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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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四月的嵩山,繁华开了遍地,这让我想起从前在山中,每年此时,山下都会开满茶花。
    我总是一人在林中练剑,练到迷惑处也无人指点,往往在一处痴缠很久,直到伤了心神才明白走错了路。痛的时候会想,为何会有人对武功痴迷?即使后来练成了《浮生若梦》,我也还是会想,如果可以重来,我情愿用一身的武功去换十年不寂寞的岁月。
    剑自成空,花落纷飞……
    上到嵩山时,各大门派早已齐聚一堂。
    我和瑾玉挑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刚站好就听到少林方丈玄慈大师说:“今日少林在此召开英雄大会,邀请各路英雄前来,主要是近日有传闻《九天玄梦》重现江湖,不知各位可有听闻。”
    人群中一阵骚动,不一会有人站出来道:“在下听说《九天玄梦》的上卷原本就藏在风月宫,而最近更有传闻下卷也已落入风月宫主墨离手中。”
    说话的正是刚才茶棚的青衣男子。此言一出,下面顿时不安起来。
    “这风月宫主墨离心狠手辣,最近的几桩灭门惨案皆是由他所为。如果真被他练成了《九天玄梦》剑法,武林怕是难逃一场浩劫了。”最先忍不住的是之前茶棚里的大胡子。
    “神刀门说的极是,真要如此,那将是整个武林的不幸。”一些门派也跟着附和,语气里充满了担忧。
    这时一个身着墨色长衫,以竹簪束发的中年男子来到中央,对众人道:“大家也不必太过惊慌。虽有传闻墨离武功极高,但高到何种程度,其实谁也没有亲眼见过,是否属实,却还是未定之数。”
    男子说到此处略微一顿,凌厉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却是没有人有异议。
    我扯扯瑾玉的衣裳,低声问道:“这人是谁?”
    “他是衡山派掌门秦烈。”
    我“噢”了一声,心想这衡山派在武林中一定是个响当当的门派,不然大家不会对秦烈说的话那么信服。
    秦烈见无人反对,又道:“即使真被他得到《九天玄梦》,也不是一时半会便能修炼成的。只要我们早做筹谋,就不会失了先机。”
    “那么依秦掌门的意思,该如何筹谋才好?”玄慈方丈问。
    秦烈的手扬起又落下,在空中狠狠做了个劈斩的动作:“合我们各派之力将其歼灭。”
    说完,竟是没有一人响应,空气顿时有些凝滞,变得很是尴尬。
    我小声对瑾玉说:“这秦烈是怎么想的?虽然大家都想得到剑谱,但也没必要去灭了人家吧?何况这一窝蜂的都去了,到时候得到了剑谱又该归谁呢?”
    瑾玉轻挑眉毛,莞尔笑道:“这一回你还不算太笨。”
    这一句也不知他是夸我还是贬我,我无心细想,目光落回前方,心想这下可好,看那秦烈如何收场。
    秦烈冷在当场,刚想再说些什么圆场,却被人群中忽然爆发出的讥讽笑声阻断。
    秦烈脸色不悦,大声问道:“是何人在笑?”
    人群生生散开,从中走出一个须眉白发的男子,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位老者,但看清楚之后却发现他的容貌生的十分的年轻。
    无人回应本已十分尴尬,现在又被一个少年人取笑,秦烈的面子很是挂不住,语气中也带了一丝怒意,问道:“你笑什么?”
    少年露出狂妄睥睨之色,傲然说道:“我笑你这个老头子在这里胡说八道。你也说了江湖中无人知晓我们宫主武功高低,那你们凭什么胡乱臆测《九天玄梦》落在我们风月宫中?我看是你这老头子私藏了剑谱,然后栽赃在我们风月宫头上,好让天下门派与我们恶斗,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你便在一旁坐收渔翁之利。”
    秦烈被他说的脸色发青,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回击。
    我想那秦烈身为堂堂一派掌门,却被一个毛头小子憋的词穷,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瑾玉赶紧伸手捂住我的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这才收敛了些。
    幸好大家的精力都放在那少年身上,没有人因为这一笑注意到人群后的我们。
    “阁下是风月宫的人?”玄慈方丈手持法杖来到跟前,语气淡漠地听不出情绪:“敢问阁下大名?”
    “大名不敢当,我姓凌,单名一个飒字”
    少年话音一落,下面立刻有人惊道:“居然是五毒子凌飒。”
    “原来是凌少侠。”玄慈方丈点点头,像是想起什么忽然问道,“既然风月右使凌少侠都来了,不知风月宫主是否也一起来了?”
    听说风月宫主可能也来了,底下立刻嗡嗡呀呀乱作一团,大家警惕地互相望着,唯恐这传说中的厉害角色就藏在自己身边。
    我好笑地对瑾玉说:“这风月宫主也太神了点,光是一个名号就能把这群人吓成这样。”
    瑾玉扫了我一眼,却是没有说话。
    凌飒嘿嘿一笑,说:“宫主自然是在宫中,你这老秃驴找我们宫主做什么?”
    玄慈方丈也不生气,漠然笑道:“老朽不过是想代表大家向风月宫主问个清楚,是否《九天玄梦》真的如传闻那般在他手中。如果是的话只要他肯交出来,我们也不会与他为难。”
    凌飒听了他的话顿时就不乐意了,怒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就凭你们也想与我们宫主为难?”
