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大的疑惑便是，为何你当初邀请江湖的那些人来皇宫参加筵席？照理说，能在皇宫中参加筵席的人应该是大臣们及其亲属。”华颜问道。
    “这个都是为了你。”秦宸乱不自然地回答。
    “为了我？”华颜眼睛瞪大，开什么玩笑，这关他什么事！
    “其实，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他索性一股脑全说出来，“以前不告诉你是怕你有负担，看你整天闷闷不乐，我根本不知从何说起，现在既然你看开了，我就告诉你，其实，秦宸是我遵照使命，替你打下的国家。”
    晴天霹雳！！
    华颜棕黄色的眼眸全是难以置信。
    “这也难怪，叔父给我的书信中强调不让我在你动用砚灭之前跟你说这些，”秦宸乱继续解释，“他说你会经历一个劫，这个劫对你来说至关重要，过了这个劫，砚灭就会渐渐在你体内凝结，助你一统天下。”
    一统天下！华颜心里一咯噔，他怎么知道？
    秦宸乱深邃的眼神勾起了如潮水的往事——
    泛黄纸上的言语至今仍历历在目：
    吾儿华颜：
    你身为天命之人，即将面临的不是杀他，就是被杀。
    为了整个家族，你必须拿下江山，或助人拿下江山，否则，事关天下，后果不堪设想
    吾儿，慎重选择！
    二十年前，父亲逝世，留给他的，除了残缺的回忆，便是这张决定他一生的遗书。
    他在烈火燃烧中睁开双目，亲眼看到父亲毅然踏入火海。
    那时，他记得的，除了他是父亲外，就是一片空白。
    还有，一纸遗书。
    记忆中，他明黄色的背影被烈焰灼烧成暗红，高大，威严，却带着满足……
    翌日，华颜在莫言的呼唤声中醒来。
    对他来说毫无印象的落晖家府邸已成为灰烬，他的脑海中唯一余下的，就是父亲进入火海时的坚定期盼，和他的遗书。
    他不知道，他是谁，他的母亲是谁，他的亲人是谁，他的家族是干什么的。
    然后，莫言就一一耐心地为他讲述，他的家族被仇人杀害，他的府邸被仇人焚烧，他必须按照遗书上的要求二选一才能找到仇人，为家族报仇。
    于是，远远通透于同龄人的华颜选择了第一个——自己拿下江山。
    当然，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这种事还很艰难。
    华颜为了报仇，竟忍下一切痛苦，每日修习武术，兵法和治国之道，在十四岁时，更是以无人公子的身份到秦宸江湖到处施恩，美名流传秦宸，他离掌握江湖的短期目标近了。
    可是，不如人愿，华颜在去凌瑞拜访一位重臣，想在凌瑞发展势力时，见到了还是三皇女的凌瑞千雪。
    只是一眼，他就觉得这个女子很特别。
    吃过这顿饭后，他更是始终无法忘却凌瑞千雪那双暗红色的双眸。
    在梦到无数次凌瑞千雪，在莫名其妙的思念如大风席卷了一切后，华颜肯定，自己爱上了这个女人，这个只和他见过一次面，喝过一次酒的女人。
    因此，他的选择改变了。
    他像从来没想过自己坐拥江山一样，来到凌瑞，把一切都献给了凌瑞千雪。
    可以说，无人能理解他的疯狂，包括他自己。
    回忆结束，华颜忽然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当初到底怎么想的？怎么一下子就爱上了？怎么自己在见过她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脱离原有事物的轨迹？
    “喂喂，别胡思乱想。”秦宸乱看他一副怎么都想不通的模样，忙劝道。
    “嗯？”华颜回过神，立即点点头，“不好意思，我失控了。”
    “没事，”秦宸乱轻柔地按着他的两边太阳穴，为他放松神经，“你知不知道砚灭是什么？”
    “当然，”华颜答道，“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神迹，可以把别人的所有东西包括疼痛，情感，能力转移到自己身上，这样，便可使那个人在动用砚灭时所经历的一切都只在自己身上起作用，不过，以我现在的能力支撑不了多久。”这是他偶然在莫言的一本书上翻到的，那本书详细地介绍了砚灭的使用方法及使用范围，只是对效果方面却有些含糊其辞。
