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 拾肆.重来是事堪嗟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6657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窗外的光透进来,照在屋子里的人身上。女子已经不年轻,但是也难看出早已过了花甲之年,风韵犹存。
女子紧闭着眼,盘膝坐于神龛前,嘴里不停地念着佛经。
一丝凉风通过打开的门吹进来,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室里的空气也变得清新。
多久门没有开过了?女子苦笑,自从那日帮顾城逃出后便没再开过。
她是被囚禁在这里了,也没曾想过有朝一日可以出去,而如今,出去的条件却是……
女子睁开眼,望着佛龛,眼神空洞,嘴角却勾起。
“你们想让我牵住顾城?”
身后的男子毫不迟疑:“是。”
“办不到。”女子阖上眼,继续诵经。
男子沉默了许久,迈开步子,离开。
等到脚步声渐远,女子睁开眼,转向窗户边,望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淡然的面容浮起一丝哀愁,他走的那样决绝,竟没有一丝留恋。
什么时候了,他要拿你危胁你儿子,你还放不下。女子苦笑。然而怎么放下。她离开祁连山后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他,琅琊王氏的门主。那么多年,明明最美好的就是初见的一面,只是初见的一面,仅此而已,可是却不再能自拔。深陷泥潭中。
她攀向佛龛后,拿出那一对镖,紫电。本来共有四支镖,合两对,那年顾城逃脱这牢笼的时候她将两支交给他,希望他拿来防身。
女子望向四周,眼里迷蒙。这里,呵。那年她从祁连山逃出,为的就是逃出牢笼,然后遇见了他,然后却被带到这个牢笼。
怎是他们的错?他们本就不愿被束缚,琅琊王氏却偏要用这样那样的规矩来限制她。而他,琅琊王氏门主却一改之前的温柔体贴,变得冷漠,冷漠看她在这样的牢笼中失了颜色。
女子微笑,卷起长袖,紫电才一触肤,立即便有一道血痕。
若是牢笼那便打破!即便是她赴上黄泉。
她助顾城逃了,可是毕竟是他儿子,琅琊王氏的门主愤怒了。呵,琅琊王氏的门主愤怒了啊。
“将她关起来,顾城不来就永远呆在那!”他甩袖离开,留她一人面对众人的目光。她不曾屈服,不告诉任何人顾城的下落,即使当初为了自由逃出祁连山如今被囚于此终日不闻世事。
然后他愤怒的走进这个屋子,时隔十年之后第一次走进。只因为那时顾城成立了曼陀罗,与全武林背道而驰,而他知道,是因为他们琅琊王氏!
如今又是怎样?他们终于没有办法抵抗顾城,来找她了?
女子微笑,将紫电埋入皮肤,然后看鲜血漫了一地。她的顾城,终于成为人中之龙,让天下为之忌惮!无事可念矣。
女子缓缓阖上了眼。
阴霾了几日的天在此时放晴。
忘了吧。
——“我有妻子。”
——“那又如何?我喜欢的是你,跟你妻子有什么关系。”
犹记得,她在风中笑靥如花。
四周的绿草早已衰败,一片萧条。
没入了流水中的断桥经了这么多年的风雪早已残破不堪。一旁新修的石桥下,流水浅浅,映出石桥上漫步走过的人影。
黑衣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停在了一座许久以前建的砖瓦房前。身影一顿,斗笠后的清眸微微一闪,漫上一丝沉痛。漠然转身,向着另一旁走去。熟悉的草地,熟悉的石板屋,熟悉的溪流。眸光一顿,渐渐转的柔软。夕阳下,石板屋前坐着个精致粉嫩的孩子,一双大眼闪闪烁烁,小手拔着身旁的草丢入浅浅水流中,看它打着转流向远处。仔细看去,那便是那个被黑衣人抓住的孩子。炊烟袅袅,妇人怕是在做饭。许久,黑衣人在一旁守着这般宁静,不曾去打破。孩子听见妇人的叫唤,回头一转,丢了手中的碎草,蹦蹦跳跳跑向屋内。
悠然……
斗笠下的眸子柔软温暖,带着笑意。或许,自己都不知道已经有多久不曾笑过。然而在这里,不想将其他的一切带进来,只想要这般静静望着便可。静静望着,就如许多年前自己曾在这里的那时一般,也是这般的宁静温暖。
夕阳坠进远山,天边染上了一片火红。火红之中蓦然出现一个小黑点,随着它靠近也听到一阵轻微的声响。黑衣人微微皱眉,抓住将停在手上的鸽子,取下锦帛。
洛阳。
男子风尘仆仆,日夜行走了几日,早已疲惫。随意找了处茶寮,便坐了下来。对面就是洛阳最大的酒楼,天一楼。然而大白天的,门却紧紧闭着,周围的人不敢靠近一步,原本最喧闹的地方反倒成了最冷清之地。
男子苦笑着,这帮孩子,还是鲁莽。纤姑娘的稳重绝不会让他们如此。如此光明正大的跟慕容对立不就是等着中原武林盟派人过来援助?
