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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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云梵房里出来,云瑛便摆着张臭脸一言不发,惊鸿倒是想问,只是瞥见那快把将军府变成冰山的脸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霎时间,府内气氛降到了冰点,云瑛抬起右手看着微红的掌心,砍了它的心都有,自幼便被视为掌上珍宝的弟弟,何时受过这等委屈,云梵身体不好,一向柔弱,小时候若是被邻家的孩子欺负,他必定要替弟弟出一口气,更别说是打他了……
只怕是被恨透了吧……想起云梵望向自己那委屈又绝望的眼神,云瑛悔得想一巴掌扇死自己,惊鸿在门外敲了敲门道:“子琼……你在吗?”
“进来吧!”话音刚落,惊鸿已推门走了进来,将手中的纸包交给云瑛,“方才送大夫回去,鸿儿顺道去抓了几贴药,大夫说了,云梵哥哥身子虚,药一定要按时吃,这段时日需要静养,否则留下什么后遗症可就麻烦了。”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云瑛接过药,只是朝惊鸿挥了挥手,惊鸿微微一愣,略带些委屈:“方才鸿儿出去,街上的行人都指指点点的,是不是鸿儿做错了什么……子琼?”
云瑛的脸色一直不好,听惊鸿这么一说,更是煞白,所幸惊鸿识相地闭嘴了,他站起身把药交还给惊鸿:“你到厨房去,吩咐厨子把药煎了,晚上给云梵准备些清淡的东西。”说罢,走出房门向云梵的屋子走去。
惊鸿咬了咬下唇,心知说了不该说的话,只好默不作声地去了厨房,经过庭院时却见云梵不耐烦地将云瑛从屋内赶了出来,微微一愣,云瑛突然心情不好的原因算是有些明了。不多时,给云梵的晚餐已经准备好,惊鸿端着热气腾腾的粥来到云梵房前,侧身轻轻顶开房门,床上的云梵似有些期待地探头望了一眼,见是惊鸿,又缩回被子里闷头就睡。
“云梵哥哥……”惊鸿将粥放到床头,恭恭敬敬地跪在床前道,“子琼吩咐给哥哥做些清淡的东西,鸿儿不知哥哥喜欢吃什么,熬了些清粥给哥哥。”
“清粥甚是无味,你让我如何下咽?我没胃口,端走!”被子里传来云梵闷闷的声音,显然也是心情不好。
“可是子琼说了,哥哥只能吃清淡的东西……鸿儿小时候学过做糕点,做了些桂花糕,我扶哥哥起来尝尝吧!”惊鸿说着起身将云梵扶了起来。
折腾了一天,云梵着实饿了,也不反对,任由惊鸿将他扶起。惊鸿细心地将松软的枕头竖起,好让云梵靠在枕头上,用筷子夹起一小块桂花糕递到云梵唇边。云梵皱了皱眉,白了一眼惊鸿,语气已没那么恶劣:“我手没断,自己会吃!”
“我娘在世时说过,生病的人最需要照顾,更何况哥哥是为鸿儿受的伤,中的毒,鸿儿做这些是应该的。”乖巧地微笑了一下,惊鸿将桂花糕喂到云梵嘴里,“鸿儿手艺不好,不知合不合哥哥的口味?”
“淡了些,虽不常吃糕点,大哥对甜品的味道还是很挑剔的……”说到一半,云梵愣了一下又回过神来,一心想着云瑛的口味,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
“是吗……”惊鸿沉吟片刻,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还以为北方人口味偏甜,没想到子琼也爱吃甜点啊……”片刻后又似想起什么,接着说道,“对了,哥哥似乎和子琼吵架了啊……子琼不是故意惹哥哥生气,哥哥就饶了他吧……”
“闭嘴!”本来心情稍稍好些的云梵听到惊鸿帮着云瑛说话,还一口一个子琼,气就不打一处来,反手就是一巴掌,“别以为你现在受宠就可以在我面前指手划脚!”
