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鹄天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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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堂前院专用于经营,后院则是用来安置掌柜的家眷及其伙计。由于百草堂总掌柜魏宏昌经营有道,除去部分上缴七十二地煞外,剩余的钱财多用于修建后院房屋,因此后院的房屋大多宽敞而又精致,且有很多房屋都处于空置状态。
白袍的男子从前院的房屋中出来后,便来到后院,看着后院被冰雪覆盖的腊梅雪枝条发神。
快要入春,但地上仍有积雪,大多都堆积在一起,在太阳照耀下闪闪发光。
唐龙站在腊梅树下,抬手见自己右手掌心有一团黑色污迹,想必是刚才那个女人求他,以及那老头慌忙中的时候脏手握住了自己的手,不由得皱了皱眉,弯腰捏起地上白色雪块,放在掌心擦拭,掌心温热,不一会冰雪就化成水打湿在手上,唐龙双手摩擦,很多冰水也从他的指缝中流出,滴在了雪地中,当掌心渐渐发红,唐龙见冰已经化作水完全从指间流走,也便甩了甩手,把手中水洒到地上。
突然,他如鹰一般的眼神瞟过由前院进入后院的大门,随即笑得懒洋洋的,说道:“进来吧。”
门口骚动了一下,但很快停止,像是有人推一般,苦铮出来的时候,差点打了个趔趄,站定之后,朝旁边狠狠瞪了一眼,显然是在埋怨,随即走到唐龙面前抱拳站定,笑嘻嘻地说道:“二少爷,人已经被我和定藩收拾了。”随即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掌中。
唐龙见掌中的东西,不由得忍俊道:“你把别人打了,还把人家牙齿拿来做什么?也不嫌脏!”
苦铮见手中几粒牙齿,有几颗中还有一些黄中带黑的小洞,吐了吐舌头,把手中的牙齿扔到了一旁地上,然后拍拍手说道:“不是怕二少爷不相信吗?呸呸,那老头好生不禁打,才打了几颗牙齿就晕得动都不动了。”
唐龙不置可否,把手缩在袖子里,转身去看那雪条覆盖的腊梅。
苦铮见唐龙没再说话,自己便低头找话头说道:“少爷,我刚才过前厅的时候,看见罗总管他们在给一个老头治病,那老头得了什么病啊?非要一帮掌柜的来治?”
唐龙微眯着眼看着雪条上的闪烁说道:“气血逆行,经脉不通。”
“气血逆行……”苦铮随即挠了挠头,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个身着粗布棉衣的老头和他女人,嘟囔着说道:“少爷,这两个人我怎么觉得好眼熟啊?”
唐龙仍然身披着白狐皮斗篷,淡淡笑着说道:“你跟着冰叔办事,每天看上百份情报、画卷,人见多了,见谁都眼熟,很正常。”语毕,再也没多讲什么。这天虽然天气不是很冷,但寒风吹来,竟让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苦铮见状,忙上步关切地问道:“二少爷很冷吗?”
唐龙也不加隐瞒,点头说道:“有一点点。”
苦铮吸了吸鼻子,用手指擦了擦鼻头说道:“也是,站了这么久应该很冷的。”
门外很配合地来了一声啊啾声,听声音,应该是定藩。唐龙平静地向门外看去,只见门外过了许久才探出一个青年的脑袋,不由得骂道:“杨定藩,你站那里吹风呢!还不进来点!”
被叫杨定藩的人,忙使眼色给苦铮。
苦铮见后忙匆匆笑着抱拳说道:“二少爷,你看,这天也怪冷的,况且我看罗总管他们好像说是今天下午没什么安排,只管休息,明日再做议事,要不今天下午喝喝酒暖暖身子?”说着,偷偷把手放在背后,打手势让杨定藩进来。
果然,那青年进来的时候,一手提着几坛酒,另一手提着几个纸包,应该里面装的是下酒菜。
唐龙负手,见杨定藩双手拿着东西,向自己微微欠身,微笑着拜道:“少爷,我也听说了,今天下午真的没什么事,要不……要不和弟兄们喝喝酒,暖暖身子?”杨定藩眼睛不算小,但却也笑得眼睛眯成了缝。
唐龙听后不由得皱眉道:“你们一个跟着冰叔管理情报,一个跟着七十二地煞的主管管理人马,怎地不知道规矩?”
苦铮嘟了嘟嘴说道:“少爷,教主的任务是视察商社,这不是还没有开始执行任务吗?”