或许太渴,转眼间三杯茶下肚还不尽兴。然而却不能再喝下去。他得尽快与他们会合。在大漠中因风沙迷路太久,现在没时间再耽搁。看了这冷冷清清的街道,却不动。嘴边浮起笑意,如星辰的黑眸像是含着无尽的黑暗,点点滴滴的温暖埋藏在最深处,变得漆黑的瞳仁一点点漫上无奈。
当年在扬州的时候街道上甚是热闹,那时他便是与她在街道中穿梭,真的就如普通百姓一般,没有残杀没有鲜血,只有最平淡的生活,最靠近的彼此。远离那些争斗才有那段平静那般喧嚣,看着眼前天一楼门前的冷清,一时感慨。四灵未到来之前,这里应该也如当年的扬州一般热闹才是。若风他们性子冷,在天山待久了,不喜欢那样的吵闹,这倒也能理解。
猛然听到什么声音,男子阖着的眼睁开。看向街道的一方。
鸽子。
镶着金丝的锦书。
男子轻轻招手,鸽子扑腾着翅膀,停落在他的手臂上,他看清,是她的鸽子。
他的对手,月寥。
鸽子咕咕地叫,男子取下锦书,摊开。
只有三个字——白析,死。
夫人死了!男子身躯一震。望着冷清的天一楼,黑眸深沉,转过身将锦书绑回鸽子身上,策马向着白鸽来时的方向奔去。
山中很静。并不是没有声音,山风吹过扬起的屋檐上的风铃声,山后的瀑布声,任何时候都听得见。还有偶尔的虫鸣鸟啼,本来死气沉沉的一座山变得略有生机。他们被安排在院子的厢房内,踩着一条路绕过大堂这座屋子就可到前院。三天前来到这里,蓝魅受了重伤,需要休息,倒也给他们机会得以休养一段时日。
和尚很奇怪,明明他们三日前才到,屋子却像事先收拾好的。只是,他怎么会知道他们于三日前会到菩提寺?无欲在深山中那么久,二十年前开始就从不出山一步,他哪来的消息?而且,他与蓝魅显然熟识。韩川望着对面的瀑布,许久无言。
“若悠然是为凌虚剑而来,而她与无欲早就相识,凌虚剑为何还没拿到?”
听闻声音,韩川回头,却见柏杨含笑,继续道,“在想这个?”
