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婧脸上倏然一红，却飞快隐去，正色道：“无论他对我如何，我都只会忠于主上，倒是你，不知道主上是否知道，你与这胥国的国君，还有那样一段过往。”
    阮夏对元婧的话并不在意：“不过是幼年是一面之缘而已，算不得什么过往。”
    “最好是。”元婧瞥了眼阮夏腰间的那半块玉佩，“要是被我发现你有什么对不起主上的地方，休怪我不念及多年的姐妹情谊。”
    阮夏睨了元婧一眼：“彼此彼此。”
    “所以，”元婧回到正题，“我们什么时候再去万书楼？”
    “你上次去，发现有什么线索或者机关了么？”
    元婧略带沮丧地摇头：“除了书架我都看过了，没发现什么，后来晏迎息带兵来捉，我就急急逃了。”
    “所以，就算那里有什么蛛丝马迹，想必也该在书架上。”
    “虽然没来得及找，但是我打眼看过，万书楼书架共有二百零八组，每一组分二十八层，如果一个一个去找，只怕无异于大海捞针。”
    “那就不必去找了。”
    “不去找，那东西怎么拿到手？”
    阮夏执起酒壶，倚在窗边：“公主既然能让他如此费心费力张罗只为博你一笑，想必让他做些别的也不难吧！”
    元婧有些气闷：“哪有这么容易！他又不是什么轻浮好色之徒！”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阮夏对着壶口饮了一口酒。
    “为什么是我？”元婧满心不愿，“分明你与他更有渊源，由你去接近他，他一定不会对你起疑的。”
    阮夏抖了抖酒壶，直到最后一滴酒入喉：“因为我只会杀人。”
    元婧一愣，觉得此般对话似曾相识，想了想最终只能作罢。
    珞嘉殿外，晏迎息在宫灯的簇拥下缓步走着，直到走远了，身边才匆匆跟上一个人影，“君上。”
    严麓。
    晏迎息“嗯”了一声：“严卿，你父亲告病在家已经三日了，可好转了？”
    “谢君上关心，不过是天气骤冷，着了凉，加上家父年事已高，这才病倒了，吃了两天的药，现在已经好转了。”
    晏迎息点点头：“明日下朝后，让苏太医跟你一道回府看看他吧。”
    “谢君上。”
    两人一路走回议政殿，待所有人退下后，晏迎息问道：“郁江那里有什么新消息？”
    “根据线报，端掖正在暗暗集结兵力，只怕是意有所为。”
    晏迎息怒而拍案：“端木中分明是不安于室，狼子野心！”
    “君上，你看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晏迎息伸出手阻止：“非到万不得已，不可动武，何况先下手我们师出无名，让边关加紧防卫，不可掉以轻心。”
    “遵命。”
    晏迎息认真思索着：“赫青刚灭，他端掖与我胥国一样兵马劳顿，所以应该不会大举出兵，除非……他们拿到密云十二州城防图。”
    “那……”
    “让我们的人留意端掖王室的动向。”
    “是，那我们这边是不是也应该有所动作了？”
    “端掖安插在宫里的细作，你查的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只是他们的首领因为行事过于小心隐蔽，所以至今没有线索。”
    “那就先不要打草惊蛇。”晏迎息说着，又问道，“那边近来可有什么异动？”
    严麓会意晏迎息所指：“回君上，一直都没有发现什么，您看已经这么久了，要不要撤去那里的暗哨？”
    晏迎息拨弄着烛火：“先撤去一批吧，不过还是要留几个得力的，有情况随时来报。”
    “是。”
    “你先下去吧。”
    严麓领命而去，偌大的殿中只剩晏迎息一人。
    烛光下，晏迎息静静摩挲着那半块青龙玉佩，久久不语。
    一层秋雨一层凉，然而渐寒的天气却抵不住宫里私下热闹散播的流言。
    “听说君上如今日日都在珞嘉殿用膳，惹得后宫几位主子很是不满。”
    “可不是，但是有什么用，听说前几日茹夫人去珞嘉殿寻事，结果传到君上那里，直接将茹夫人打入冷宫，还又赏赐了好些东西安抚珞嘉殿那位主子，如今传到众人耳中，哪个还敢与珞嘉殿作对啊！”
    “所以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啊，珞嘉殿那位论姿色本就是世间难寻了，又有一手好琴艺，君上流连忘返也是理所应当啊。”
    “是啊是啊，我在宫里这么久了，就没听过这么好听的琴声，真真是如同天籁。”
    “不过可惜那位虽然温婉可人，身边的婢女却是个资质平庸的，还不如咱们姐妹几个呢！”
    “是啊，若是那位将来晋了夫人，看灵心那样子，能做得了掌殿女官么？”
    “人家现在可不叫什么灵心了，说是叫什么阮夏，好像早先是芜国人，芜国灭了之后才流落到赫青的。”
    “哎呀，长在芜国，芜国灭了，又到了赫青，赫青也灭了，看来还是个煞星。”
    “嘘！你不要命了！别忘了她现在可是在咱们胥国的土地上，你这么说，不是找死么？！”
    “对对对，是我失言了！”
    “好了好了，快散了吧，免得被李公公发现了责骂。”
    几个宫娥一哄而散，谁都没发现身后自拐角走出的阮夏。
    回到珞嘉殿，元婧急急迎上来：“打听清楚了么？”
    阮夏点头：“褫夺封号，打入冷宫。”
    元婧跌坐在在椅上：“这已经是第三个了，连茹夫人这条线都断了的话，我们所有消息都没办法再传递了。”
    “茹夫人曾经说过，那边也已经开始着手清理宫中细作了，”阮夏沉思一阵，“只怕两国之战，不可避免了。”
    远景愁眉紧锁：“可是我们这边还是毫无进展啊！”
    阮夏却突然问道：“听说晏迎息方才来了珞嘉殿，是为了什么事？”
    元婧一愣，脸上划过一丝羞赧，嘴上却飞快说道：“没什么。”
    阮夏仔细端详着元婧的表现，直觉告诉她对方根本有所隐瞒，不过当下却没有说破：“那让我再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