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休言愁多几生生  第二十七章 鲛珠迸落更难收(2)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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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歌的眸光里有一轮精光闪过,易水看着云歌一步步向着自己走来,直直的在自己眼前拜了下去。“贱妾云歌拜见贤妃娘娘。”一抬头,易水的目光正和云歌撞个正着,易水心下犹自忐忑,云歌却依然惊呼出声,“央金!”
    四下嫔妃皆目睹着云歌先拜会了易水,个个正襟危坐,唯恐在这新封的采女跟前失了端庄威仪,易水为她一惊不小,手里的茶直直的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锦如站在易水身后,本自看着情形不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面让人收拾残渍,一面低声关切,“娘娘可曾伤了?”
    宸煜择高处而自居,眼前的一切在他看来,如同一场戏一般,唯有在云歌起身,茶盏落地的一瞬,才勾起了他的意兴,“夙卿怎么了?”
    云歌半跪在易水的跟前,面色犹自雪白,如同一块上好的璞玉,没有半分瑕疵血色,一双瞳仁如同一对黑曜石,深深的刻在了易水的身上。
    皇后听得声响,目光停驻在眼前的一瞬,带着殊无惊异的颜色,“云采女不得失礼。”云歌惊呼了一声,跌坐在地上,伸手牵制着易水的裙裾,听得帝后言语,才回转神色,“是,贱妾与贤妃娘娘一见如故,故而失态,请皇上娘娘恕罪。”
    皇后的身体不由得微微前倾,带着慈和依然的笑意,“是么,那更好,更亲厚了。”顿一顿方道,“可惜皇上已然下旨,延英殿仅留贤妃一人居住。不若如此,倒是和云采女为伴,更是宫闱和睦亲融了。”
    易水明知今日是皇后设局,却又难道出其中破绽,事到临头唯有镇定,或者可以博得皇帝一分信任,“臣妾也甚是喜欢云采女。”
    伸手接过锦如及时奉上的茶盏,压制住心底的颤抖和惶恐,低头啜饮着手中的清茶,“若是能得以同住为伴,固然妙极,只是臣妾身子不济,恐怕反而要带累了采女。”
    云歌的目光里有猎奇般的兴奋和激动,“贱妾多谢娘娘厚爱。”
    易水伸手抚一抚肩头的伤处,目光一轮,借着琊芳园的音弦掩映,含了亲切的笑意,把住云歌的手,低低道,“云采女当日刀法堪称精准,而今本宫身上犹有当日印记呢,本宫不曾料想你竟然能活到今日啊。”
    宸煜似是看够了这一来一往,云里雾里的对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贤妃与云氏似乎是旧日相识,的确相谈甚欢呢。”
    皇后睇笑看了皇帝一眼,试探道,“那么以皇上的意思,臣妾方才愚见?”故意停顿了话头,只等着宸煜的答复。
    易水的心也带了几分凝滞的胶着,淡淡的噙着笑,手却已然放开,交叠放置在马面裙上。目光里殊无异色,唯有平和里夹杂着淡淡的喜悦。
    宸煜似是沉思了半晌,方才道,“莫扰了贤妃静修,不若还是待来日再议吧。”终究是给皇后留了面子,最含糊其辞的回复,倒是甚得易水心意。
    易水的唇边有微微荡漾开来的笑容,带着平淡的决绝,“云采女新晋,本宫今日虽无所赠,来日必有厚礼。”云歌扬起的臻首定定的看着易水,唇边浮起一抹凄清笑意,“那么贱妾该多谢贤妃娘娘相赠。”
    事已至此,皇后亦是百般算计也无奈,遂道,“那么待贤妃休养得善,再作打算也好。”话虽如此,却暗地里狠狠的看了易水一眼,目光如两把尖刀,直直飞向易水。待再看时,却已然没了异色。
    款款道,“那么,且安置在明镜宫吧,也好跟着臣妾学学规矩。”
    宸煜点一点头,算是应允,皇后的面色才有阴转晴,恢复了本来颜色。易水直觉得这如同恍然梦一场,数年间的刀光剑影,一并迸发开来,揭开心底最深处那一处淋漓的血迹斑斑。
    易水的胸腔剧烈的跳动,抑制不住的急促呼吸,直觉得气闷,栖凤殿里的香烟袅袅几乎直逼心脏,缠绕得分不开一丝空隙。“臣妾略感微恙,请旨先行回宫歇息。”说着一手护住胸口,半个身子倚靠在梨花椅上,面色绯红。
    宸煜略略一沉吟,不顾皇后开口劝阻,便道,“也罢,你累了半晌了,也去吧。”如蒙大赦一般,易水缓缓起身,“多谢皇上皇后成全,臣妾告退。”言罢搭了锦如的手,徐徐离去。
    额头上的帕子换了几轮,还是温热的。易水静静的仰躺在床上,帷帐落下,轻纱在身边起伏翻卷,一如心事沉浮不定。靖乾十一年,冬天的一幕又一幕浮现在眼前,肩头的伤痕未消,如同这一段不曾了却的往事,纠缠着来日的路途,预示着无比的艰辛。
    “娘娘可好些了吗?”锦如的声音隔着纱幔,轻柔而温和,易水缓缓展眼,流下清泪一滴。
    “什么事?”