“怎么了,你有什么高见。”韩川蓦地一笑,望着他浓雾缭绕的眼睛,饶有深意。
“唔……高见倒是说不上,可以说看法。”
“哦?”韩川眯眼,退后几步靠着树坐下来,倒是准备好好听他说说。
屋子里因为关闭的窗户阻隔了光线而变得昏暗。雪獒趴在床边,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在黑暗中泛着微微的光。蓝衣的女子躺在榻上,眉头紧锁。头痛欲裂。昏昏沉沉已不知几天几夜,每次每次那个梦境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头痛便会深一分。蛊灵的幻音术在此时开始发作。因伤意志薄弱,她只能任她在她面前一次次的倒下,任她的血一次次染红了白雪,任她一次次的将她推开让她走,而什么都做不了。她没办法从梦境中醒来。自身的疲累与幻音术都让她深陷梦魇之中,无法自拔。额上早已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打湿了额前的发丝,黏在了白皙的颊旁。
韩川静静坐在床边,看着她紧皱的眉,微微叹息。手指捻着衣袖,轻轻擦去她额头的汗水。深眸锁着她苍白的脸,唇边漫开一丝苦涩。
“原来,你也是会受伤的。”
她也会受伤的。他总觉得她是医术卓绝,清眸冷然,静静立在一旁看着那些人翻江倒海的人,然后自己打理着谷中的兰花。在空幽谷的时候,她给他治伤,封住了他的经脉。他心急想要出去找烟儿,却一次次被她困住,轻而易举便被她又丢回床榻。眼眸冰冷,动作也不温柔,他愤怒过,问过她为何不放他出去,她只淡淡道:“你伤好了,自然放你走。才不想再治你一次。”
他找她,走南闯北,受过无数次的伤。然而每次都是休息一日半日便又继续。就怕自己的耽搁恰好让他要找的人陷入危险。然而此次在空幽谷一待便是一个月,心中焦急,却对她的坚持无奈。她坚持治好他,她坚持留他在空幽谷一个月才肯放,却从未说过她便是他要找的人。甚至还潜入曼陀罗伪造了一份天山周围的死亡记录,中间,便是有悠然的名字。
为什么?他想不透。他也想不透为何她要待在空幽谷,更想不透为何她要成为杀手。
静静拂过她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声音温柔:“原来,你也会受伤。原来,你也会痛苦。”她不是一直冷冷的跟他说不一样不一样一切都不一样了么?她不是将他推给覃烟不顾儿时的诺言么?她不是那般冷酷无情么?为何还要这样,是什么让她痛苦?她也有不愿面对不愿想的事啊……
他的指似乎让她平静了些,眉头渐渐舒展。耳边若有若无的呢喃像是回到了许久以前。
“悠然,别怕。”
“悠然,不要想。”
“悠然,忘了那些。”
“悠然……”
“悠然……”
…………
那时的她也爱做着这些梦,每晚他便会来陪着她,在她耳边唤着她,一声声,竟真的让她脱离了梦境。在问柳山庄的时候,她最初的几个月后再没有做过那样的梦,她知道,身边有他们陪着,问柳山庄不是她一个人。到了空幽谷,身边没有一个人,她只能一次次被惊醒,苍白着脸,抱着被子,缩在床角,然后看着窗外的黑渐渐被染白。
凉凉的湿意,将她拉离困苦。渐渐的,她脱离了幻音术,渐渐的,她看清了屋子。
四周,是如此的寂静。
床榻边的雪獒收回了舔着她的舌头,闪着琥珀色的眸子,哀哀地看向她,她轻轻一笑,对着它伸手。雪獒欢悦地一跳,跃上床榻扑向她身上。大了许多,快抱不住了,她宠溺的摸着它额间的红纹的地方,笑容浅浅。屋子里很黑,只能瞧见它的眸子在黑夜中闪烁。韩川并不在身边,她垂下头去,看着床榻边被坐陷的地方,轻轻抚过。该是有事离开了了。
丹青铺展在桌案上,眉间的朱砂勾画出的纹饰在烛火的照耀下跳跃着,老僧刻满皱纹的眼角向下耷着,饱经风霜,眼底也氤氲着雾气。手指轻轻拂向画中仙人般女子的面颊,却在触及的时候顿住。微微的叹息,柔软的声音:“他们来了,该将真相告诉他们么?”
“不该。”冰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蓝色的影子在风中摇晃,定神看去,却只是蓝色的衣裳随着夜风飘荡而已。
老僧并不回答,依旧凝视着画中人,良久的寂静,而后缓缓地卷起画卷,收放到墙后的暗格中。
“悠然。”见到风中站着的蓝色身影,韩川惊异,她醒了?