    不过，经华颜试验，效果非一般的好。
    秦宸乱身上的所有伤都转移到他的身上，痛得他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能力却丁点儿都没转，至于情感……有待商榷。
    “你说的不完全对，”秦宸乱半否认道，“砚灭的能力不仅是转移。”
    “那还有什么？”
    “砚灭其实是和五个人联系起来的。”
    “哪五个？一定有我，你，凌瑞千雪。”华颜猜测道。
    “准确来说，是你加上四国霸主。”秦宸乱揽住华颜的腰，让他舒服地靠在自己胸前。
    “四国霸主已经确立的有我和凌瑞千雪，至于夕烽和炀丘的霸主，应该还是个不定数。不过，真正的霸主是和砚灭有联系的，”秦宸乱神色严肃地补充，“比如，第一次砚灭预兆时，都会做一个噩梦。”
    华颜记起了那个噩梦，猛然坐起：“就是那片湖水？”。
    一不小心扯到伤口，他不想让秦宸乱的思路被打断，硬生生地把痛忍了回去。
    “对，”秦宸乱肯定道，“四国霸主均会按命盘得知，落晖华颜是天命之人，在砚灭第一次预兆之前不可杀，杀了会触犯天颜，会有大灾，预兆一来，杀华颜者得天下。”
    “那么狠！”华颜愤然，“到底是谁规定的这种事？”
    “没人知道，也没人会去探究，发生了就是发生了。”秦宸乱心疼地看着他，今后，很多苦都要由这个清瘦的人来承受。
    “原来，之前凌瑞发生的百年难见的洪灾，就是因为凌瑞千雪未遵照预言，提前对我动了杀机，砚灭返还给她国家的惩罚？”华颜恍然大悟，怪不得第一次暗杀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动静，原来是这样。
    “是的，如果凌瑞千雪不怕国破人亡，尽管杀你就是，可她怕，因此第二次暗杀被推到噩梦之后，还经过如此精密的布置，生怕你知道是她做的。”
    “她为何不想让我知道是她做的？”华颜又一次不解道。
    “不是不想，是不敢，”秦宸乱蔑视地说，“那个女人一是知道我是你的盟国，想借你的力量打击我国。还有一点，是怕我报复。”
    “秦宸没问题吧？”毕竟他生长在秦宸，对这个国家有一定的感情。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早就被我识破，只是不方便告诉你。”
    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秦宸乱，华颜暗暗叹道，如此灵活的应变能力。
    “你说我打仗方法不对，是因为我觉得战场是唯一可以找回率性的地方，不想再勾心斗角，你说我不会治理江山，是因为我压根不想治理，因为还有个左丞相。”秦宸乱道。
    “那你先前鞭打左丞相是为何？”
    “因为他侮辱了你，说你魅惑君王。”秦宸乱毫不犹豫地回答。
    “侮辱我？”华颜若有所思地看看他，“其实，我不解之处还有一点，就是，霸道如你，怎么可能心甘情愿为我打江山？”
    再蠢华颜也不会认为完全是自己的魅力所致。
    “这个原因有三，”秦宸乱沉思一阵，缓缓开口道，“第一，使命，我从小就被告知了一切都是为你而做的使命。”
    华颜心跳一乱。
    “第二，恩情。”
    “恩情？”华颜奇怪万分，什么恩情？
    “救命之恩。”秦宸乱道，“令尊是我父王的恩人，四十多年前父王被人追杀至清河边上，因为无力游动差点溺死，幸好令尊从此地路过，救起父王。所以，父王誓死效忠令尊。”
    “我父亲究竟是什么人啊……”华颜喃喃道。
    秦宸乱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第三，我爱上了你，第一眼就爱上了你。”
    真情流露的话让华颜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你说我是猎物！”他气愤道。
    “嘿嘿，本来就是，现在你的心不是被本王俘获了？”秦宸乱情不自禁地吻住华颜微张的嘴唇。
    他心中的防线全数崩塌，沉溺在这个霸气却无尽温柔的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