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原州春祭夜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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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虚与实
宇文宪站到他面前,托起他的手,在他手心里放下一块温润光滑的东西。云舟低头一看,觉得全身的血液被寒冰凝固了,耳边嗡嗡作响,这是一块鹰狮封印——象征着宇文宪兄弟序列的碧眼之鹰。宇文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显得非常遥远,云舟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茫然地看着前方——
宇文宪喊了好几声,云舟终于回过神来,脸色苍白得吓人。宇文宪叹了口气,说:“你的噩梦无时无刻都会出现,是吗?”
云舟摇摇头:“不是梦,是事实,比梦魇更残酷的事实。噩梦再可怕也会终会醒来,事实却永远留在记忆中缠着你一生。”
宇文宪恳切地说:“够了!云舟,不要再想下去了!记住一句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回头是岸!”云舟喃喃地自语。
宇文宪紧紧握住他的手,很认真地说:“云舟,听着,这件事相当重要!”他重新拿起鹰师封印,用力按进云舟的手心里,说道:“这是父亲留给我的鹰师封印,碧眼代表着我皇五子的身份。人们见到它就等于见到我。现在,我把它交给你,这不仅仅是一件信物。
“我这次远赴长安,看似平步青云,风光荣耀,实际上已经无可避免地卷入皇权明争暗斗的漩涡。万一真的出什么情况,我需要可靠的帮手,这个人只能是你,云舟,你必须答应我!”
云舟深深吸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
宇文宪继续说:“益州有近十万的军队,是我们这几年亲手栽培出来的,同袍之情,是最靠的保证。万一我需要的时候,即使没有朝廷的命诏,你利用我的封印,也能调动这支军队。明白吗?”
云舟再次点头,说:“如果你需要我,我定当拼死相助,不惜一切代价!”
宇文宪笑了:“年纪轻轻的,别老说死。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从现在起,你的命不属于你一个人了。”
说完,宇文宪用力拍了拍云舟的肩膀,转身朝即将启程的队伍走去。
云舟看着手中的碧眼之鹰,心里一个念头不住徘徊:“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只要有人需要我,我就会好好的活下去!”
长安,未央宫,周武帝的御书房。
早朝过后,周武帝和齐王一起来到书房。兄弟远别近十年,如今终于相聚,两人都倍感欣慰。趁着无事,两人又继续促膝谈心。
宇文渊首先把心中的忧虑说出来:“五弟,我也无法确定这次诏你回长安到底有没有做错。宇文护不会是安排我们兄弟团聚这样简单的。我怕他另有目的。”
宇文宪说:“是福不是祸,躲也躲不过。我倒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让我统领军部。这可是最要害的部门啊。”
宇文渊嘲讽的冷笑:“你以为军部是他宇文护一个人的?八大柱国十二大将军里面起码有一大半人对他非常不满。前两年他徇私杀害了几名武将元老,那些将军们已经非常不满,尤其是上次大败于北齐之后,他们越加看不起他。他也不想在军部那里自讨没趣。因此才把大司马之权推给你,让呢给他挡挡麻烦。”
宇文宪嘲讽道:“难得他还信任我,真是奇怪。”
宇文渊说:“我想,你大败北齐,既帮他收拾了残局,挽回了失利,又救回了他的母亲。他对你心存感激是无疑的。另一方面,大司马之职看似统管整个军部,实际上也只有管理之责任,却没有操纵的权力。动用军队还是要他大冢宰才行。你说,他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者,我看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等你辛辛苦苦把军部搞好了,说不定他就要把权收回来。”
宇文宪慢慢地点点头,心中若有所思。又说道:“现在朝廷上下很多声音在议论纷纷。都是针对宇文护的。”
宇文渊说:“这就是专权的必然结果。权力越大,又缺乏制衡,那就越加助长了胡作非为的气焰,结果只有自取灭亡。”
“不过,”宇文渊叹了口气,又说:“那些议论声不只是说宇文护的吧?很多是说我的,我都知道的,他们说我说一个碌碌无为的庸君,放任宇文护的恶行。最可悲的是,他们说的一点也没错。你看我即位这些年来做过什么事?没有,利国利民的事一件也没有,整天就是下下棋,读读书。我经常连朝都不上,即使在朝堂上也不说话,我对臣子们说的话全部是给他们讲《礼记》……”
宇文宪说:“哥,你不能这样说,你做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保住自己的性命。这件事三哥做不到,大哥也做不到,但是你做到了,宇文护对你已经放心了。他会让你这个傀儡继续当下去,这样慢慢的你就会找到机会。”
宇文渊说:“我也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对我放下戒心,此人城府太深,我很难把握。还是要事事小心。人们对宇文护越不满,我们就越有利。不过,我觉得现在机会还没有成熟。”
宇文宪说:“哥,你明白就好,未来的路很长,你一定要坚持到底!”
正谈得高兴,右侍宇文孝伯走了进来。向皇上和齐王施礼后说道:“皇上,大冢宰求见!”
宇文渊有些错愕,刚刚退朝不到一个时辰,宇文护有话刚在在朝上怎么不说?
正想着,宇文护笑意吟吟地走了进来,见到宇文宪,自不免嘘寒问暖客套一番。
宇文渊笑着问道:“堂兄找我有什么事吗?”