柏杨倒是疑惑,那么重的伤,加之之前的伤也因这段时间的奔波未痊愈,她究竟是有怎样的意志,或者是有怎样的修为,可以在三日内就转醒。
蓝魅闻声转头,四目相对。一切都变得静止。清月的光华静静流淌在月下驻足的三人身上,老僧唇角带着笑,胡须随着风在夜空中,眼底却是浓浓的担忧。蓝魅,韩川,覃烟,柏杨,这四个人,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可这四个人,偏偏不是。情感纠葛,恩怨交错,横亘在他们之间,却也累及天下人的命运。
覃烟望着院中的几人,停住向前的脚步。他终究是惦念着她的,不管心中是否怀疑过她,但依旧无法动摇心底对她的最深的惦念。
“悠然……”柏杨抬头看向老僧,脸上写满复杂的神色,“你找无欲大师,有事?”
老僧捻着胡须,微笑,眼睛望向蓝魅。蓝魅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那双矍铄的眼,她竟然不敢看。那样深的苦痛藏在他笑意盈盈的目光下,她,不敢看。
“她想问凌虚以前的事。”声音飘荡在夜风中,慈祥,温柔,柔和却也带着不易察觉的深刻的心碎。那些故事,于他们,或许就真的只是故事而已,而于他……
“凌虚的事?”覃烟看向老僧,心中暗自猜测,眼中带着迷惘。
老僧转身,步入屋内坐下,而后开始道:“这要从五百年前说起……”
屋外的人也带着好奇,随着老僧进屋坐好。蓝魅听的老僧的话后,眼中神色蓦地转为冰寒,转身,就在门槛上坐下,掏出玉箫和着夜风吹奏起来。山中的虫鸟闻得箫声,和声而鸣,戚戚然,却带着让人心宁的力量。雪獒顺着箫声从后院蹿出来,缓缓移到蓝魅身边,靠着她的脚,伏身,雪白的脑袋在蓝魅身边蹭了蹭,而后缩着,沉沉睡去。
老僧望了一眼门外的蓝魅,眼中闪过一丝深意。苍老温柔的声音飘散在屋中,诉说着多年前的旧事。
“五百年前秋雾岚与画年于祁连山下的赌约,想必在座的各位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秋雾岚借此悟出两仪剑诀,在画年手中取胜。而后以凌虚为约,白氏一族永远效忠于秋家持剑之人。然后,带回祁绫缃的秋雾岚将阁中事务交给其弟秋欷潼打理,与妻共同隐居于天山脚下,是以炼兵阁秋家分为两支,一于天山之巅炼兵阁,一于天山脚下空幽谷。秋欷潼文韬武略不输其兄秋雾岚,然而终究是秋雾岚光芒太盛,加之悟得两仪剑诀,阁中人皆是情愿誓死追随秋雾岚离去,秋欷潼则置于尴尬境地。炼兵阁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如此骤变,秋欷潼努力安稳住阁中躁乱的人之后,却遭阁中人指责其风流浪荡,甚至垂涎其嫂祁绫缃,于是愤然离开炼兵阁,留年幼的幺弟守于炼兵阁内,而他则携妻儿四处游荡,最终来到洛阳,隐居于此山内。”
“那山中的题字。”韩川猛然间想到那一句“千古功过谁人论,无负青天气自高”,那样一句孤傲的诗背后竟包含了那么多的苦涩。
“那秋欷潼……是真的爱慕他嫂嫂祁绫缃么?”覃烟怯怯问道。
老僧笑着摇头:“当然不是。秋欷潼最敬重的便是他的兄长秋雾岚,所以连带着祁绫缃,也一并敬重。况且祁绫缃的性子也颇让人欣赏,秋欷潼便更加敬重他嫂子了。”
烛火跳动,洒在老僧眉眼带笑的脸上,明明暗暗,饮完面前的热茶,继续道:“秋欷潼隐居于此山内,炼兵阁秋家便又分出了一支。所以世上秋家是有三支,一于天山,一于空幽,一于菩提。只是空幽菩提二支隐秘,鲜少有人知其真实身份。得知秋欷潼的离去,秋雾岚大怒,与天山秋家断绝来往,这也是为何空幽谷只与菩提寺来往密切的原因。”
