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然卷 第三十章 忖度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696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自四皇子生宴上故意找茬的袁毅被庄文帝除宫后,无谓是明示他人,帝家的子嗣皆受君王庇护,一些自视甚高的官家子弟也不敢再盯着北暖阁找茬了,起码不敢明着来。故也墨梓忻在宫中的生活较之以往轻松了不少,除了看着四皇子秦越面上装傻弄痴的样子暗自鄙夷外,确也倒自在。
与之相反的,则是秦越,到了可以列站御书房的年纪,又加之嫡子特许的字号,无谓是将其推向夺嫡的首峰,站在众兄弟面前作靶子打,不可否认庄文帝是否真是此般打算,却实实在在的做了出头鸟。不过,多亏了这有隐隐嫡子之势的是秦越,而非他人,不得不说,这人先前的掩饰做得实在是好,懦弱胆小、不敢抵抗,简直比有“应声虫”之称的五皇子更甚。要是换做其他任意的一个皇子,怕是后宫都免不了一场血光之灾,临到夜幕,宫里的刺客也要似过天乌鸦般,纷纷作响。
不过,一切如常,幸好是四皇子,各宫妃嫔皆暗自松了口气儿。
西六宫之首,未央宫里,三两个身着或浅或深红粉大袍的丽人正轻罗小扇,得体巧笑打趣儿,无不为了讨着榻上的人欢喜。绫罗娟秀塌子上,彩绣辉煌般半躺着位恍若仙妃子的人儿。娟娟乌发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五梅掺鹿金钗,顶部挂着翼蝶朝阳旒苏坠的步摇,裙边系着月绿官绦,双衡比目玉玦佩,身穿缕金百蝶穿花赤红素缎窄肩袄,外罩五彩嵌丝石青银狐褂,下着紫翡撒花洋绉裙。姿态端仪,美目生辉,玉雪肌肤,几乎看不出是个已育了束发之子的母妃。
见贵妃有些懒懒,这些嫔妃自是有眼色,找了由头纷纷告退了。徳贵妃这才挥退了屋中侍婢,对自己的心腹道:“呵,都听到了吧?”
喜儿奉承道:“娘娘说的是,这四皇子哪儿是殿下的对手。”
徳贵妃轻蔑一笑,却是不显自傲,“没家世,没外戚,没帝宠,没志气的东西怎能与策儿相提并论,不过是占个陛下旧爱的怜悯,给个‘景’字辈儿的赏赐,就敢与我儿撂蹄子了,没脑子的废物,不足为惧”,转而有些蹙眉,“不过,那老七倒是有些棘手,更何况加上个宸贵妃,不过个旗奴出身,倒是给封了妃位,真是好手段。”眼中的不屑与满满的愤恨。
但不提这边徳贵妃的愤怨与计较,且看同为西六宫的延禧宫中,两位颇有身份的妃子正闭门密谈。
“哼,这四皇子还真有本事。”竟让帝君为了他将袁家世侄逐出宫去,自然这后一句没加上,虽是同盟,宸贵妃也不会傻到在其他妃嫔前埋怨君主。
坐于宸贵妃左下榻的,正是兵部尚书陈光州的胞妹陈氏。思及自己进宫已久,是陛下还是廉君便已在府的老人了,早早失了美貌,荣宠不再,只得一儿伴身,却是软弱不成器,自是不想靠儿子夺位。为了独子的今后,便主动搭上了最受帝宠的宸贵妃,才进宫一年便得一子,且还大得君眼,想是日后七皇子称帝,儿子最差也能做个闲王,自己也可落个太妃当,岂不自在。再者,七皇子徒有恩宠,却无得力外戚,而自己这便为其登基送上了一份大礼,毕竟陈家的军事势力还是可观的。
为着今后的好日子,陈妃自是竭力劝道:“妹妹何必担忧四皇子,这不过是陛下为了帝家面子而已,切不是为那四皇子。妹妹且安心罢,七殿下冰雪伶俐,自是最得圣心。”
