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首先愣住的，是袁妃。有如被闪电劈了一下，她觉得自己真是没事找事，如果不急着来看这出戏，说不准那宣婕妤也就就处置了这丫头，而皇上碍于洛将军的面也就将她给办了。这一石二鸟的事却被自己掺和没了，不仅救了未来的情敌还间接救了宣婕妤一条小命。今儿个她可是积福了。
    “还敢胡说！贵妃娘娘开恩你们不知感谢还在这胡编乱造，真心不想活命了么？”宣婕妤听了也受了些惊吓，这皇上刚赐了婚的女子要是在她这出了差错，既是皇上再宠自己也难免得给个交代。可眼前的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名门之女，说她是大家闺秀那万万是沾不上边的，可要看起来一身傲骨有那将门之风她也能信，偏偏她哪个都不像，说话大大咧咧，没头没尾的。
    洛葵看搬出父亲与皇帝的圣旨还是有点用处的，这时候脑子倒转得挺快，一路小碎步到赵贵妃面前乖巧地蹲了蹲身：
    “都怪洛葵年少不经事冒犯了宫中婕妤，但洛葵是真不知道婕妤会在这…这野外沐浴。”她故意将这野外说得吞吞吐吐，让人意会这本就是一桩稀罕事，“娘娘要为婕妤惩罚洛葵，洛葵不敢多言，只是洛葵下月即将成亲，这脸是万万打不得，还请娘娘另行他法。”她又顿了顿，继而梗咽到，“而爹爹要知道洛葵在外闯了这般祸事也一定要惩罚的，洛葵可否让小麻雀去通知了爹爹，让他一起给宣婕妤配个不是？”她忽然一脸委屈地低头轻声请罪，倒让宣婕妤没了底气，原以为是个疯丫头，竟也会耍些手段，若真搬来了洛将军，看在未来亲家的面上，赵贵妃定是要跟她求个薄面的。可孰不知这丫头所谓的手段还是从她这学的，都怪洛葵年少无知。
    年少可真好，那宣婕妤一看就比自己年长了好几岁，她既然能用这招求情自己也能，洛葵在心里暗暗得意上了，可脸上继续摆着那做错事求饶的可怜模样。
    果然，那赵贵妃见她眼泪汪汪的样子赶紧抬手将她扶了起来。“罢了罢了，让我看看我那墨儿未来的皇子妃。”刚才那番打量现在看起来更是中意，最重要的是，她还有些小聪明的。她拿帕子将洛葵硬挤出的那几滴眼泪抹去，又轻轻抚了抚那已经微肿的脸心疼地道：“看看，这小脸都肿起来了，疼么？”
    “疼。但这是洛葵应受得。”
    赵贵妃对这回答甚是满意，借此她正好可转去宣婕妤那讨人情了。“妹妹你看，洛葵马上也就是宫里的人了，你的事她是定不会胡说的，而你刚也对她略施微惩，你看…”这后面是要宣婕妤自己补充的。
    “姐姐客气了，按说过不了多久我也是这洛小姐的长辈了，做长辈的哪能因这点小事就为难小辈呢，罢了罢了，这事就这么结了。都是一家人嘛。”宣婕妤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好像刚才那些事还真不是出自她本意。
    赵贵妃虽不待见她那长辈晚辈只说，但既现已息事宁人，就不再逞口舌之快，领着洛葵回自己宫去了。走出容华宫，洛葵深吐一口气，终于得救了。
    “洛葵谢娘娘救命之恩。”别看她鲁莽多事的，可这该有的规矩娘亲还是教过的。而那赵贵妃对她的喜爱是摆在脸上的，还是那般端庄地看着她微笑：“别客气了，小事一桩，那宣婕妤在宫外做出这等出格的事也是怕皇上知晓了发怒故才为难的你们。再说，过不了多久你还要叫我一声母妃呢，这忙当然是要帮的。”
    这句话说得洛葵拘束了起来，此时她才注意到赵贵妃身旁一直瞪着自己的女子，这大概就是她在布袋中很想瞧瞧的那个袁妃吧。抬眼看回去，这女子姿色还可以，不过看着也平常，没什么特色。
    “小姐，这地方我们刚是不是走过了呀，这园子怎么这么大，走了老半天也没看到出口。”洛葵她们从赵贵妃那出来已经半个时辰了，可转来转去也没走出去，急得小麻雀直跳脚，这偷跑出来不算还要晚回家，回去不被罚死才怪了。
    洛葵也乱了章法，这园子里的花啊树啊看起来都是一样的，那纳凉的小亭子、石子路还有鱼塘也是一样的，她算是绝望了，卯起劲来胡走瞎撞。
    嘭。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硬硬的。今天真是倒霉，脸上被打了一巴掌，现在额头这一撞估计得起包。她一边揉着脑袋抬头看，竟然撞在一堵墙上！可这路中间怎么会有墙呢？
    退后两步，眼前哪里来的墙，这不是个人是什么。
    “喂！你走路都不用眼睛看的么？”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穿着一身玄色长袍，长长的发丝被他简单的挽于脑后，可还是有那么几丝被风吹乱拂在他的眼前，看不清他的眼睛现下是何表情。洛葵不管三七二十几先骂了过去，谁叫他那胸膛那般硬撞得自己头都痛了。
    “是姑娘自己撞上来的。”男人淡淡回她。
    “我，是我撞的又怎么样。”洛葵自知理亏，“可你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啊，我在这里走了半个时辰也没撞上什么，你忽然出来又不躲着我就是你不对。”
