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极乐盛世 第17章 边塞如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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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真拢着衣袖,佝偻着背,讪笑着走出场地。
身后的场地上,却忽然传来皮绳断裂的声音。
粗大的牛皮绳,被拉扯得如同玄铁,紧紧地绷在木杆上。此时,却断成两截,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第十圈,马蹄踏至终点,亦为始点,大锣响起。
喊停声,伴随着锣鼓点,刺破苍穹。
木杆随着大锣的响声,轰然倒地,近百枚铜钱哗哗落地,响声此起彼伏。
一地铜钱,反射着冰雪的银光,如同破碎的星河坠地,水花四溅。
赵昶瞪大了眼睛,贺兰祁连扔下弓箭。
秦真回望赛场一眼,转头远远看向龙煊,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赫连锋镝拊掌,朗声道:“秦真胜。”
三字落地,草原上的众人傻了眼,这是意外,或是秦真有意为之?
贺兰祁连那一方,近五十枚铜钱落地。
而秦真这一方,真不知该如何计算。
两人走到看台下,秦真不好意思地笑道:“这意外作不得数,原是贺兰兄胜了。”
贺兰祁连看了他一眼,朝赫连锋镝道:“中原人耍诈!”
赫连锋镝怒:“秦真未犯规,比赛自然是他胜了。贺兰家的小子,你须知愿赌服输。”
贺兰祁连恨恨地看了秦真一眼,拔出腰刀,猛地丢给他:“往后战场相见,饶你一命!”
赫连锋镝微微有些色变,却只是一瞬间,复又带上了笑脸。
秦真扑腾两下,接住宝刀,扒开一看,寒光一闪,遂叹:“好刀!谢过贺兰兄。”
赵昶鼻孔朝天:“哎呀,秦真你这就不对了,也不知谦让。”
秦真懒得看他,径自朝龙煊走去。
龙煊摸了摸他脑袋:“少爷好身手。”
“别嘲弄我了,胜之不武。”
战长歌道:“赛场如战场,并无规则。”
秦真看了他一眼,随意将腰刀往他腰间一送,道:“不会使刀弄剑,留个纪念,战大人莫嫌弃。”
战长歌没有推辞,不经意地摸了摸刀身,一颗光华内敛的黑曜石,森冷寂静。
赵昶本是打算与北狄王寒暄两句,可似乎越说越来劲,两人喝着马奶酒,吃起烤羊肉,不知开始八卦什么了。
赛场上有恢复先前的热闹模样,摔跤比赛开始,这边三人便凑过去看热闹。
北狄人向来剽悍,他们过着游牧迁徙的日子,从不定居,整个草原便都是他们的家。然而草原毕竟不如城市,沙漠中有蛇虫,而蒿草里又有豺狼虎豹,因此,北狄人几乎各个都十分强壮,善于骑猎。
并且,大战来时,他们全民皆兵。
这是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民族,三百年前,北狄的伊斯可汗统一整个草原沙漠,带领百万铁骑,踏平了中原大地,向西一直打到大食、甚至更远。他们见人杀人,遇城屠城,似乎一直认为,脚下的土地,都不是自己的。就算在统治中原的一百年中,也从不将中原人当人看,而是牲畜。
他们有一股原始、野蛮的兽性,连家也是住在可以随意拆建的帐篷里,居无定所、颠沛流离。
但他们从没想过,羸弱的中原人,也会有反抗的时候,并且在大宸太祖皇帝的带领下,将整个北狄驱逐出来,分化成今日的样子。
“可那都是过去了,现在,宸朝不再是以往的宸朝。”
秦真看着赛场上骁勇的北狄人,轻叹了一声。
龙煊道:“但中原人,有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有的东西。”
秦真好奇地看向他,龙煊抬手,食中二指轻轻点在秦真左胸口上:“中原人靠这里活着,这里的力量,北狄人如何也想象不到。”
说罢,飞身上台,朝方才连胜三场的北狄勇士道:“壮士,不来一发么?”
