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未妨惆怅是清狂  第九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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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迎息察觉出阮夏语气中的诘问:“我知道,赫青于你有恩,但是仔细想想,自赫青新王即位以来,这么多年,他的子民过的都是怎样的生活?”
    阮夏无言以对:“即便赫青该亡,可我们这些亡国之人,就活该承受这一切么?”
    晏迎息避开阮夏的目光:“无论端木中如何做,我都会待你们与我胥国子民一视同仁的。”
    端木中,端掖的主君。
    阮夏的心骤然揪紧。
    晏迎息的话令她不禁想起了那些血淋淋的回忆,想到那些逃难到端掖的,或充作奴隶,或死于贵族的取乐之中的芜国百姓。
    即便如她这样苟延残喘活下来的,不过也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阮夏,你怎么了?”晏迎息的声音在耳旁飘忽。
    阮夏回过神来:“没事,可能是忙了一天,有点累了。”
    本以为这么说晏迎息便会识相离开,没想到他只是瞧了眼窗外:“即便是累了,也要用过晚膳再休息。”
    随后就冲候在外面的李沛吩咐道:“传膳,请元婧公主来。”
    李沛领命而去,不多时元婧便进了屋内,晏迎息对她和善道:“阮夏与我幼时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因为战乱失散,如今能够再见,多少还要感谢公主一直以来对她的照拂。”
    元婧目光飞快扫过阮夏,低头道:“君上能够与阮夏重逢,实乃天意如此,元婧不敢居功。”
    元婧的话似乎让晏迎息很受用,只见他面露笑容,更显平易近人,阮夏恍惚间竟似乎看到了初见他时的样子。
    分明是埋在记忆深处的人,可偏偏只要一个小小的契机,便能重见天日,清晰得宛如昨日。
    “膳房新来了几位御厨,一会儿你们便尝尝他们的手艺,”晏迎息说着,转而看向元婧,“公主几次抚琴,本君都未能在场好好欣赏一番,心中甚是遗憾,不知今日能否有幸亲耳一闻呢?”
    元婧福身:“君上开口,莫敢不从。”
    “那便有劳了。”
    元婧起身在琴旁坐下,信手一拨,竟是一曲山河调。
    初闻琴声低缓平和,如同涓涓细流,不多时便激昂顿挫,如同崇山峻岭,绵延不绝,细听之下,又暗藏惊涛骇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引人入胜,最后清冽深深,若竹林幽静,令人心旷神怡。
    “妙绝,妙绝!”最后的琴音落下,晏迎息抚掌赞道,“如临其境,仿佛名山大川,河谷丛林尽在眼底,元婧公主琴技卓然,令人叹服!”
    元婧起身:“君上谬赞,元婧愧不敢当。”
    “公主才是过谦了,”晏迎息摆手,“原就听闻元婧公主擅琴,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名。”
    被晏迎息如此一夸,元婧倒有面颊有些泛红,好在李沛正巧进来:“君上。”
    晏迎息点头,李沛便回身道:“都进来吧。”
    一队宫娥鱼贯而入,将手中菜肴依次摆上桌子。
    元婧仔细看去,眼底蓦然一红:“这……”
    晏迎息随意道:“上次同公主闲聊时,听公主提到过家乡的吃食,便招了几名原来赫青的厨子进宫,公主可以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君上如此体恤,臣女,臣女不知该如何报答。”元婧说着,竟要流下泪来。
    “公主不必如此,你是我胥国的贵客,本君理应好生招待才是。”
    “臣女不过国破之人,背井离乡,幸得君上不弃收留,本就心中不安,若是再因为我让君上大张声势,实在愧不敢受。”
    晏迎息想了想:“若是公主心中不安,那就时不时为本君弹奏几曲,当作谢礼便可。”
    元婧破涕为笑:“小女子技艺鄙陋,难得君上不嫌弃。”
    晏迎息示意元婧坐下,又看向阮夏:“阮夏,你也一同坐下吧。”
    阮夏下意识拒绝:“君上,这使不得。”
    “本君叫你坐,你坐便是了。”
    阮夏只好看向元婧。
    元婧点头:“既然君上发话了,那你就坐吧。”
    阮夏只好从命。
    宫娥手持酒壶上前将杯斟满,刹那间房中酒香四溢。
    梨花白。
    阮夏猛然低头,看向手中酒杯。
    芜国人好酒,亦善酿酒,其中尤以梨花白名扬四海,其酒以雪水为引,酒香清甜,入喉甘冽,味道虽柔,后劲却是霸道。
    阮夏一时有些失神,恍惚见仿佛回到了小的时候,那一条条充满梨花白香气的街道小巷。
    但是酿造梨花白原料讲究,工序繁复,贮藏要求极高,芜国灭后,此门手艺散散落落的,渐渐也就失传了,晏迎息这里又怎么会有?
    似乎看出了阮夏心中的疑惑,晏迎息解释道:“这是十年前父王从泾阳带回来的梨花白,这么多年下来,也饮了七七八八,不剩多少了,今日特叫李沛启了一坛,送予你们尝尝。”
    “芜地的梨花白?”元婧来了兴致,浅酌一口,秀眉一挑,“早闻‘清尝一杯梨花白,天下美酒皆如水’,果真传言不虚。”
    “公主若喜欢,他日便将宫中所剩尽数赠予你吧。”晏迎息说着,目光却落在了阮夏身上。
    阮夏却突然放下酒杯,满满一杯酒随之溢出不少,打湿了她的手指:“奴婢不会饮酒,请君上、公主恕罪。”
    “阮夏!”元婧面有不豫,似有恼色,晏迎息见状便解围道:“既然如此,就以茶代酒吧。”
    阮夏闻言将茶杯举起:“奴婢敬君上一杯。”说完仰头饮尽杯中茶。
    晏迎息无奈笑笑,亦是将手中梨花白一饮而尽。
    之后倒是风平浪静,用过晚膳,晏迎息便称还有政务在身,带着李沛离开了珞嘉殿。
    打发过其他宫人,元婧坐下,看着喝剩的酒坛:“如此珍贵的梨花白,说给就给了,我看他对你很是不一般。”
    阮夏轻笑出声:“方才是谁一直在夸这酒来的?想来他就算给,也不是给我的,”说到这里顿了顿,“再说了,他挖空心思去请赫青的厨师入宫,只怕也不是为了讨我欢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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