    秦烈已经忍了很久,方才是碍于玄慈方丈的面子才没有发作。这时见凌飒仍然不肯交代《九天玄梦》的下落,当下就没了耐心喝道:“别废话,先将他拿下,押去风月宫向墨离问个明白。”说完手中利剑出鞘,朝着凌飒就刺了过去。
    凌飒连忙飞身向后,边退边从袖中掷出三把造型奇异的红色匕首。也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小心有毒。”围观在旁的人立刻四散开来,生怕不小心沾上就一命呜呼了。
    再看秦烈,以剑为盾,轻轻松松便化解了凌飒的暗器。
    我看的心惊,有些担忧地对瑾玉说:“凌飒的毒再厉害,暗器近不了秦烈的身,等同于无用,那秦烈的内功如此深厚,再这么打下去不消片刻他就得输了。”
    等了半晌,没人应我,我回过头,才发现瑾玉早已不在我身旁。心想难不成他也惧怕凌飒的毒器,自己先躲了起来?看他平时一脸冷漠,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会怕。
    回过神时,凌飒已是招架不住,眼见就要被秦烈擒住。此时天空中忽然传来熟悉的琴音,琴声湍急有如洪流,强劲地像是连冰山都能撞破。
    刹那间,天昏地暗。
    多年之前,我也听过同样的琴音,那种噬骨之痛,我至今都还清晰记得。双手下意识捂住耳朵,我运功屏息,想将这魔音挡在身外。然而那丝丝弦音还是透过指缝钻进心里,随着血流涌动,啃骨噬肉,痛的我蹲下身去无法呼吸。
    “铛”的一声,琴声骤然止住。
    我抬眼望去,见人群中一白衣少年手扶瑶琴,指尖鲜血淋漓,而他指下的琴弦已断裂开来。
    秦烈用剑抵住少年的脖子,胸口还在剧烈的起伏,土黄的面色泄露出刚才一招对决他也没有占到便宜。
    “伏魔音。”众人慢慢从地上爬起,有人认出了少年的武功。
    “你是何人?”秦烈的手有些颤抖。
    少年舔去指尖的鲜红,唇角扬起冷艳的笑容:“在下燕瑾玉。”
    下面一片哗然,不一会便小声议论起来:“这不是那位打败御灵姑娘的天下第一美人吗?”“啧啧,果然是国色天姿啊。”“只是他为什么会在这?”
    秦烈收起剑,眼睛眯成一线,细细打量着他,半晌才道:“燕公子不像是江湖中人,我不知你和这臭小子有什么关系,但我想奉劝阁下一句,闲事莫管。”语气听似平淡,但却透着冷冷的警告。
    瑾玉笑的从容:“我和凌少侠素不相识,也明白自己不是秦掌门的对手,但是要我眼睁睁的看你带他走我却怎么也做不到。除非……他是出于自愿。”
    “谁愿意跟他走?”凌飒气急败坏地吼道,显然对自己打不过秦烈一事很是介怀。
    我忽然有些明白瑾玉为何出手,倘若可以救下凌飒,或许我们便能从他的口中探出些《九天玄梦》的消息来。
    秦烈将剑横在眼前,剑身泛出的光冷冷落在他的脸上:“既然如此,就莫怪老夫不留情面了。”
    话未说完,剑已飞出。
    琴弦尽断,瑾玉没了武器,只能抓过瑶琴来挡,没几下一把好琴就遍体鳞伤。接连又拆解了数招,看得出瑾玉已是十分勉强,一张俏脸愈发地苍白,眼神却是像要喷出火来。
    我知道我再不出手,瑾玉势必要被秦烈所伤。快速环顾四周,我迅速抽出前面一人的佩剑,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轻点足尖向瑾玉飞去。
    秦烈正好瞅见瑾玉身下一个破绽,伸手便是一掌。这一掌使出了八分功力,竟是要将他置于死地。
    我心里暗呼“不好”,剑随心动,不及细想,已是挥剑落下。秦烈这一掌着实厉害,我虽是挡下他的掌力,却是化不开他的掌风。剑身剧烈震动,手腕被震的生疼。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到头来,只是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剑在手中翻转过来,避开他的掌风,我将剑指向秦烈掌下那一处破绽。秦烈一惊,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撤回挡在身前的剑,宁愿将身体暴露在他的掌风之下,也要破他这一掌。
    慌乱中收回掌力,秦烈向后飘离,我舞剑跟随,剑剑逼他要害。秦烈被我杀了个措手不及,纵使左闪右躲,也没能躲过我的剑锋。瞬息之间,身上就被划出很多血口。
    退到尽处,再无退路。
    我旋剑挥下,只听“呯”的一声,手中的剑骤然截断。
    我后退了几步,如梦初醒。
    如果不是秦烈以剑抵挡,如果不是他的宝剑震断了我的剑,恐怕刚才那一下我已将他置于死地……
    我看着自己的手,不住的颤抖。
    秦烈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出气,目光凝结在空气中,脸上没有表情。
    四周寂静无声,许久,衡山派的弟子才意识到什么,纷纷举剑向我袭来。
    我楞了半晌,直到瑾玉在一旁唤我的名字叫我躲开,我才恍惚着避开几剑。但手中的剑已断,慌乱中步伐凌乱,终是避不过,数剑袭心……
    我忽然想起瑽羽温柔的笑脸,如果他见着这一幕,不知会不会怪我……
    闭上眼,却久久没有迎来预想的痛楚。
    我缓缓张开眼,阳光灼痛了一下,过了一会才看清那几名衡山弟子倒在地上,脖子上有伤,不见流血。
    我回过头去,身边一个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月牙白纱的身影。
    风将他墨色的长发拂起,连带着他的衣袂也跟着飘曳起来。他淡漠地笑着,白皙若雪的面孔上邪气妖娆的凤眼骄傲地望着下面。那一瞬间,日月光华仿佛都失去了色彩。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你是?”
    “在下墨离。”他扬起唇角,声音犹如空谷莺鸣,遥遥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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