惊鸿只觉得被打的侧脸火辣辣的疼,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委屈地低着头连连称是:“是……对不起……”一抬头却见云梵皱着眉捂着肩头,心知是扯到了伤口,不由关切地唤了一声哥哥。
偏巧赶上布公公来看望云梵,云瑛领着布公公刚进房门,便看到他一脸痛苦地捂着右肩,惊鸿还跪坐在床边,云瑛皱了皱眉,走上前拉开云梵的手,洁白的睡袍已染上点点血迹,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鸿儿,去把药拿来。”
“出去!我自己会处理,我不要你给我换药!”云梵挣扎着想要抽回手,一扯到伤口更是火烧火燎地疼。
“别闹,伤口会感染的!”云瑛抓得更紧了些,生怕云梵这样乱动会将伤口扯得更为严重。
“感染怕什么,死了才好呢!称了你们的心如了你们的意!”云梵挣扎了一下,胳膊已经被抓得有些生疼了,只好做罢,嘴上却依然不饶人。
“放肆!”云瑛怒喝一声,云梵便不再说话,屋内的气氛又尴尬起来,前来看望云梵的布公公赶紧打圆场:“哎哟!到底是谁这么狠的心,把梵儿伤成这样!你放心,等那女贼人一落网,公公严惩她!”说着又转头数落起云瑛来,“你也是的,梵儿受伤了,你这个大哥也不安慰几声。云瑛啊,你身为将军可要注意着些,街坊四邻我就不说了,整个京城都是你和惊鸿的流言诽语,那就不好办了,要是让陛下听到……”
布公公虽没有说下去,言下之意却已非常明显,云瑛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仔细地替云梵包扎伤口,一时间屋子里所有人神色各异。布公公见天色已晚,不便逗留,叮嘱云梵安心养伤后便回宫了,云瑛自是去送他,惊鸿咬了咬下唇,想起到了大夫叮嘱的吃药时间,匆匆赶去厨房将早已煎好的药端给云梵:“云梵哥哥……方才鸿儿不该多嘴,哥哥饶了鸿儿吧……”
“把药端走,我不喝!”云梵瞟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大夫说了,哥哥身子弱,一定要按时喝药的……”惊鸿又将药碗向前递了递,又怕自己不小心说错话惹云梵不高兴,头埋得低低的似是
有些胆怯。
云梵沉默了片刻,坐直身子婉然一笑:“方才布公公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大哥堂堂一个护国将军,一世英名岂可坏在你的手里?要我喝药也行,你收拾收拾滚出将军府,我就把药喝了。”
听到云梵无礼的要求,惊鸿微微一愣,低头沉吟片刻道:“方才鸿儿去抓药时确实听到些……鸿儿不想败坏将军的名声,鸿儿只有一事相求……我想回江南,哥哥可否替鸿儿准备一张地图……”
云梵没想到惊鸿会答应,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半晌才道:“这有何难,去把我书桌旁的卷轴取来,里面有地图,你取一张去便是。”
惊鸿从书桌旁的卷轴里取得地图,又回到床边,咬了咬下唇:“哥哥可是说过,鸿儿离开的话就把药喝了……”
云梵哭笑不得地扬了扬手里的空碗:“我喝完了,希望你不要食言才好。”
云梵受了伤,大夫又叮嘱要静养,百花会期间京城的治安自然只得由云瑛来顶,第二天天还没亮,云瑛便带着将士们出去了,惊鸿见他走远才敢在房内收拾,收拾完换上衣服,触到腰间的锦袋,想起什么似的,从中掏出锦城泪,纯净微蓝的宝玉似是谁的眼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了回去。不能在你身边,留着这锦城泪做个念想也好……惊鸿将锦袋重新系回腰间,拿起昨日从云梵处索得的地图,自己来时便无行李,要带走的东西自然不多,一转身才发现云梵靠在门边一直冷眼看着。
“别说我不近人情,看你这样子也走不远,我从账房取了些银票给你,另外雇了马车,算是谢谢你的桂花糕。”说着,云梵将一些银票塞到惊鸿手里。
“云梵哥哥,请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将军……”惊鸿刚说话,云梵已经轻笑出声:“这是自然,不用你操心。”
听到云梵这么说,惊鸿这才咬了咬下唇,向云梵作揖道:“鸿儿就此拜别了。”说完,大步走出将军府,直到身后的门重重地关上,这才似有些不舍地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富丽堂皇的建筑,叹了口气,转身上了马车。
窗外的街景不断倒退,看到昨天和云瑛一起走过的地方,心里竟泛起一阵疼痛,无心观看风景,却转眼瞥见一身戎装的云瑛带着将士从街边走过,害怕被他看到赶紧放下帘子,百无聊赖的惊鸿又从腰间掏出锦城泪,握在手心仔细端详。街上正是百花盛会,欢歌笑语不时飘进车窗,这让惊鸿心里更加不滋味,都道最痛不过相思苦,谁知最伤心是离人愁。一滴清泪从惊鸿脸上悄然滑落,落在那锦城泪上,使得宝玉更为剔透,似是要化作泪水,流进他的心里。
“客官,等一下我们就要出关了,走陆路的话我只能将你送至洛阳,走水路的话要改道送至长江渡口,客官是要走哪条道?”车夫在帘外问了一声,惊鸿这才回过神来,挑起帘子向外看去,已能看到不远处的关卡,那便是长安城的城门,想必云梵早已和守城的士兵打点好一切,此时出城容易,要回来可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