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 隐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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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唯怔住了。
他睁大眼睛诧异无比的望向文王,疑惑中情绪涨至极高,因为失掉冷静一时间思绪条理混绞得不清晰。
轻而易举的看穿长子心中疑念,回首再度俯望熟睡中依然紧拧眉毛的泰临,中年男人自嘲地笑道:“你在想父王很怪吗?喜欢为什么又会对他不好?”
太子呼出口气,没有答复。
“旭唯,你觉得泰临聪不聪明?”文王话音一变,又向身旁的旭唯发问。
“二皇弟相当聪明。”旭唯实话实说,不含假意。
“旭唯,父王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点: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再讨厌的东西只要有优点你都能没偏见的例数。但性格直率无顾忌同样是你致命伤。其实……”紧紧地闭拢眼帘数秒方才张开,中年男人轻言细语——
“你不适合当国君。”
这句话一抛出来他便蹙紧了菱角鲜凛的刀眉,尽可能不去考虑高傲的长子知道父亲原来这样评价他会怎么激动。
孰料,旭唯好像全无感想的样子,文王的言辞似乎没出现想象里会对旭唯产生的伤害。
如今旭唯倒觉得父王曝露出的痛苦表情过度了,竟还为不令他心理郁卒选了个个性耿直的说法来形容。其实缺陷在哪自己很清楚:人多舌杂的宫闱能猜忌二皇子龙裔真伪为何不能暗地调笑太子庸碌废材呢?
旭唯很高傲且目空一切,唯独不缺乏自知之明!在政治上的他天禀输人他不否认,年幼的泰临处处资质超过他他也不否认。但谁叫他是东宫太子?再不济事也拥有父王宠爱!
那群皇亲国戚还有那些卑贱的朝官和下奴见到身无长物还位居太子宝座的自己心里纵然不服和轻蔑,在本尊面前同样得卑躬屈膝奉承拥呼。
“儿臣很明白自身的不足,父王何必为儿臣修饰。”旭唯走近床边,淡淡扫视过慈父照顾孩子的画面,“儿臣只是好奇,父王如果喜欢泰临为什么对他冷漠?其中有隐情?”
抚过泰临额头的手掌停顿下来,随后给他掖掖被角,文王站起身:“旭唯,你喜欢诗词歌赋这点跟父王很像。”
开场白让人摸不着头脑,旭唯看着他继续默默地倾听。
“陶冶情操确实很好,不过只在国泰民安时方可体现出意义,乱世中人人只求温饱谁还会有闲情雅致去附庸?在你皇祖父被刺杀时父王刚刚十三岁,由叔父代为嗣位。毕竟帝座的诱惑不是常事可比的,就算叔父最初的祈愿是帮扶幼年的父王我,随着时光推移多少也渐渐变质。”
“他要篡位?”旭唯问。
“人之常情。”文王回想多年以前的事,嘴角浅笑,“那时父王年少很是气愤。相当不满叔父强硬的决策,一点无顾他人意念。说来好笑,久而久之父王竟期盼叔父某一日得病暴毙……然后……”
“然后?”
“然后,他真的患恶疾病卒。”
“什么?”说死就死?
哈哈!文王干笑几声:“其实父王当时也曾怀疑自己非普通人,心惊害怕之余却参杂有欢喜高兴的成分!高兴一直打压自己妄图夺位的叔父如我心愿般死去了!”
旭唯皱起眉头,他现在尚不明白父亲夺回王位归属的感觉,交谈这么久,到底和宠不宠泰临有何关联?“这些与你宠爱泰临没关系吧?”
“你耐性真差啊!”文王上前拍拍旭唯的肩膀,“那之后,父王遇见一个很奇怪的人。”
“奇怪?”
“对!那个人自称预言者,长得俊美无比,气质脱俗出尘。他告诉我叔父的死乃天定,因为我才是真正即位的王!我不以为意,觉得是个疯子的疯话,天下人都知叔父病死由我继位还需要他胡言乱语。料他半疯半傻也没必要治他罪,谁想,他居然接连讲出很多我隐藏至深无人知晓的秘密!”话到此,文王不禁拽紧了颜色暗黄的双手,眸光饱含物极必反后的异样兴奋,“旭唯,你懂那种瞬间被人看穿的感觉吗?既受惊又惧畏的感觉!当时我好想杀了他!念头只是刚刚闪过,他便朝我微笑,他的笑很好看很美,可我那刻竟觉得很害怕!实在很可怕!!”