唐龙暗自忍笑,装作恼怒,上前抬手就往苦铮脑袋上轻轻地敲了一下,苦铮也随之夸张地叫了一声,唐龙继续说道:“你自己想喝就直说,别婆婆妈妈地说什么天冷。”苦铮听后,只知道事有转机,忙朝杨定藩挤眉弄眼好一阵炫耀自己的头脑,唐龙说完看着风吹着腊梅枝条上下摆动,上面的冰雪也随之掉落在地,那寒风也直钻唐龙衣领,令他再次缩紧了衣服。
天气虽然寒冷,但不至于令人禁受不住,杨定藩见唐龙的面色渐渐发白,上步关切地问道:“少爷面色不太好,可是患了风寒?要不我去请魏掌柜的他们看看?”
唐龙淡淡勾起嘴角,转头对杨定藩说道:“可能只是风寒而已。”言外之意,当然是不必让这种小事惊动他们。
“那正好买了酒!”苦铮拍手道:“少爷不嫌弃的话,和我们一同喝,也可以去去风寒。这酒可是南酩酒坊的佳酿,据说喝了赛过活神仙!城里很多达官贵人争着买,要不是这是我们家的酒坊,还不一定能搞得到。”
苦铮生性随意,唐龙是知道的,便打趣道:“我还是做我的人吧,再等个几年我再去做你说的那个什么神仙算了。”
苦铮挠头道:“少爷今天下午可是有什么安排?滴酒不沾的。”
唐龙微闭着眼睛,拢了拢白狐皮斗篷在衣领的部分,淡淡说道:“我不爱喝酒,喝酒伤脑子。”
杨定藩在一旁听着,扬起手中纸包,终于插了句话道:“少爷若不爱喝酒,这里装的是牛肉、花生米这些下酒菜,少爷吃点如何?”说着摸了摸纸包说道:“这里面的菜还是热的,少爷吃点暖身子也好。”
“不了。”唐龙摇手道:“你们自己找地方喝吧。”说着,站在雪地里看着后院内的雪景。
苦铮和杨定藩面面相觑了一会,最终抱拳恭敬地说道:“属下告退。”
见唐龙头也没回地朝两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两人低头欠身后,勾肩搭背笑嘻嘻地跑了出去,显然两人早就找好了地方,唐龙忍俊看着两人消失在大门外,走远后的身影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再也看不见,终于右手再次从袖中抽出,唐龙摊掌见手掌中的小黑团还在,以为是自己刚才并未洗干净,便再捡起冰块摩擦,但无论手被冰块搓得多红,掌心的黑团仍然驱之不散,唐龙终于认真地抬手看着掌心黑团。他年不过二十,但由于从小便拿刀手上早已布有一层厚厚的深黄茧子。
长年的练武,唐龙对自己的体质十分地自信,自小到大从未患病。以前赤裸着上身,在冰天雪地中舞刀练棍,也毫无过多寒意可言,但今日他却有了冷入骨髓的感觉,仿佛寒气刺透了皮肤,直钻入骨头,骨髓内部慢慢变得冰冷,发出微微的刺痛,而体内的血液也好像没有流动似的,他只感觉身体冷到了极点,唐龙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怎样,捏紧右拳,手指指甲深深陷入右手手掌中,感受着疼痛的感觉,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皱着眉头继续前行,使劲地甩了甩头,只当这是一场幻觉,过一会就会散开。但每走一步,就感到体内的好像被寒风吹得冰冷的骨头因为他的行动,而付出了折裂的代价,疼痛的感觉一次有一次地挑逗着他的神经。脚步踩着雪深深浅浅地走了几步,眩晕之感如浪潮一浪又一浪地朝唐龙袭来,他最终停下了脚步,再次看了看右手的黑色团状的东西,上面已经被自己的指甲捏出血痕,突然,唐龙只感觉自己眼皮一跳,身体如同再也不受控制一般,脑袋轰的一声鸣响,唐龙强撑着走了几步,就像醉鬼一般晃悠着走,眼前渐渐发黑,最终栽倒在雪地中。
脑子也不知是否真的清醒着,嗡嗡的鸣响越来越大,呼吸细若游丝,耳边渐渐传来脚步的奔跑的窸窣声,听音应该是苦铮。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控制头部的转动。
苦铮去而复返,在雪地奔跑,急切地喊道:“少爷!我想到了!那两个人是三十六天罡的东林二老!少爷!……少爷!”
唐龙躺在地上,听着苦铮的吼叫声中的三十六天罡,最终勾了勾嘴角,沉重的眼皮在此刻缓缓地落下,罩住了他黑色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