北狄勇士叽里咕噜了一会儿,指了指龙煊,摇摇头。
战长歌用了内力,朗声道:“他说,他不欺负中原人。”
龙煊一笑:“我不是中原人,南疆的蛮子,来一发么?”
北狄勇士迟疑地点点头,眼神之中略带轻蔑。
裁判扬手,战事开始。
龙煊嘴里衔了根枯草,双手叉腰,玩味地看着北狄勇士,也不动弹。
北狄勇士克鲁达,虎背熊腰,怒目圆睁。大雪天里,他上身却打着赤膊,肌肉紧绷,胸膛剧烈地起伏。
他微微躬身,眼神锐利如蛰伏的猎豹,盯着龙煊的一举一动。
龙煊换了个挠头望天的姿势,踩着小碎步,轻轻向左一跳。
克鲁达便向右一跳,紧张地防卫,不知他要用什么功夫。
龙煊两手欢快地画圈,脚下小碎步轻轻点几下,跳到右边。
克鲁达便向左一迈。
龙煊左跳右跳,两手打开,在臀边扑扇着,活像只寂寞的鸭子。嘴里噘着枯草,就是不去进攻。
克鲁达一声怒吼,如猎豹般迅猛飞身而来,不过瞬间,便到了龙煊跟前。
龙煊一笑,腰上使力,向后翻了两个筋斗,道:“喝喝喝,凌波微步。”
克鲁达:“……”
秦真在台下笑了起来,龙煊的武功,他是见识过的,因此并不担心。但这些年来却从未见到他与人比试,心中难免好奇期待,便问身旁人:“老战,你看龙煊怎么样?”
战长歌想了想,道:“武功极好,我不敌。”
龙煊一划鼻子,朝克鲁达弹了一下,后者眨眨眼,啊呀呀吼了起来。
龙煊便屁股着火,跑了出去。
秦真纳闷了,道:“武功怎样才算好?”
战长歌不答,想到有人说过“武道不在杀戮,而在武心。”
龙煊一味退后,逗弄着克鲁达。
克鲁达便像一只笨熊一般,任他牵着鼻子走,总是微微碰到那人衣角,便眼前一花,回神是人已跳到几丈意外。
“叽里咕噜!”
龙煊掏掏耳朵:“啥?”
看见克鲁达的脸色不好,心里总觉得对不起这壮士,遂不再退避。双脚打了个马步,招招手:“前戏做完,壮士上吧!”
克鲁达双臂张开,双手抓住龙煊肩头,两人便硬碰硬地比起力道。
龙煊衣服贴身,手臂上肌肉微微绷紧,脸上神色却很淡然。
克鲁达一发力,龙煊左脚向后退了一步,抵在木质地板上,地板便陷下去几寸深。
龙煊笑道:“光用蛮力,壮士赢不了我。”
克鲁达:“力量,是一切。”
龙煊双手轻旋了一个弧度:“力量虽是绝对的,但也只是器物,终会消弭。”
克鲁达一吼,拽龙煊不倒,便发疯般将他推了一路,地板爆裂,龙煊一路被推至台边。
龙煊此时却分神去望了秦真一眼,隔空抛出一个飞吻,秦真扶额,继而抬手扇了两巴掌。
那两巴掌,却打到了克鲁达脸上。啪啪两声,壮士的熊脸,肿成了两块血馒头。
克鲁达:“?”
秦真:“?”
龙煊吐掉嘴里嚼成碎渣的枯草,大吼:“让你见识见识,南疆的神功!”
继而双手把着克鲁达的小臂,于虚空中画了半个太极鱼,轻轻一推:“阿哒哒哒——老汉推车!”