    男子从未见过这般不讲理的女子。“同样在御花园中，这路你走得我便也走得，本皇子何错之有。”洛葵一听这腔调，有点像刚才自己跟宣婕妤讨论那湖是她的还是大家的问题很是相似，反正撞也撞了，她现在最想的是尽快出宫，也懒得跟他一般计较了。
    “好了好了，我懒得跟你说，你快点让开，我要走了。”根本没注意那什么皇子不皇子，她推开他便走了过去。其实，她是有私心的。这一推，正好触上那结实的胸膛，她想看看这男人是不是挂了什么贴片之类的东西在身上。真的很痛啊，她揉揉额头继续往前撞。
    “唉，小姐错了错了，是这边。”小麻雀一路小跑赶上她拉着她走向另一条小道。
    “你怎么知道？”这往常出去哪次不是自己认路，那小麻雀是使不上半点用处的。
    “九皇子告诉我的啊。”
    “谁？”
    刘羽墨只听身后一阵惊天的尖叫。
    洛葵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很努力很用力很集中地去回忆那张脸，可玄色的长袍她记住了，被风吹起的发丝她记住了，脸上有些冷淡的表情她记住了，就差了那一双眼。地上丢满了她画的宣纸，每一张上面都是那个被她撞上的男人。她给他配了各种眼睛，大的、小的，双眼皮的、单眼皮的，可怎么看都不是那么回事。原来那就是她未来的夫君，可她竟然没瞧个仔细，迷迷糊糊地她打了个哈欠睡着了，脸颊还有些微微的肿起，今天是有累了。
    洛夫人看见女人的那睡姿，真的被雷得七荤八素的。身子微微向右摆了个标准的大字，脑袋则往左歪了去还探得老远，而那整床被子早就飞到了不远处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瞧她一边睡还一边眨巴着嘴想来梦里都在山珍海味着吧。洛夫人深深地忏悔着曾经没有好好管束管束她。将她的手脚都放好，重新盖上被子然后坐在床边慈爱地看着女儿。洛葵再过两个月就满十五了，她还没来得及教她更多的规矩，没教她女红，没教她女子的三从四德，总觉得还有很长的时间可谁知下个月女儿就将要出嫁了。洛旻常年跟着他爹爹在外征战，家里唯一剩下的就是这件贴心的小棉袄了，她不在身边了自己怕是要孤单寂寞了。想着想着，洛夫人心酸了红了眼眶。
    “娘~~”睁开眼看见母亲坐在床前流泪，洛葵顿时也难过了起来。定时昨天闯了祸惹爹娘不高兴了。“娘你怎么哭了？洛葵以后定不偷跑出去了。”她伸手去抚母亲的脸却被洛夫人抓了住。看着她的手纤柔白净，手指修长纤细，放在掌中已快跟自己的一般大小了，时间真的过得很快，擦擦眼泪，她催着洛葵起床：
    “娘没事，你快起来，这些天不许再出门了，待在府中娘好教你一些规矩礼节的，虽是临时抱佛脚，可说十条你能记个三条也是好的。别让娘为你担心。”
    洛葵看娘这般伤心，乖乖得坐起穿衣服。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随口拿来问一问娘亲：“娘亲，这九皇子是有老婆的你们可知道？”
    “知道。”洛夫人找来下人为她打水洗脸，自己整理着她床上的被褥。洛葵不高兴了，原来大家都是知道他有老婆的，可为什么还要自己嫁过去？洛夫人看她一脸郁结，当然知晓她在想些什么：“这官宦人家的男子有个三妻四妾是太过平常的事，何况是皇家的人。你要为这事生气那真犯不着。”
    “我才不要给人家做小老婆1”她嘟囔着嘴万分不愿意，那男人虽看着还不错，起码不是吴大人儿子那般流里流气的，可心里还是不舒服。
    洛夫人被她这句话逗笑了，她小小年纪倒还有这意识。“你怎么会是小老婆呢，你嫁过去可是正牌的九皇子妃，要是让你去做小的，娘第一个反对抗旨。”
    原来那袁妃才是小老婆啊。她恍然大悟。“可是…爹爹怎么就只有娘亲一个妻子呢？爹爹可以只娶一个，其他人为什么不可以？”原来是在羡慕娘亲呢。别人家中侍妾成群她不是不知道的，可从小看父亲对母亲一心一意，这在她的感情观里种下了很深的执念。
    “墨儿，过些日子就大婚了，娘给你准备了些东西，你看看还需要些什么娘再给你张罗。”刘羽墨坐在案前专心地看着书，看赵贵妃来了赶忙起身相迎。
    “这些东西儿臣哪懂，母妃就按着宫中的规矩办吧。我无所谓的。”对于这皇上指定了的婚事，他们做皇子的从来都是乖乖顺从，懒得抗拒也没有期待。这是生于帝王家的悲哀，也许这辈子也没办法给心爱的女子一个好的名分。
    赵贵妃笑着看她，这个儿子她是宠爱得很的，难道皇上也器重，将来定有一番作为。她拉着他坐下，慈爱得帮他捋了捋头发：“瞧你这表情。洛将军手握重军，你父皇能将这门婚事指给你定有他的考量，你应该高兴才是。”
    “儿臣知道。”刘羽墨话不多，看不出眼里的情绪。
    “那你定是怕洛家女儿配不上你吧？”赵贵妃自顾自地揣摩着儿子的心思：“母妃告诉你，那姑娘我可见过，母妃觉得那性子倒是很适合你。”说完别有深意地给了儿子一个眼神，她觉得今后定会有有趣的事情。而那刘羽墨却因为这个眼神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