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袁，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赵昂忽然面对袁一。
    “啊？哦，我是个心理咨询医生。”袁一把目光从那四只手上移向赵昂。
    心理医生？赵昂看了一眼李德，想了想，再次开口：？
    “小袁，陪我出去走走吧。我正好有点事情想请教。”
    “好。”心知赵昂是想为那二人创造一个独处的环境，袁一边应边起身。
    “鸽子，你瘦多了。你过得好吗？”李德缓下了情绪，开口问。
    “嗯。还行。我运气好，先是遇见了你，后来又遇到赵昂。”宋哥低着头轻声回答。
    “对不起，鸽子，没能照顾好你。虽然我曾经许诺过。”李德的话，说得心酸不已，又把宋哥的泪勾了出来。
    “阿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害得你……我没脸去送叔叔阿姨，也没脸再见你们兄妹……所以我……只能悄悄为他们烧一柱香……当初，我早就知道不该自私地留在你身边……可是我，我实在舍不得……阿德，原谅我……”宋哥腿一软，面向李德，跪在地上。
    李德大惊，连忙起身扶起宋哥。宋哥顺势倚在李德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抽泣不已。李德自然而然地伸手环住宋哥。以前，每当宋哥在他怀里哭泣，他都是这样安慰他，给他安全感。宋哥的哭泣，让他恢复了习惯动作。
    “鸽子，都过去了，别想了……微微她也不怪你了。”李德轻声宽慰。
    “阿德……我，我们……”宋哥抬脸望向李德。
    “鸽子，很久没见，我们都有经历一些事情……很多话，要想清楚再说……”李德截住宋哥的话。
    “阿德，你……还在怪我？”宋哥眼泪汪汪，楚楚可怜。
    “不……鸽子，我说过，从来没有怪过你……只是……”有太多变化，李德没说下去。
    “阿德，你……你心里……是他么？”袁一的手，紧紧抓住李德的衣衫。
    “不……”李德想说的是，不知道，“鸽子，难道你看不出赵昂的心意？”李德把话锋转到赵昂身上。他记得袁一跟他说过的“如果”。
    “……”宋哥一时无语，“可是……阿德，我想，我想……我们……我想回去，回到过去……”宋哥再次埋进李德的怀里哭了起来。
    “鸽子……谁不想呢……”李德的泪也忍不住了，紧紧搂着宋哥，哭作一团。
    “小袁，你跟李德，是怎么认识的？”走出茶馆门，赵昂问袁一。
    “算是邂逅吧，在我回家的路上。”袁一猜测着赵昂真正想知道的事。
    “哦？很浪漫……”赵昂若有所思。看来，自己想错了。
    “说不上浪漫，只是巧合。一些小事，引起了我的兴趣。”袁一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告诉赵昂他们相识的过程。
    “是吗？李德这两年，过得怎么样？”赵昂忍着疑问绕圈。
    “很不好。他一直对家里的变故无法释怀，也一直在折磨自己。”袁一不太想说出李德曾经的狼狈。
    “就是说，其实他心里，是怨恨宋哥的？”赵昂拧起眉头。
    “怨恨？赵先生，您想哪儿去了？他才不会怨恨任何人，除了他自己。”袁一有点恼赵昂的说法，“他一直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的责任。”
    “呵……”赵昂苦笑，“这两人，还真像！这么喜欢拿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赵昂摇了摇头。
    “您叫我出来，除了想让他们独处，是不是还有话想说？关于宋哥的？”见赵昂总是兜圈子，袁一索性直接问道。
    “哈，小袁，你还真是北方人的个性，爽快。”赵昂有点喜欢这个看似不太爱讲话，讲起话来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的小伙子了。
    “嗯，我本来就是北方人，在北京土生土长的。”袁一笑笑。
    “好吧，我也不遮遮掩掩了。我想知道，你们，本来是怎么看待宋哥的。”赵昂收起微笑，严肃地问。
    “我只知道，李德很痛心，很失望，内心充满了罪恶感。宋哥，是李德实质上的的初恋。竟然带给他灭顶的灾难。他真的不曾恨过宋哥，他不舍得。但是我想，他心里一定很苦很望。他一定是希望宋哥能陪着他一起度过难关。他不是没有能力东山再起。他不图宋哥做什么，他只需要宋哥的陪伴，给他一些支撑的力量。”袁一每次想起这件事，就为李德心痛不已。
    李德并不曾告诉他当时他的心情和想法，但是袁一，就这么说了出来。而且相信自己没有想错。他想过，如果是他自己，决不会在那种时候离开李德。
    赵昂看着袁一，想着他说的话，沉默不语。
    袁一知道，赵昂真正关心的，不是李德的而是宋哥。
    “赵先生，您是想说，宋哥也是不得已，心里也很苦吧？”赵昂眼光一闪，袁一没毫不退缩，继续说道，“我不相信宋哥会因为李家的破产而离开李德。第一，李家破产，李德也不会供不起他上学和生活。因为以李德的能力、才华和履历，他完全可以找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而且，他本来也另有打算，想做出一番努力，让公司重振的。这一点，宋哥比谁都清楚。第二，如果宋哥是为钱而接近李德，在看到李家越来越倒霉，公司前景堪忧时，他就该想办法脱身了。而不会在李德被赶出公司后，还陪着他栖身于一个租来的小公寓里。我想，宋哥离开李德，一方面是缘于强烈的负罪感让他无法面对李德，认为自己离开了李德，李德就能脱离厄运，就能得到他最疼爱的妹妹的宽宥，兄妹俩可以和好如初，相依为命。另一方面，他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事，想要替李德去做。这一点，只是我突发奇想的猜测，但你的话，已经验证了。”袁一侃侃而谈。
    赵昂不禁为李德的运气叫好：他竟能邂逅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心理医生。他的心理创伤，应该很快能治愈。而且，他有一种感觉，这个袁一，很在意李德。
    “那么，在你看来，李德会因为宋哥的‘重操旧业’而嫌弃他吗？”
    “你想说的，不止是‘重操旧业’吧？”袁一目光凌厉地盯住赵昂，“就算他移情别恋，李德也会理解的。毕竟，宋哥要生存，要上学。但李德一定没想到，宋哥走时，分文未带，而且会辍学。在那种情况下，谁都不会想到太多的细节。李德更不会因为宋哥的离开而去清点财产。
    “我得说，赵先生。宋哥比李德幸运，因为他遇见了您。你不但给了他生活的保障，最关键的，是给了他最需要的安全感。这一点，我看得出来。”
    听了袁一的话，赵昂苦笑着叹了口气。他不想说，宋哥对李德念念不忘，也不想说，他不想宋哥为旧爱而献身于他，所以他至今都没碰过宋哥。
    “您是在为宋哥的感情而烦恼吗？”袁一看着垂头丧气的赵昂，忽然一笑。
    赵昂闻言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袁一。这小子，是妖精吗？心理医生，都有心灵透视眼吗？
    “怎么说？”赵昂问。
    “你大可不必如此沮丧。宋哥他，大概还没看清自己的心意，他只是顺着自己认为应该的想法行事。多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去面对自己。”这一次，袁一的话，说得并不是很直接。
    “其实，李德比宋哥更幸运。”赵昂，转过脸着着袁一，边走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