宇文护说:“有件事,臣实在不好意思麻烦陛下,但除了陛下,没有人有资格担当。”
宇文渊笑容更甚:“堂兄何必客气,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尽管开口。”
宇文护说:“陛下要这么说,臣实在惶恐。是这样的。前几天臣相请多年的宏德大法师到了长安,打算在寒食期间登坛作法水陆法会。这是仪式最隆重、功德最殊胜的法会,着重对水陆众生的普济,除了施食,并有诵经持咒的法施,可令受苦众生心开意解。参加水陆法会是臣毕生的心愿。但是这样一来,原州春祭我就去不了了,但是春祭有怎么能少了宇文氏的族长呢,希望皇上作为宇文氏族长去一趟。”
宇文宪饶有兴味地插言道:“我在益州的时候,见识过藏地佛家的水陆法会。指诸佛与众生本性平等,通称为“法界”。佛、菩萨、声闻、缘觉称为四圣,天、人、阿修罗、地狱、饿鬼、畜生等成为六凡,实际上泛指一切众生。众生受报之处,水、陆、空三界,尤其水、陆二处众生的苦难更为深重,所以称为水陆。普度是要通过佛法的巨大威力,以食施、法施为手段来救度一切众生,特别是要救度陷于水陆之处,蒙受深重苦难的六道众生,使其皆得解脱。胜会期间,救度者与被救度者集会于一堂,食与法都在一起,普摄受苦众生水陆法会以其殊胜的功德,一直以来都是佛家最重要的大法会之一。堂兄这次有缘参与,实属幸运之极!”
宇文渊听了,呵呵一笑:“那行啊,看来现在的佛教大行其道啊,连五弟都趋之若鹜。倒是我这个不信佛之人与时势不合了。好吧,你们都留下来礼佛,我就去原州一趟,顺便看看故人故居。”
过了几天,宇文邕带着孝伯和侯莫陈祟到原州去。春祭仪式顺利地结束。晚饭过后,一行人等正准备歇息。忽然,听到宇文渊紧急召集,大家不知道什么事,急冲冲地赶到周武帝的房间。宇文渊等人到齐了,只说了一句话:“诸位辛苦了,今夜我们不能留下来,现在立即启程返回长安。”
这个指令是在太过匪夷所思,大家面面相觑,是在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不明白是一回事,行动上却丝毫不敢含糊。不到一刻钟,一干人等已经收拾停当,骑马飞奔在回程的路上。第二天一早,宇文渊已经悄悄地出现在齐王的官邸。宇文宪看到哥哥,着实吓了一跳,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四哥要连夜赶回?”
宇文渊淡淡一笑,“看到你没有事我就放心了。是我太紧张,疑心生暗鬼。”
宇文宪担心地问:“云妃娘娘和孩子们呢?”
“我刚回去看过了,她们没事。”宇文渊想了想,叮嘱到:“五弟,如果别人问起我连夜返城的原因,你就说我接到急报,说云妃病了。明白吗?”
宇文渊说完,又急匆匆地赶回皇宫。刚进入偏殿,一个身影在焦急地来回踱步,是宇文孝伯。
孝伯见了他,急步上前,小声对宇文渊说道:“陛下,这下不好了。刚才回程的时候,陈祟自作聪明,对身边的人说:皇帝为什么要连夜返回长安,是因为在春祭的时候听到一个算命的说,大冢宰今年活不长了,皇帝今晚回京,是因为宇文护会死。”
宇文渊听了,觉得浑身打了个冷战,紧张地问道:“这些话传到宇文护耳中了吗?”
宇文孝伯无法回答。宇文渊低着头苦苦思索。
五更早朝,群臣们发现他们皇帝今天来得特别地早,都有些意外,不是去了原州春祭的马?这么快就赶回来了?莫非有什么事要发生了?想归想,看着天子静默的样子,没有一个人敢窃窃私议,都整肃仪容,低眉顺目。等待宇文渊发话。
宇文渊依然不发一语。
终于,陈崇到了。最后,大冢宰宇文护也出现在朝堂之上。
宇文护看到武帝已经十分错愕,还没有反应过来,宇文渊已经走下龙坛,来到自己面前,深深地一鞠到底。宇文护大惊,退后几步扑通跪下:“皇上这是何故?折煞老臣了!”
宇文渊把他扶起,环视一众臣子们,朗声说道:“朕用人不当,管教不力。自己的人昨夜妖言或众,莽发齑语,冒犯大冢宰,做出了危害社稷安危的事,我有愧于大冢宰。特向大冢宰赔罪!”
说到这里,指着陈崇,断然高声喝道:“奸妄小人,把你昨夜说过的话给大家讲一次!”
陈崇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了,吓得跪倒在地上,簌簌发抖,说不出话来。
宇文孝伯向众人重复了陈崇的一番话。臣子们立即众口铄金,对陈崇指指点点,纷纷谴责。
武帝又再次当众狠狠地责骂了侯莫陈祟。然后把陈崇交给宇文护处置。
为了安抚宇文护,宇文邕颁布命令,认为宇文护功劳很大,任命他为元辅,政府公文以及民间出版物不能提宇文护的名字,而是用敬称替代,这是只有皇帝才能享受的待遇。
随后,孝伯带来消息,宇文护派军队包围陈祟的家,迫使侯莫陈祟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