威仪的帝王在追忆往昔奇遇时分不免有些扭曲了容貌,从心灵深处衍生出来的恐惧不是点滴笔墨能形容出的。
“后来,我坐上帝位,每一件大事的成功都离不开他的提点……他像神一般,弹指挥手间就能预料出还没发生的事!也是他告诫我:‘汝将来的二皇子虽然天赋过人适宜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但命理凶煞,冲撞国运有亡国之兆。’”
旭唯瞪大眼睛,在文王的八字风水之说里遂而迷茫。
“泰临,”文王转身又看泰临,“他自小聪明伶俐天资卓越,皮相美欠缺些,但父王依旧喜欢他。因为他的原因我才对雅妃好,虽然那女人脾性恶劣,我也没因她不守妇道处死她,相反感激她给了我泰临这个孩子!可越对着泰临我就会想起那位神人讲的话——亡国之兆。父王不能拿国祚基业当儿戏,所以我尽可能不去在意泰临,只有感情浅薄我才不会时刻去思考决定对错与否!父王亏欠他的这辈子无法补偿,只希望……你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弟,不必付出太多只需让他平安度过一生。”
“原来父王是为此疏远泰临!那些儿臣不懂也觉得滑稽。儿臣明白父王帮我树立辅臣是为我将来坐稳皇帝的位子,二皇弟本就是儿臣亲弟,虽非一母所生,我们的血缘也不会斩断。”
“对,他是你兄弟。走吧!”得到旭唯的承诺,中年男人由于开心气色不佳的脸也有了红润的光泽。
“走哪里?”旭唯不解。
“父王带你去见个人。”……
文王所居寝的正殿有一条暗道直通宫外。旭唯眼看父亲触动机关打开条密道,黑乎乎的前途让他些许忐忑不安。
跟随带路的父亲步入其中,瞬间被黑暗所包裹……
出口是一处郊野。
遍处云杉塔松,渐已干黄的树落叶飘零。深秋时分,站在山野难免寒冷不已。
旭唯张望陌生萧条的周遭,语气有点无奈:“这里是?”
“等等。先别着急,跟父王的脚步走。”文王神秘兮兮道要旭唯跟随他的脚步。
几圈奇怪的兜转后,旭唯的耐性差不多快磨光了。在他忍不住又想发问时,不经意抬首间一幢巍峨的建筑已经展现在他眼前——
“这个?”惊异地睁大眼睛,旭唯不敢相信此处竟有如此壮观雄伟的大殿,怎么至今无人知晓。突然降临的吗?
“方违之阵。”文王理解旭唯的心情,慈和微笑并牵住他的手引领他往前面走。外形瑰丽庄严的大殿似乎能感应其他人的靠近,自动的打开了门扇。
过于神奇的现象令旭唯深觉不妥,论不上危险却莫名畏缩,奈何手被父王牵牢只有跟他齐排向内前行。
心里像有个声音一直急促地在叫他不要进去,仿佛接触到核心的霎时就有什么即将揭露出来。
经过昏暗的长廊旭唯的情绪也渐渐反应剧烈……
最深处是个圆形的巨大厅堂,陈设简单大气的厅内最吸引视线的属对面古木雕花椅上闭眼小憩的人——
文王口中的神人!
状似浅眠的人侧脸轮廓分明,一头柔顺青丝披散在背后,偶有几缕挡在脸侧,相隔距离远了点只看到侧面依然能分辨出他的模样俊逸出众。不过,听父王先前说与他一般大应该有四十岁左右才对,为什么面相上感觉与自己差不多大?
“父王,他好年轻。”已经走到殿厅中央的旭唯低声跟站在身旁的父亲表达内心好奇。
原以为压抑得很细微的声音似乎被座椅上小憩的人耳朵轻易捕捉,惊醒了对方本就轻浅的睡眠。
缓缓支起斜靠的上半身,那人摆正了头,睁开的双眼有些惺忪带丝戏谑,目光游离一会儿等注视到旭唯便不再移开。
两人对视的刹那太子有些情不自禁的恍惚:一张堪比天人般的俊美容颜以及朗星般明亮恍如看透世间所有的乌瞳凤眼,粗制滥造的布衣遮掩不了整个人外散某种超凡脱俗的气质,像……站在云颠之上的神祗!
狠拉衣袖让一时失态的旭唯回神,文王此刻已褪去身为皇帝该有的倨傲与威仪。微微弯腰给坐席上的人鞠躬行礼。
艰难的咽下由于诧怪口中大量分泌的唾液,旭唯遇鬼似地猛盯着不同寻常的父亲已将对方奉若神灵般崇敬,耳畔突闻他近乎膜拜的说出——
帝凛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