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似曾相识  第十五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6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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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天之后,颜俊和萧潇像是有默契一样,谁都没有再提起那些事情。颜俊并没有把萧潇的事再回去说。可是他们之间,因为共享了一个秘密,仿佛有了某些联系,这种联系让他想到萧潇的时候就会偷偷地笑。而颜希文也竟然奇迹般地没有在这件事上阻止儿子。颜俊心里虽然犯嘀咕,但也没说出来,反正他也乐得自在。而整件事下来最兴奋的人其实是颜雨。过去自己崇拜的对象如此近距离地出现在眼前,任谁都会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于是,某个人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平静的生活了。颜家这一对兄妹,在市井之间,实在是太过招摇。尤其是那天,当颜雨穿着一身洋装出现在张记馄饨铺的时候,萧潇就再也没办法假装忽略了。
    “萧潇?”
    听到这个清亮的声音,正弯着腰在井边打水的萧潇不由地眉头有些抽搐。这个衣着华丽的大小姐就这样出现在这里,惹得所有伙计侧目。
    还是只能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萧潇放下木桶走到了颜雨的面前。看来她是瞒着颜俊一个人过来的,连家里的车都没有用,只一个人站在那里,撑了一把小洋伞,冲着他直笑。不知道颜雨用意何在,他只能试探着开口问道:“您这是……”
    “喂,今天去我家吧?”颜雨说得很直接。清凉凉的眼里满是期待。
    萧潇开口拒绝了,他不愿意。
    颜雨心里咯噔一下,脸稍微有点红。虽说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她来之前也是鼓了半天的勇气。而萧潇见了,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他有点后悔拒绝得太直接,但内心是真的不想去。或许舞台上,他可以挥洒自如,但面对眼前这样一个女孩子,他就显得有些木讷了。扶了扶眼镜,他只能思考着如何来应对这样一个局面。反倒是老张一句话打破了僵局:“萧潇啊。”他笑着走过来,道:“行了,我都听见了,你就跟着颜小姐过去吧,铺子里有我呢,别担心。”
    “可是掌柜的,我……”
    “你这傻小子。”打断了他,老张把他拉到了一边,笑了笑,轻轻说道:“我说你怎么这么不识抬举?颜小姐来找,这是多大的荣幸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再说了,为了咱这铺子,你也不能得罪了颜家不是?”
    “可是我……”
    “行了行了。”老张抬手挡住了萧潇的话,“就当是为了咱这铺子。这事儿,我做主,你就别磨叽了。”(这系传说中的男公关?囧)说着,老张又把他拉到了颜雨的面前,对颜雨点头行了个礼,笑道:“颜小姐,这小子实诚,顾着铺子里的生意,但我这儿也没什么活儿了,您请便。”拍了拍萧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萧潇还能说什么?老张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抬起头,看到颜雨充满期待的眼神和不经意间有些微红的脸,他也就狠不下心拒绝了。这是什么事儿啊?!
    街边,有一辆黄包车正等着颜雨。车夫看到颜雨,站起来问好,然后又听吩咐去喊了另外一辆车来,拉着萧潇便一起往颜公馆过去。坐在车上,他不适应,这么长时间一直是他伺候别人,这会儿忽然像“爷”一样看着眼前那个明明和自己身份地位相当的劳力跑得汗流浃背,自己却舒服地坐在车里,他并不自在。
    两个人到颜公馆的时候,颜希文也在家,看到萧潇,只是稍稍寒暄了一番,便转身进了书房,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冷淡或者热情。不过,颜俊的脸色可就不怎么样了。颜雨这个臭丫头竟然瞒着他偷偷跑去把萧潇叫到家里来,居然这个二愣子还就真的跟着来了!要知道,之前他可是旁敲侧击地提过很多次,但都被一笑带过去了,弄得颜俊还在心里直怪自己太急。因此当他看着萧潇和颜雨站在一起,表情极度地不自然。倒是陈玉看到杵在那里的三个人,笑着走过去。邀请他留下来吃晚饭。
    颜雨自然很高兴地一口答应。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有事要做,迫不及待地拉着萧潇上了楼。
    颜俊盯着他们,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儿,看着母亲,一句话就很不爽地脱口而出:“妈,小雨这么着,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陈玉瞪了他一眼,笑道:“你妹妹只是看到自己崇拜的人有些兴奋,我这做妈的还没说什么呢,你这个哥哥倒是关心。再说,萧潇这孩子又不是外人。”说完,也就转身进了书房。
    不是外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颜俊怎么听怎么奇怪。虽然他也从没把萧潇当成外人,但母亲的这番话,似乎是针对颜雨的吧?颜俊觉得心里堵堵的,这种感觉很奇怪,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过。不行,得上去看看,臭丫头和愣小子单独在一起,越想越不放心。他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房间里,萧潇看着颜雨坐在钢琴面前的背影,正愣神。
    《月光》,德彪西。
    柔纱帘,清风,淡白色的月光,像水一样,拂过心田,缓缓地,轻轻地,慢慢地,沁入心脾。即使有惆怅,也终会像流水一般,融合,没入,最终一切烟消云散,只剩心底淡淡的一丝留恋。
    德彪西的音乐,总是像有色彩一样,以其特殊的和弦,圣洁的感觉,拨动人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一瞬间,似乎一切纷繁都不再,只剩下一个人默默的告解,心里便得到了安宁。
    高子言生前最喜欢弹这首曲子,这是一首会让人不由自主微笑的曲子。而颜雨回头的那一刹那,萧潇仿佛又看见了子言坐在琴椅上,回头,对着他笑。
    已然是一头长发,齐齐的刘海,笑得很甜。
    萧潇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
    “你怎么了?”颜雨看到他的表情,不由地问道。
    “没什么。”回过了神,萧潇摇了摇头,子言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再回来。
    颜雨也不去计较,只是看着他问道:“你觉得怎么样?”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在她心里,似乎得到萧潇的肯定,尤为重要。
    “颜小姐。”
    “颜雨,再叫我颜小姐就真的见外了。”颜雨执拗地看着萧潇。
    真是彻底拿这个丫头没有办法了,也只得都顺着她。“颜雨,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相信自己。”萧潇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你心里有音乐,却表达不出来。”
    这是颜雨和子言最大的不同。子言是个温婉的女子,可是在音乐的表达上却十分洒脱,她愿意告诉你她心里所有的情感,愿意通过音乐流露出来。可是,颜雨看似活泼,心思却比一般人更为细腻,好像也更加没有安全感。这是萧潇从颜雨的琴声里听出来的。
    “颜雨,试试放开心里的负担,或许会有想不到的结果。”
    这句话,让站在门外的颜俊若有所思。看样子萧潇听到的,和他听到的不一样。刚想推门进去,却见颜雨站了起来,走到旁边,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琴盒递到萧潇面前,道:“你用小提琴拉给我听吧,这把琴是我从学校的先生那里借来的。”
    可萧潇却像碰到什么一样忽然地缩回了手。
    颜雨一个没拿稳,这把琴差一点就摔在了地上。她委屈地抬起头,拿着琴站在那里,眼神里却是疑惑不解,她的眼眶有些湿。一天之内,她就很明显地被萧潇拒绝了两次,这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不招人喜欢。她的样子让萧潇不忍心。他想要说什么来安慰她,却想不到话。眼前两个影子重叠起来。一个坚强但脆弱,一个脆弱却坚强。
    就在这个时候,颜俊笑着,吊儿郎当地从门口走了进来。此时他的及时出现,算是替在场的两个人解了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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