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鹄天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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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厅布置异常简单,装有很多药材的抽屉被放入几个大柜子内。需要时可以抽拉。前面是个大柜台,伙计站在里面按药方抓药。而它的左右侧面则是摆放了几张木质小方桌,上面放着一块几叠而成的布块。是诊病的时候用。
唐龙等人由内堂出,快步走过中间的院子,便掀开棉布进了外厅。唐龙刚跨入外厅,大门外的喧闹声更剧,他微眯着眼扫向外面,却见门外刚刚站作一堆的好事百姓,很快就被面有红晕的怀春少女挤了出去,不由得有些好笑。
罗冰见状,快步走到唐龙身旁,凑着他耳边说道:“少爷,你都加冠了,是否也该考虑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唐龙顿时呼吸错乱,还未答话,一旁的一个分号掌柜就凑上来说道:“少爷,我有一女儿,你看什么时候去看看?”说得十分殷勤。
徐启瑞也站在唐龙旁边,也移步过来说道:“二少爷,我有个孙女,你看……什么时候安置婚房?”
唐龙没有理这两个人,而是拿眼狠狠地等了一下罗冰。罗冰心虚一般,对着唐龙咧嘴一笑。
正在抓药、算账的伙计见掌柜的全都出来了,忙停下活计,恭敬地作揖。
魏宏昌视作不见,侧身问刚才的小厮:“那瘪三在哪?”一副打算动手打人的样子。
“那。”小厮一指墙角处坐着的穷老汉,他一旁的女人正帮他喂食汤水,汤水的气味苦涩而略微发臭,令在座的人不由得都掩鼻匆匆而过。
唐龙走近一步,屏息看着那个老汉,见他古铜的面色显然是长时被阳光暴晒,而十指略微有些开裂伤口内还有一些细小的黑色污渍,穿着黑色短袄,蜷在角落,微睁着眼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温热的汤水。他家女人也衣着破烂,多处缝有补丁,头上包着一块褐色头巾,看着她面容感觉十分虚弱。
那老汉眼睛缓缓一瞟面前浩浩荡荡的数人,心知是药铺掌柜,嘴中吞吐不清,但眼睛睁得如铜铃般让女人转头去看。女人听着他的咿呀声,回头见唐龙正站在最头前,忙放了药碗在地上,挪动着膝盖,一路跪了过去,乌黑的手拉着唐龙长时间握刀的右手,急切的问道:“你是掌柜的吧?救救我家男人,他快……快……”声音越说越小,但是仍然拉着唐龙到了老汉面前。
身后几人想阻拦,却见唐龙并没有拒绝地过去了,也就没有说话,站在一旁的门前吸着新鲜的空气。
唐龙微一皱眉,但见面前病怏怏的人,面色发青,脖子等多处地方有很多血块,自己毕竟不精通医学,一时不知这是什么怪病。身旁的那个女人却带着哭腔说道:“掌柜的,我男人也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看过很多大夫都说没救了,求你发发善心给治治吧。”说得十分真切。
听者的心都微微动了一下。微微靠近了那个穷庄稼汉。
唐龙听后,把头转向了身后的魏宏昌,但见魏宏昌仍在沉思病因,而罗冰却脱口而出:“少爷,这可能是经络不通。人老大都会犯这种病。”
说着同样屏息着到老汉面前蹲下,一面捏着躺着的人的臂膀,问道:“什么感觉?”