壮士自腰部起,上半身向左扭转,下半身向右扭转,被拧成朵雄壮麻花,飞抛出去,重重撞上台上的铜锣。
“铛——”
音波震飞台上的木板,烟尘四起,飞雪散落。
尘埃落定,众人惊醒。
龙煊拍拍手,笑着,居高临下地看向他:“再厉害的武学,最终也不过两败俱伤的结果。”
转身双手双脚爬下台,冷不防脚下一滑,摔得四脚朝天。
他爬起来拍拍屁股:“吃茶去。”
整个过程,不见龙煊使了什么功夫,没有发力,没有花招,只是接招,然后还招。
“少爷,小人帅不?”龙煊摇着尾巴问。
秦真道:“你就玩吧,伤了两国和气的败家货。”
龙煊道:“你看这比武,与打两圈麻将又有何不同,何必非得拼个你死我活。
“战争是何物?知道么,少爷。”
秦真看着战场,再看看赫连锋镝与赵昶,道:“战争不过是,不过是这群人引发的一场大戏,不过是流血的政治。”
战长歌看着破败的擂台,克鲁达爬起身来,身上却没受任何伤。
头发乱蓬蓬的北狄勇士,一脸茫然,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着:“老汉推车?车?”
“武心。”
战长歌低声念了一句:“有心又如何能胜?”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战至今,窥不破其中奥义。
作为对胜者的奖励,赵昶一行四人被留下款待,参加晚上的宴会。
赵昶小跑摩拳:“哎哟或,你可给大宸丢脸了。”
秦真撇撇嘴:“有本事你去啊。”
赵昶伸手一握拳:“本王的功夫轻易不使,一使便是尸横遍野,日月无光。”
秦真作势要踢他,赵昶便躲到战长歌身后,门神冷脸冷眼,秦真还是不敢与他玩闹。
唯有龙煊看得出,战长歌心情不坏,手指一弹,他身后的赵昶“哎呀”一叫,脸上多出一道红痕。
秦真抬头,贺兰祁连与穿着道袍的陈先生,不知说着什么。前者正好抬头,两人隔着篝火,朦胧中眼神相撞。
亲人?仇人?朋友?敌人?
篝火跳跃,在冰天雪地之中,如同舞动的彩霞。
龙煊趁乱,用手偷偷搂着秦真的腰。
秦真看向他,他便斜斜地望过来,目光温和如水,里面却又有跃动的火焰,一跳一跳,好像在说着什么。
男人的眼窝略深,眼睫很长,浓眉舒展,带着赤炎一般的温暖。
秦真心中一动,掺起龙煊,加入北狄人的舞圈之中。
龙煊胡乱跳着,左胸膛也随着节奏上下起伏,便如同世上再无其他人,只有秦真。秦真的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窝,柔软温暖,无比曼妙。
他痞气地向秦真吹了个口哨,眼波里浮现出一丝挑逗,轻轻一舔嘴唇,沉声道:“少爷,我想日你。”
秦真闻言也不生气,只是用脚踩着鼓点,狠狠踹了几下他的大腿。
龙煊哈哈笑了起来,满眼幸福。
赵昶觉得很寂寞,尤其是在,众人欢腾热舞的时候,整颗心都没有着落。
他身旁坐着战长歌,冷峻的脸上映着火光,火焰一跳一跳地,称得他居然也有了几分温和的意思,只是笼在这层温和之下的气息,却显得落寞。
赵昶难得笑得不猥琐,指尖一勾战长歌的下巴:“老战,你心里总想着什么?”
战长歌一低头,脸上也许是被热气熏得,浮出了淡淡的红云:“王爷,莫戏弄我。”
赵昶轻笑:“算了,不戏弄你,咱去跳舞么,看那俩兔儿爷,德性。”
战长歌望向秦真两人,他们的脚步中洋溢着快乐,与情感的暖流。战长歌的眼中,多出了一些暖意,起身站直,伸手扶起赵昶。
不知为何,赵昶觉得,这一伸手,带着难言的庄严与神圣。
如同进行着什么仪式一般。
战长歌身手好,跳起舞来却略显笨拙,抿着薄如刀锋般的唇,似乎在极力地想弄明白,这舞步的节奏。
赵昶看出了他的拘束与尴尬,一抬手拉起他,十指相扣,摩挲到了战长歌手上的老茧。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些酸涩,不着痕迹地带起他的步子,两人渐渐也融入了欢沁乐声之中。
天地静谧,只有寒风呼啸。
火光接天,烧掉无数痛苦。
仿佛回归了天地,融入自然之中,千百年时光流过,抬眼望,漫天星辰。
而最庆幸的却不过是,当他们收回目光时,身边站着的,便是自己钦慕的人。
为何会有战争,为何杀戮不止?