抚着项上刚得庄文帝御赐的金螭璎珞,拢拢身上的桃红百子刻丝银鼠袄子,蛾眉颦笑,道:“姐姐说的是,妹妹唐突了。”说着,从旁拿出一支鎏金嵌碧厚琏钿花,嗔笑道:“前日妹妹得了个好东西,甚是喜爱,今日一看更是合姐姐的气质,放在妹妹这儿怕是埋没了它,便做个礼儿献给姐姐了,还望姐姐莫嫌弃。”一手托着后饰,一手捏着尖儿,送到陈妃面前,笑脸盈盈。
陈妃已失宠颇久,亦未见过这般华美的贡品,心知这是宸贵妃向自己示好了,也以此告诉她自己恩宠荣盛,便是一百二十个放心。接过递来的美饰,喜上眉梢。
“妹妹来的晚,还望姐姐与我好好说道说道。”宸贵妃又道。
“那是自然。”收下了礼,陈氏自是高兴,便与佟佳氏细细分析。“这宫里虽说是母以子贵,可是,这不过是谓‘廉君’。”别有意味地与佟佳氏交换了个眼神,“现下既无贵子,便是子以母贵。妹妹已位列贵妃,自是贵极,况是‘宸’字封号,从的礼上就只剩的德、淑二位,说句实话,徳贵妃虽不简单,却生得个简单的儿子……”
两人相视一笑,遇到这么个纰漏百出的对手,不可谓不偷着乐了。又一分析,老大不着调,老三不长脑,只留二皇子和六皇子,六皇子虽天资聪颖,却抵不过母妃封位太低、出生不好的硬伤,所以只需留意二皇子。
后宫蠢蠢欲动,倒是东边淑贵妃的幽央宫毫无动静。
妃子频动,皇子们自是不可能平静的。除了出外封府的大皇子秦昂听后只自顾品茶,南凌阁里七皇子秦珅与其侍读兰敬轩痴缠着讨点心外,各有纷忧。
三皇子秦策在屋子里砸了不少东西,听着自己的侍读便因着刺了老四侍读几句便被撵出宫的消息,大为不满,绕着屋子来回转圈,气父君不给自个儿面子,恨老四蹦出来争宠,怨母妃没给自己的人求情,恼袁毅不争气。将能骂的都骂了个遍,放出话来,非要老四好看。你说什么?那墨梓忻呢?人心高气傲的三皇子,压根不记得一小小侍读,连想都没想到,只不过念了句‘老四的侍读不是个玩意儿’便过了。
六皇子秦砜则是到了额娘宁氏的兴庆宫,以给额娘请安的理由,借故将屋里的人遣走,母子两说着悄悄话。
“额娘,您说,我到底有哪儿比不上他们的?哥哥们就算了,那老七呢?除了吃,他还会什么?为什么父君就独宠他一个?他母妃也不过是个……”秦砜一脸不平,想到父君对自己和小七截然不同的态度,不禁委屈道,宁氏见儿子的声音渐高,连忙上去捂住他的小嘴。
小心打量窗外,确定没人听去,才认真道:“六殿下,您需记得,在宫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君父偏爱谁,不是我们可论道的……是额娘无用,害你受苦了,额娘不求什么,只要砜儿平平安安便可……”说着渐有哭音出来,被帝君宠爱对于她们这种婢女出身的女子是祸不是福,无子伴身便是在深宫中苦等红颜空逝,既是得幸诞下龙子,自己这般身份也只能给儿子带上污点。
秦砜见额娘伤心,即使不愿也只好停下埋怨,安抚着应和额娘,心中却暗自下决心,绝对要登上那个帝位,让他们看低自个儿,叫他们笑话额娘的出身。小小的皇子悄悄握拳,迟早要让这些看不起自己的人好看。
二皇子则侧倚在书桌,纤长有力地手指轻敲桌面,任院内侍人、婢仆偷偷交换宫里的风声,不知在想什么,粉薄的嘴角微微上翘。
*(束发:古人以十五岁为成童之年,把头发束起来盘在头顶。束发是男子十五岁,到了十五岁,男子要把原先的总角解散,扎成一束。)
*(旗奴:高氏贵族对六十四旗中下旗的辱称,开始的下旗族只是氏族的家生奴才,后来有些得了帝君眼缘的女子,为给其一定身份而抬的旗。故一些历史渊远的名流氏族对其极其不屑,比方这里出生高贵的徳贵妃。)
============================================
衣服啥的最烦写了,其间资料参考曹大人的《石头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