    “皇上派了苏总管来看望娘娘了。”
    挽一挽身上的锦被,光滑冰凉的绸缎,触手生出一丝丝的寒意。“请他进来罢。”言方罢,苏永盛那刻意压制着尖利的声音便响在了耳畔,“奴才见过贤妃娘娘。”
    伸手点一点窗前的座椅,示意苏永盛坐下,轻轻的一声哂笑,淡淡道,“苏总管,本宫恐怕又要遭难了。”
    苏永盛也不惊疑,只向前探了探身子,徐徐道,“似乎云采女和娘娘是故人。”
    点一点头,心中暗哂愈盛,“是呵,故人。”若不是平白里的那一刀,自己恐怕而今早已流放异乡,抑或命丧黄泉。一时间,易水也分不清,是该感谢云歌还是憎恶她当日的叵测居心。
    苏永盛也不顾及易水的出神,自顾自缓缓的展开话头,“既然是故人,其中必然有许多旁人不晓得的缘故,老奴敬告娘娘,云采女定在离栖凤殿最近的明镜宫了。”
    明镜宫与栖凤殿相隔不及十里,且后园中廊桥相通,是极为相近的一处所在。不知情者常常以为,明镜宫是栖凤殿的偏殿。虽然宫苑狭小简朴,因为沾染了栖凤殿的光环,在宫中亦是极为令人艳羡的一处。此时皇后刻意将云采女安置在明镜宫,恐怕此事又要与皇后脱不开干系。
    “本宫多谢总管提点,总管也踢本宫转告皇上,本宫一切安好。”苏永盛听罢不由蹙眉,“娘娘的情形似乎并不大好,不瞒娘娘,此番是奴才感激娘娘素日的恩德,并不事关皇上。”
    易水轻轻的一笑,淡淡然道,“看来苏总管是矫旨前来了,阖宫里也唯有总管有这样的气魄。”
    一语落罢,苏永盛亦是一笑,“永巷内外,也唯有娘娘能令奴才如此用心。”
    轻轻的咳了一咳,“公公的帽正旧了,锦如?”语音未落,锦如已然捧了一精巧小匣进来,双手呈与苏永盛,神色恭谨谦和。
    苏永盛面色一转,见锦如碰了匣子进来,已然站起身来,口中道着生受,面向锦如的床榻道,“娘娘破费了。”
    许是累得极了,易水闭了眼,借着拂拂清风,身心清醒了一刻,“总管不必客套,本宫略尽绵薄,以报答总管几番搭救恩德。”
    苏永盛待易水没了下话,才徐徐退下,口总抚慰易水,“娘娘好生将息,万事有奴才为您打点。”
    打点,阖眼不由得苦笑,皇帝生性多疑,此事若是不予声张,或者还能瞒天过海,暂且自保。若是细细追查,难免有不虞之灾。苏永盛即便尽力,也当真是绵薄,抵不得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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