明明同样生而为人,是万物灵长,却自相屠戮?
天道静默地流转,瞬息不停。
深蓝的天宇之下,人问苍天,苍天却从来寂然不语。
入夜,万物归于平静,四人同住一个帐中,想干点儿什么,却不知能干什么。
那些温柔缱绻,想入非非的事,只能是睡在那人身旁,一伸手,便触到了一室的温情。
如果……
“擦!龙煊你摸我!”
赵昶哗一声蹦了起来,双手交叉护胸,一脸嫌恶。
龙煊从容淡定,转身抱着秦真:“少爷,我被人吃豆腐了。”
秦真略带困意的声音,有些稚气软糯:“王爷,嚎个屁,摸你那是看得起你。来,少爷让你摸。”
战长歌盘膝坐在床上,冷月清辉洒在他脸上,高挺的鼻梁,低垂的眼,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赵昶裹着被子,像条蚕般,一拱一拱挪到他身边,放心地睡下。
黑暗中,赵昶悄悄伸手,碰了碰战长歌冰冷的指尖,先只是一下,便缩了回来。见战长歌不缩手,便又戳了两下,战长歌仍未收手,他便得意忘形起来,一把攒住战长歌的手。
两人的手差不多宽大,他便用自己带了温热的掌,覆住战长歌冰冷的手。
他没有看战长歌,便没有发现,此刻老战的眼中,有些水光,凄凉、彷徨。
最终,那只被染上了暖意的手,还是静静地收了回去。
秦真睡得最香,这些日子自由,并且快乐,是这十七年来从未有过的。他离开了母亲,离开了家乡,离开了泥淖般的朝堂,渐渐变成了真正的自己。
“而这一路,幸好有你。”
龙煊在梦中笑了起来,被秦真两手插着鼻孔,差点窒息。猛地坐了起来,身旁那人却又装睡,他坏笑一下,捏着秦真的鼻子,用嘴堵住他的嘴。
不甜,不柔软,却难以离开。
只是深深陷入,再……
“再不放开我就憋死了!”
“哈哈——”
“你俩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死兔子!”
秦真撇撇嘴,朝龙煊道:“咱出去看日出,附近有座山。”
龙煊点着头,兴冲冲跟着秦真出了帐篷。
日出之前,天地一片深蓝静谧,风雪弱了一些。
秦真的靴子陷入深深的积雪,一步一个脚印,回头叫龙煊快些。
龙煊一笑,跑上前去抱起秦真,痴痴傻傻地笑开了,然后疯狂地跑。
跟风一般快,跟风雪一般快活,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快乐了。
秦真挣扎起来,双手扯着他的耳朵,死活要他放自己下来。
龙煊傻笑着就是不放,秦真只好双手环着他脖颈,一面数落他这不好那不好。
龙煊就听着,哗啦哗啦踩乱了一地的雪,欢快地。
“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
秦真哭笑不得,任由他疯闹。
在偌大的冰雪草原之中,两人就像一片漂泊的雪花,融入夜空。
赵昶揉着脑袋,拉开帐子时,被冷风吹得一哆嗦。
战长歌跟在他后面一步,两人静静地踩着龙煊的脚印,也走上了山顶。
“哎!”
“啊——”
三人倒地,龙煊压在秦真身上,四目相对,笑了起来。
最底下的人挣扎不起,叫得快要断气:“起……起来!疯子!”
