情,洛妃过去对他的千好万好在他看来就都成了蓄意而为之,皇上不喜欢他,下人们自然对他是百般敷衍。
    之后等到洛妃生产,却比预产期早了一个多月,宫里的闲言碎语一旦传开,即便皇上不愿相信也会说到皇上相信,更何况皇上心里已经起了疑心。
    所以即使滴血认亲确定了是自己的孩子,心里却也总存着个疙瘩,所以干脆就将洛妃打入天牢囚禁,对外则宣称洛妃疯了。
    心智还没长全的落紫英却有着孩子特有的敏锐直觉,知道自己的父亲厌恶自己,也就不再奢望父爱,识趣的躲得远远地。
    洛妃被打入天牢之后,后宫没有了公敌就开始内斗了,因为落紫英已经被皇上抛弃,所以她们也没空陷害他了,只是偶尔遇上,一顿冷嘲热讽却是免不了的,其他的,只要他不出现在他父皇的视线之内,是不会有什么灾难的。
    而洛妃,本来也是娇生惯养家里人宠着惯着的惯了,进了宫也是和皇上恩恩爱爱,被皇上疼爱惯了的,现在突然之间就从天堂直接落到了地狱。
    昔日枕边说着甜言蜜语的人,现在根本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她觉得自己委屈冤枉,他却根本不听她的辩解,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只会让他觉得更加恶心。
    她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她不是个聪明的女人,但是她也知道皇上这辈子再也不会看她一眼了,甚至连提到她都不愿意,她的女儿被下令由嬷嬷抚养,她根本不可能见到。
    每天她唯一的寄托就是等着她的儿子来看她给她讲外面发生的事情,或是今天学会了什么。
    直到有一天她的儿子一脸悲伤,睁着红红的眼睛来问她,他是不是真的是那个农民的儿子,是被换进来的的时候。
    她彻底崩溃了,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也怀疑自己,她不停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哀嚎,哭闹,甚至是撞墙,把自己折腾到不成人样,却也吓坏了小小的落紫英。
    那天她花了很久的时间冷静下来,而那天之后,她仍旧每天的盼望着,但落紫英却再也没来过,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她只知道从天牢的透气窗孔看出去,她用手指头已经数不过来,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
    她能做的只是每天吃着残羹冷炙,晚上缩在墙角睡觉,白天坐在栏杆边上呆呆的看着通道的那头,期待着有一天落紫英能够出现。
    这样想着,有一天,落紫英就真的出现了,不过带来的消息却是残忍的,那就是落紫英就要出发去梵音国做人质了,这一去也许回的来,更有可能的是再也回不来了。
    洛妃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也许还不如就让小紫英一直不要出现,这样她还可以骗自己说小紫英也许是因为很忙,也许刚好有事,也许他只是被吓到了,只要他想通了就会再来的。
    落紫英向洛妃辞行的那天,洛妃拉着落紫英的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在落紫英起身要走的时候,她突然把落紫英拽了回来。
    “你相信母妃,你真的是母妃亲生的,是你父王的亲骨肉,你妹妹也是,是真的,是真的!”
    “孩儿走了,母妃保重……”
    “你相信母妃,相信我,是真的!是真的!真的……”
    落紫英不知道该不该信母亲的话,至少当时他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应该对这个母亲抱有什么样的感情。
    但是随着他越长越大,镜子里那张脸越来越像他的母亲,他对母亲的思念就越来越深。
    而每次他派去问候母亲的人总是被拒之门外,派人暗中查访得到消息却是每次落雪国处于劣势的时候,他的父亲就会毒打他的母亲,就好像那样的局面是他的母亲造成的一样。
    他觉得心如刀绞,他越是心疼自己的母亲也就越是憎恨他的父亲。
    落紫英刚被送到梵音国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被自己的国家抛弃了。他知道他的父亲讨厌自己却没想到也不理解为什么他会这么讨厌自己。
    本来以为自己在梵音国的日子会很难过,不过再怎么难过应该也不会比在自己的国家的时候更难过了,就觉得就算坏也坏不带哪去了。却没想到商家一家对自己却是关怀备至,渐渐地,他甚至有了错觉,很多时候他会忘了自己是落雪国送来的质子,觉得自己只是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自己是属于梵音国的人。
    可是他低估了他父亲的无耻程度。当他的父亲派人暗中来联系他要求他为落雪国提供情报的时候,他甚至在想,父亲他怎么还有脸派人来。
    他很想拒绝,但是母亲还在他们手里,身为一个父亲,通过挟持自己的妻子来要挟自己的儿子,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偏偏他这个极品父亲还真就干得出来,还美其名曰为了国家。
    在他的统治下,落雪国上下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铁腕政策。
    这次,他的父亲设立了谍报机构‘即廷’在京城暗中收集梵音国的各种细枝末节的情报,而他则要负责管理这个即廷。这个差事本来是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的。
    说简单呢,就是天高皇帝远的,不好好干活也可以敷衍过去,说难呢,就是若是真的想查出些什么是很费功夫的。
    可惜他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好好干,首先至少要先给即廷换换水才行,不然那些人的首要目的只怕反而是监视自己了。
    但是这一切也就只能是想想了,因为就在他才刚刚熟悉了即廷的事务之时,他父亲的密信就到了,要求他接近梵音国最受宠的回暖公主,想办法把她骗出来然后好挟持她来威胁尽瑶。
    先不说即使劫持了尽寒尽瑶会不会为了尽寒就放弃两国交界处的天然屏障。
    就只说是劫持尽寒这个任务听起来就不简单,更不要说做起来了。原本落紫英以为尽寒会是个养在深闺的柔弱大小姐性格,就像他母亲一样。谁知真的接触到尽寒才知道这个小女孩原来真是不简单。
    明明也是娇生惯养,却偏偏看起来很随和,不过后来发现在真的只是看起来很随和,虽然没有大小姐的脾气,但是那点腹黑属性却是忽视不得的。
    明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在朝中竟然有自己的势力。尤其是那双眼睛,在看遍了官场的肮脏与黑暗之后还是那么清澈柔和,从里面投射出来的聪慧很容易被隐藏。
    有的时候落紫英觉得尽寒就像是蜡烛上的火光,温暖柔和的光茫诱惑着人去靠近她,可是又会恐惧一旦靠的太近就会被烫伤,然而如果你能坚持住探到火焰的中心,却会发现她的内心也是温暖柔和的,是一种不会灼伤人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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