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酉阳 第三十四章 无限(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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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邻居家送的。吃吧。”母亲拿着鸡蛋,一头在桌子上磕了磕,只听得咔嚓一声,那蛋壳便碎了。她小心翼翼把蛋壳剥开,送到楚江面前。
这……就是珍贵的,日常么?
楚江几乎是怀着极致的感恩,将光滑又有弹性的鸡蛋接住,狠狠咬了一口。是的,是他喜欢的鸡蛋的味道。没有恐怖,没有怀疑。他很快把整个鸡蛋都吞下肚,背起书包,走出了院子。
“小心一点。”母亲对他笑笑。“阿江……我……”母亲还要再说什么,父亲却打断道:“在学校不要捣乱,快去吧。”
楚江走到院门口,开了院门,外面是长长的红墙夹廊子,已有几个行人了。
空气中弥漫着清晨慵懒的味道。楚江心想,自己再也不要去冒险,再也不要往家里带奇奇怪怪的东西了。昨晚的梦,真是……真是太可怕了。
他正出神,身后的门忽“膨”地关上了。
楚江猛的回过头去,他隐约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就在……自家的院子里。
楚江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他伸手去推那门,却发现,那门卡住了
怎么回事?楚江猛的在门上捶了一下。门是死死地锁住了。是谁,是谁锁住了院门……之前大家明明都坐在堂屋里头吃饭。
明明已经消失掉的恐惧,再一次将他笼罩。
楚江不断的捶着门,甚至用力踢着,那门却纹丝不动地锁着。
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江不敢想太多。他只是用力地敲着,敲着……有行人用诧异的目光看了看他,又走开了。楚江脸上红起来,眼泪与鼻涕都不断涌出……他好像知道,家里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了。
“妈妈,爸爸!”他叫起来。
8。
楚江扔下书包,从院墙一角翻了进去。
他看到的,是温暖的晨光下的,修罗场。
9。
母亲提着两把菜刀,站在院子中央。楚江看到,她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红绳,绳上赫然垂着那已被他扔掉的诡异人偶。
地上汨汨的都是血。新鲜的血,如楚江在梦中所见——或者说,这,也是一个噩梦?
碎肉,血,骨头,白的脑浆,在地上沉积。
“阿江……你为什么要回来……”母亲对着楚江惨然一笑。他见到她的身上都是喷溅出的血液,她说:“妈妈爸爸,爷爷奶奶,都爱你——你要开心地活下去。”
她扬起刀子,利刃切割自己的喉管。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那噩梦……明明已经过去了。为什么会这样?
那人偶,到底是什么?
是谁造了它?是谁夺走他的日常?
楚江只觉脑后如受重击,轰然倒地。
10。
当楚江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病床边坐着的是洛一行,和他的母亲。
“我……我这是怎么了?”楚江有些不明就里。他脑子里一团浆糊,问着医院里的药水味儿,更加无法思考了。
“哎呀,你躺了三天了呢。”洛一行的母亲说。
“龟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洛一行凑上来,手中抱着一只保温桶,楚江已经闻到肉粥的味道了。
“我?”楚江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并没有大碍,只是有些疼痛,似乎是擦伤。他迷茫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目光茫然地掠过洛一行的脸,他看到一向飞扬跋扈的他,竟然露出小心翼翼的神色,而洛一行的母亲,眼中更是满满的都是怜惜。
“一行,去把窗帘子拉开,给阿江透透气。”在母亲的嘱咐下,洛一行将医院的蓝布窗帘拉开,阳光立即倾泻进来。透过百叶窗上的透明玻璃,能看到外面的绿色植物。
这一天真是个明媚的好天气。
“洛婶,我爸爸妈妈呢?我这是怎么了?”楚江开始心慌起来。
“这……”洛婶期期艾艾地,眼神也躲闪,只将那保温桶中的粥倾出来,道:“躺了这么些天,也该觉得累了吧?阿江,来先吃点粥吧。”
“爸爸妈妈呢?”楚江并不想吃东西。他只是隐约记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阿江……”洛婶叹了口气。
不知怎么的,楚江眼睛就红了。“爸爸妈妈在哪里?”他颤声问道。
洛婶一窒,方才柔声道:“阿江,你知道……什么叫做车祸么?”
楚江觉得喉咙里头涩涩的。他愣了半晌,方缓慢地点点头。
这时,窗外头闪过一道红影。
名叫石阿措的花妖,默默地站在窗边,停驻片刻,又消散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