龙煊这才笨手笨脚地爬起来,秦真回头,贺兰祁连已被压入了雪坑里,心中颇为愧疚,讷讷地摸摸头,要拉他起来。
贺兰祁连拍开他的手,自己走到山顶的另一边。
秦真试探地望去,眼中却只见到一个倔强的小孩儿,背影孤单寂寞。
“吃糖不,还没化呢。”
秦真从龙煊怀里掏出一个纸袋,打开,里面是红通通的一串糖葫芦,冰糖外带了些冰渣。
贺兰祁连不理他,秦真便自己吃了一颗,嚼吧嚼吧,吞了下去。
“哪有那么多仇恨,吃不,真的很甜。”
秦真比贺兰祁连高了一些,微微弯腰,脸凑到他脸旁边。
贺兰祁连哼了一声,眼神中明显说着我很想吃糖,但我还有气节。
秦真与他并排站立,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一片笼罩在深蓝之中,沉睡了的雪山。
“冤冤相报,什么时候都没有个尽头,你还小,别尽想这些无用之事。”
秦真似乎觉得自己是他大哥,劝导的话便轻易溜出嘴唇。
贺兰祁连冷冷道:“幼稚的是你,我们草原是这样,你不杀我,我便杀了你。”
“夏日里水草丰沛,格桑花开了一地,不美么。”
“美。”
“大雪封山,天地一片银装素裹,苍鹰翱翔,不美么。”
“美极了。”
秦真试探地伸手揉了揉贺兰祁连的头,那小子立刻炸毛,扭头退了一步。秦真只得讪讪地摸摸鼻子:“总有好的东西,人们却要去寻那些虚无缥缈的,又有何意义。”
贺兰祁连嘲道:“你生在中原,繁华富足,自然不知道北狄艰辛。”
“总能有改变的方法,寻得到的,都比战争要好。”
“你父亲自幼软弱,又是贺兰家的旁系,他娘是中原女子,与他一般软弱。爷爷看不起他们,饥荒之中,杀了他娘,让他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最终他变成了一个战士,亲手砍下爷爷的头颅。
“……你却说总有好的事,简直天真得可笑。
“草原上只有一个法则,那便是,弱肉强食。
“贺兰真,他日战场相见,你最好不要对我手下留情。”
贺兰祁连的背影,小小一个,消失在风雪之中,融入夜色,再无迹可寻。
秦真心中复杂,脑袋里有些混乱,眼神里生出一丝悲悯。
他问龙煊:“你说到底何为天道?一切又是谁的错。”
龙煊深吸一口气,道:“天道即是人道,你、我都在天道之中,而它却不能言语,只能化生在我们身上。最终,其实是我们在主宰一切。”
“狂妄。”
“万物运行,便是天道轮回。一切事物,都是在创造、生化。
“释家说本我非我,而是我执,真我长存不灭,叫是阿赖耶识。道家认为人与万物其同,应当做回畜生,不思不想,离苦得乐。”
秦真吸了口气,继续道:“然而我在人群中,只能忧乐并行,归于圆融。”
“嘿嘿,反正我不懂,跟着你就是。”
“你什么都懂,一直看着我,我才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你俩真他妈属兔子的!爬这么快!”
赵昶叉着腰,气喘吁吁爬上山顶,还是在战长歌的搀扶之下。
秦真的话被打断,不悦地剜了他一眼,闪电般踢了他屁股一脚:“走你!”
赵昶便哗啦啦滚到一处平地,跳着脚嚷嚷起来,没人理他,最后只得重新爬上来。
一行人或站或坐,一齐望向天际。
一缕金光穿云而来,整个连绵的远山,都被镶上了璀璨的金边,如同披了一顺的金色琉璃。
冰雪反光,闪耀着如同星辰。
一阵风起,雪花被刮得漫天飞舞,太阳在这时候升起,日光透过层云,雪花变成漫天金粉。
无人言语,气息也轻不可闻。
大概是因为这样的日子,如同一曲欢歌,日后,可能是终难再有。
有友如斯,情真意切,夫复何求?
“夫复何求?一个雪球!”
不知是谁忽然丢了个雪球,众人便闹了起来,打得每个人都是一脸的冰渣,衣服湿了大半。
秦真冲着不苟言笑的战长歌,狠狠咋了几个大雪球,道:“长歌!叔可忍舅不可忍,一起来玩么——”
战长歌扯起一丝微笑,脸却是僵硬的,手一伸出去,便被秦真塞了个大雪球。
他眉峰舒展开来,整个人如同张开的大弓,朝与龙煊激烈角逐的王爷,射了一支冷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