还未施加力气,老汉就吼出声来,口里含糊地叫着:“痛……”罗冰从他的肩膀顺着一直摸到手腕,隔着衣料感觉老汉肌肉结实,或许是长年耕种的原因,又觉得他有一些地方凸起严重,这应该也就是血块淤积的地方。
老汉一旁的女人仍在聒噪:“掌柜的,怎么样了?求你一定要治好啊。”
罗冰瞪了女人一眼,转身对一帮掌柜说道:“应该就是经络不通没错,古医讲: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他气血淤积,才有血块,且感觉疼痛,应该是诊治不及才搞成的,一般大夫是诊断不出这种病。”
一旁掌柜个个点了头,徐启瑞摸着胡须道:“既然是经络不通,应该就要针灸了。我来吧。”说着,撩起袖子准备走来。
“老徐,知道你擅长针灸,”罗冰抬手道:“但是既然是我看的病,就应该由我来治。”说着,吩咐道:“来人,帮忙把他抬进房。”
所谓的房,也就是施针灸的地方,在外厅的后面。
罗冰撩起挡住进房门的棉布,见唐龙也欲进入,便说道:“少爷还是别进来了,太臭。”
唐龙道:“无妨。”说着躬身从罗冰撩起的棉布一角钻了进去。
那老汉正趴在一个类似桌子的棉布铺就的床上,他女人正站在一旁两手交握在胸前焦急的看着。
唐龙站在他床旁,见老汉趴在上面,闭着眼睛,鼻中微微又气息吐出,不由得看了一眼罗冰。
只见罗冰,从腰间掏出一个布包,打开之后,一排银针根根闪着光芒,一面从中拨出一根淬了火,低头卷起那人裤脚,一面说道:“少爷不知道我会点医术?”
唐龙勾了勾嘴角,说道:“一直以为你只会写字算账,没事杀个把人。”
罗冰顿了顿,没有答话,手随眼动,不用手指按压寻找穴位,仅仅只是目视便把针准确地插入膝盖内侧的血海穴,那老汉顿时痛呼一声,挣扎的慌忙中抓住了唐龙的右手,捏的不轻不重,唐龙感觉十分不自在,厌恶似的抽了手。他女人上步用粗布拂去了他脸上的冷汗,见他再次缓缓地闭了眼,头倒在床上,急切地问:“掌柜的,到底怎么样了?”
“闭嘴。”罗冰瞪了她一眼,接着捻动着银针,使它钻入得更深。老汉痛呼加剧,渐渐声音越来越弱。
他女人见状紧张得不敢说话,只得用汗巾给自己抹脸。
突然,罗冰毫无征兆地拔出银针,老汉猛地抬头吐了一口血便再次倒下,血带着污块一起吐在地上,他女人丝毫没有经验,只以为是自家男人被罗冰医治无效,吐血身亡,原本眼内便有泪珠停滞,见状顿时泪流而出,抓着罗冰胸前衣服便抓:“你杀了我男人,你个庸医,你杀了他!……”伴着哭腔,声音如破锣一般响起,引得外面一帮掌柜的快步掀帘子而来。
见总管被抓着,不由怒气直升,把女人拖走。那女人还不罢休,尽管被抓人抓着,但仍然还不忘扑上去打。
唐龙见状,也不劝解,皱着眉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里面的闹剧还在继续,女人的吼着嗓子的哭声不绝于耳。
那帮掌柜的拖着女人走远,嘴里还在说道:“叫你别乱说听见没有!给我安静点!你男人没事。”
女人也不知听没听,蹲到地上不让身后的人拖走她,口里继续念叨着:“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忽然,一个细小的声音响起“闭嘴!”
女人顿时惊了一下,慌忙把眼看向床上的男人,只见那男人轻咳撑着床着准备起来,女人赶忙去扶她,嘴里说不出的任何话,只有张着嘴并且看着他。
老汉蹬她一眼,做起来后,欠身做了个揖,带着沙哑的声音说道:“多谢掌柜的相救,吐了血……舒服多了。钱没带足,求容我半日回乡下拿钱过来。”
罗冰也不看他,径直走到门边,掀开棉帘时刻,头也不回地说道:“自己买些红枣来吃,每日三颗,过不了几日就能下地。”
老汉的女人忙上拜道:“掌柜的,对不起……谢谢,谢谢……”
罗冰也未理她,整理好衣冠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