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不知道，两天前本市发生了一宗命案，很不幸的是，我被无辜牵扯其中，因此现在我已在警方的严密监视之下。当然，你大可放心，今晚我是乔装出来的，警方绝不会知道我们的这次会面。”
    说道这里，我故意顿了一下，看了眼张伦凯，原以为这番话中有话会对他有所刺激，孰料那张冷漠的脸上竟看不出一丝变化，像是没有任何反应。
    是以我只得继续下去，道：“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我已将那个球体寄放在了一位朋友那里，但现在那宗案件未破，只怕短期内我的行动将十分不便，所以对你来说，就只能稍安勿躁地等待一段时间了，待……”
    “你的那位朋友住在哪里？我自行去取，不必烦劳你。”张伦凯冷不丁地打断我，道。
    “他……”我着实未料想张伦凯会这么说，一下有些反应不及，言语明显支吾起来：“他行踪不定，或许……我恐怕也很难说清具体的位置。”
    不知张伦凯有没有相信我的话，只见他沉默了片刻，然后道：“我说过，那东西对我非常重要，希望你能尽快还我，若需要什么回报的话，尽管开口就是，只是别妄图耍什么花样。”
    说完这话，他的脸色猛然一沉，表情变得相当难看起来，我以为不好，立马辩解道：“当然不会，我所说的……”
    不待我说完，张伦凯便扬起手止住我，说：“好了，不必再说了，我还会再找你的，你先回去吧，记住，今晚的事别对任何人提及。”
    顷刻间，他的面色变得惨白，眉间紧拧，像是极不舒服的样子。我心中一惊，正准备问他怎么了，却只见他用手指狠狠摁住自己的太阳穴，手背上青筋突暴，力道之大，显得甚为恐怖。
    “这里没你事了，快走，别对任何人提及我。”张伦凯低吼着，显然不想我继续待下去了。虽然这正和我意，但他的这种表现，似乎又恢复了一个小时之前那种癫狂的状态，这不禁使我大为震惊和好奇，于是趁这个关头，我试着大着胆子分辨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张伦凯，“你的学生肖本奇……”
    “滚出去。”张伦凯咆哮着，一面竟将枪指了过来，这下我不敢再继续磨蹭下去了，连忙拉门闪了出去。刚一回身，竟和肖本奇撞了个满怀，他正欲开口，我忙伸手捂了上去，然后做了个噤声了手势，并不由分说地拉他便走。
    直到完全退出后院，到了庙宇门外，我才停下来，然后将刚才的经过大概讲述了一遍，肖本奇听罢之后也是面色苍白，半响未言。
    我摆了摆手，说：“倒也不必太过担心，只是他的言行，已然相当不符逻辑，给我的感觉，绝不像是在跟一位体面的医学工作者打交道，简直使人害怕。”
    “不管怎样，我还是很想亲自见见他，也许见到我之后，他会记得……”
    “暂时恐怕还不行。”我止住肖本奇，正色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依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么做实在有些危险。”
    肖本奇没再坚持，只是缓了一下，又道：“那接下去，你认为该怎么办？”
    “也许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偏过头，将目光投向远方。不过其实我心里并非像口中说的那般没有想法，一个顺其自然的考虑早就浮上心头，那便是通知项爵，让警方来控制住张伦凯，毕竟对于那起尚未侦破的凶杀案来说，张伦凯有着重大嫌疑，我想只需将他所持的枪械做一个弹道鉴定的话，案情应该会有所突破。
    当然，若把话说回来，我对此也不是没有顾虑和犹豫，假如张伦凯真是凶手，那么我们还有没有机会了解在他身上所发生的事？他又到底想告诉肖本奇什么？那个莫名的“怪球”到底是何物，为何他会如此不惜一切？还有一个疑问，当真是张伦凯行凶的吗，亦或是“另一个人”？倘若张伦凯是无辜的，我们要怎样救他？是否该把克林格骇人的实验公布出来？法律能够相信么？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可避免地使我必须慎之又慎，考虑周全后再做决定，稍有偏差，事情恐怕就会走向无法挽回的极端了。
    话说繁休，两人步行下山，然后打车回家。到了公寓，除去身上的伪装，我倒在床上，纵然疲惫不堪，却也怎么也睡不着，坐起身抽了两根闷烟，抬眼一看，窗外的天色居然开始蒙蒙发亮了。实在没想到，回国后的第一宿竟是这样度过的，我不由地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接下去的两天时间，由于不想再横生枝节，引起警方怀疑，我选择足不出户，只是通过电话，与外界保持联系，而肖本奇，自是联络最频繁的人，他显然希望从我这里再得到些关于张伦凯的消息，然而我的回答总是令其失望，因为张伦凯那边并未再有任何动静。
    直到第三天，接到一通警方打来的电话，说是根据调查，已经初步确认了我的不在场证明，由此我也暂时得以解除监视，恢复自由。
    总算不受约束了。我舒了口气，搁下电话，立马开始对谋划已久的行动付诸实施起来，那便是取回“怪球”，再认真研究一番。
    这两天时间，我已将整件事重新梳理了一遍，依我看来，张伦凯如今的巨变，显然与其在荷兰的手术有关，而在之后的一切，又与那“怪球”密不可分，但奇怪的是，克林格和黄佳都不曾知道“怪球”一事，换句话说，那“怪球”恐怕是在张伦凯手术之后才出现的。那么，这东西自然就与张伦凯的变化有着极为重要的联系，为什么张伦凯会不顾一切地找寻它？也许弄清楚这一点后，事情将会有根本性的进展。
    半个小时后，我便与那位朋友接上头，鉴于事先有详密的安排，所以一切非常顺利，拿到东西后，我马不停蹄，当即赶往肖本奇的住所。
    对于“怪球”，肖本奇只有耳闻并未目睹，我的想法，便是看能否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肖本奇在电话中得知我的来意，特意向医院请了假，回去等我。
    肖本奇住在一片高档社区里，这家伙目前尚且单身，加之又工作繁忙，因此屋里呈现出与之性别相符的杂乱无章，不过我对此倒没有任何不适，毕竟相比起来，我的情况也属于半斤八两。
    挪开座椅上的一摞资料书籍，仰起脖子吞下一口啤酒后，我将衣兜里的“怪球”递了过去。肖本奇拿在手里，聚精会神地研究了一通，然后道：“这到底是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