室内依旧寂静,老僧的声音继续飘荡在屋内,和着箫声:“炼兵阁在秋家幺子手上倒也运转稳定,虽无秋雾岚在时的鼎盛,倒也保持了一方霸主的威严,让天下人忌惮。但世事无恒,无恒强,无恒弱。炼兵阁的霸主地位终于在维持了四百年之久后趋于崩溃。旗下人士开始觊觎炼兵阁主所持凌虚剑以及系于凌虚剑的盟约,联盟反之。终是式微的炼兵阁不敌众人围攻,被满门屠杀。阁主四子秋屹武艺高强,谋略也出众,暗中带走凌虚保存着一个约定望寻得白族帮助。可是白族虽要遵守当初的盟约,但履行之时却有种种条件,那也是当初定下盟约时画年提出的条件,具体为何,外人也无法知晓。只知须得练得两仪剑诀。秋屹寻助无门,更名易秋,易容换貌,重新闯荡江湖,建立起颇高的声望。死后其子以其父名望,在天山炼兵阁原址建立易水山庄,并将凌虚供于内。天下武林多年找寻凌虚无果,自发成立中原武林盟,一统中原,与幻音宫鼎足而立。之后的一段日子倒也安稳,武林的腥风血雨也平息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直到凌虚剑的再度出现。”柏杨依旧靠着椅子,稍稍睁开眼,半眯着,慵懒的望着老僧。这些故事的道出,一切条理都已经梳理顺畅。大概,他知道这个无欲,为何如此年轻了,只因无欲不是无欲,无欲即成无欲。
“凌虚剑在易水山庄的消息是易水山庄自己人放出去的,为的就是让天下忌惮,为覃渊夺取武林盟主之位重振炼兵阁加重筹码。”老僧的眼中隐隐漫出杀气,“可是,非但没有让中原武林盟忌惮,反倒惹来许多人的眼红。”
“于是便是秋水寒来到天山之巅,夺走凌虚,而后被灭于空幽谷,凌虚不翼而飞么?”覃烟低头,轻轻道。
屋外的箫声戛然而止,蓝魅浑身骤然散发出冰冷的气息,靠在她身边的雪獒惊得倏地站起,惊惶的退到一边。屋内的空气猛的滞住,柏杨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看着一步步进入屋内的蓝魅,若有若无勾起唇角。
天地肃杀的怒气。韩川不知她为何会突然间溢出满满的怒气,转头看向柏杨,似乎,他知道些什么……
蓝魅冰冷着面容,向屋内走来,微微笑着,眼睛中闪现着残酷的恨意与杀气,冷嗤一声,对着老僧道:“那么秋水寒,又为何要来夺凌虚剑呢?”
覃烟皱眉:“都知道她是因为我爹娘要成亲了,而她念念不忘我爹,来捣乱的。”
蓝魅眼中笑意更深:“是么,那么,她为何还要留下你娘?杀了你娘,不是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覃烟蓦地站起,脸上因激动而泛起红潮:“她喜欢我爹,而我爹喜欢我娘,她杀了我娘我爹会恨她一辈子!永远!”
韩川正想拉住争执的两人,却被柏杨笑吟吟的拉住,在他耳边轻声道:“等到真相出现,这场争论自然会平息。”
蓝魅眯着眼,笑出声:“呵呵,这样么?”然后把目光转向老僧,“大师,是么?”
老僧嘴边的笑意未减半分,然而眼中的怒气却更浓:“那个婚约,只是一场交易。”
黑暗。
高座上的男子提着酒盏,半撑着头,眼中复杂的看不出想法。锦书被随意丢在高座之前,屋内飘散着浓浓的酒气,地上跪了一地的黑衣人,然而却不敢有人上前一步劝阻高座上的人放下酒杯,甚至连呼吸也不敢发出声音。
大堂之内极静。
“咚咚咚”的步子打破了堂中压抑的沉寂,来人将鸽子身上的锦书取下,呈送给高座上的男子。
男子声音因着些许的醉意变得浑浊:“念。”
向高座上走去的人惊得停住,低头,慢慢展开锦书,手指有些些的颤抖:“星骤月寥闻夫人死讯,当即前往琅琊王氏,欲救回夫人遗体。”
男子摇着酒盏的手蓦然停止,眼中怒气乍现。
“啪”的一声,酒盏被他重重捏碎。
他娘死了,他们还要再冒险么!
席卷着狂风,高大的男子冲下山去,以鬼魅般的速度奔向琅琊王氏。
星骤月寥!
星骤月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