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闹七夕(上)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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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出了秦王府的人,一行人马上就感受到了节日里的热闹气氛。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却大多都是年轻人。街道两旁见针插缝似的摆满了小摊。小贩们很会把握商机,卖的东西也讨巧。多是些绣品荷包首饰等女儿家喜欢的东西,也有不少男子光顾,估计是买来送给喜欢的姑娘的。谁让今天是七夕呢。此时不献殷勤更待何时?
    秦雨对农历一向没什么概念,最近无意间发现府里的女眷个个都愈见兴奋的样子,才打听到原来是快到七夕了。“不就是现代的情人节吗?”秦雨恍然大悟。不过这古代七夕节的花样似乎比现代的情人节还要多的多。比如说这两天以来见得芊芊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穿红线。就是拿一块红色的木头,上面并排插了七根针,每根针都隔了一指左右的距离,红线要一口气穿过这七个针眼才算成功。在七夕当天穿红线成功的人可以像织女许愿,而且愿望也一定会实现。秦雨穿过两个孔后就再也没有耐心了,芊芊努力了半天最多也就能穿过四个。倒是香玉手巧,可惜每次都在穿最后一个的时候就失败了。
    古代大多数的劳动人民一年到头天天都要劳作,根本就没有什么双休日和黄金周。所以这些节日对于他们来说很是难得,因为难得也就变得盛大而热闹。只可惜香玉竟然早不病晚不病,七夕当天却病了。秦雨挣扎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很没义气地抓着她的手,眼泪汪汪道:“香玉,你放心,我回来后一定会把今天的所见所闻一字不漏地告诉你的,你安心地睡吧……”倒还真符合她的一贯作风。最后还搭上了钱惟演的丫鬟薇儿,可怜了她要留在府里看护香玉。
    “你瞧好了!”秦雨拉了拉芊芊的衣摆,轻声道,“她要笑了,要笑了……”
    只见一女子从对面款款走来,面带桃花,瞅了秦雨一眼,羞涩地低下头去。
    “我说的吧。”秦雨得意地笑了。
    “你现在女扮男装扮上瘾了?不会是受了赐婚的打击从此就喜欢女的了吧。”芊芊略有些惶恐地看着眼前摇身变成俊小生的秦雨。
    “你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刚刚因为热闹的气氛稍微舒了心的秦雨又转成一副苦瓜脸。
    “好了好了,别绷着个脸了。”芊芊忙安慰道。
    “是啊,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希圣哥说的对,反正是一年后的事了嘛。我们还有一年的时候可以来让父皇撤销赐婚的。今天可是一年一度的七夕节,就玩个尽兴吧。”
    秦雨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个人,心里更苦了:“你们当然不愁啦,估计还巴不得这一年快些过呢。到时候你们就是双宿双栖,我呢,万劫不复啊……”
    芊芊一下子红了脸,倒是钱惟演还比较镇定,“就你这鬼灵精,还怕这段时间里想不出点子?再说,我反而觉得娶你的人才是万劫不复呢。”
    “你!”秦雨正要发作。
    “希圣哥哥,那边好热闹,我们去看看吧。”芊芊突然一脸兴奋指着远处,拉起钱惟演就跑。
    秦雨一扭头,不经意看到身后的孟亦风嘴角划过了一丝笑意,如流星般稍闪即逝,却让秦雨一怔,这家伙笑起来真是好看。嘴上还是逞强道:“你不是木头吗?笑什么?”
    孟亦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扳过她的肩对着自己,认真地看着她:“我会带你走的。”
    这回轮到秦雨脸红了,她缩了缩身子,转移话题道:“那里似乎真的很热闹,我们也去看看吧。”
    说着忙跑开了。
    听到身后紧紧跟着自己的脚步声,秦雨一阵安心,自从上次端午节被虏走,她还真不太敢出门。
    孟亦风护着她往人群里挤,不时为她挡开两边围上来的人。
    “人多真好啊!”余桦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一边感叹着一边搓着手一脸兴奋。
    秦雨鄙视地斜了他一眼:“你还真跟出来了。”
    余桦邪邪地笑着,不语。
    这么多人原来是围着一个大擂台,擂台上空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悬下条条彩带,装扮得极为喜庆。一个穿着妖娆的妇人站在擂台中央,笑吟吟地俯视着四周密密麻麻吵吵嚷嚷的人群,伸手示意大家安静。
    “今日,是我万花楼一年一度的夺花魁大赛,欢迎各位大爷前来捧场……”
    “这万花楼是妓院?”秦雨捅捅一旁的余桦问道。
    “是啊,还是汴梁首屈一指的妓院呢。每年在七夕这天都会办次夺花魁大赛。”
    “什么是夺花魁?”
    “你听啊,她要说了。”
    “还是依照往年的老规矩,这次大赛的胜出者,可以与我们万花楼当下最红的姑娘共度春宵……”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闹声,不停地在猜测这个姑娘是谁。
    妇人看着人群的反应满意地笑了,接着侧身一旁,“有请嫣月姑娘……”
    底下的人顿时沸腾了:“嫣月姑娘,是嫣月姑娘!”
    连余桦都惊讶地张大了嘴。
    秦雨好奇地问:“这个嫣月很出名吗?”
    “那是当然了。”余桦吞了口唾液,道,“听说嫣月一笑千金难求,嫣月一曲可解千愁。难能可贵的是,她卖艺不卖身。虽说身在妓院,可还是冰清玉洁的黄花闺女。没想到这次……看,她出来了。”
    秦雨循声望去,不由得也倒吸了一口冷气,果真是个美人,美而不俗,艳而不媚。可惜双目少了几分神采,好像写了许多哀怨情愁。那双眸子让秦雨这个女子都觉得有几分怜惜。
    人群更激昂了,纷纷表示要参加比赛,就差没爬到擂台上去了。
    看着那些张牙舞爪的男人,秦雨心里一阵恶心,可是就是这些在丑恶的人中,会有人赢得比赛……
    “秦雨,你举什么手呀?”芊芊大惊失色。孟亦风更是皱着眉看着她。
    “你没看到那个嫣月姑娘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三个字吗,我要救她出火坑。”秦雨坚决地说道。脑海里浮现出之前自己被骗到杏花楼的事情,更加坚定了想法。
    “由于要参赛的公子实在太多,为了筛选一下人数。三姑我有个提议……”妇人扫视了下人群,慢吞吞地道:“凡事要参赛的公子,必须咏出一首应景的诗词。也就是说,这诗可不能离了七夕,可以是前人所作的,也可以是当场自创的。若是自创的好,能先得一分。”
    人群一下子又安静了,秦雨冷笑笑,果然刚才大吵大闹的都是些粗人。许多人失望地退到一边,知道自己只有旁观的份了。
    “未会牵牛意若何,须邀织女弄金梭。年年乞与人间巧,不道人间巧已多。”过了半晌才有人姗姗开口。秦雨望去,是个摇着折扇的青衫男子,一脸轻浮。
    “原来是李公子,好诗,请。”三姑忙恭敬地请他上台。
    “一道鹊桥横渺渺,千声玉佩过玲玲。别离还有经年客,怅望不如河鼓星。”又有人接着开口。
    “这不是黄公子吗,好久不见,三姑可想你了。”三姑笑吟吟地迎上去。
    秦雨鄙视地看了那个衣着华丽的黄公子一眼,想他?不如说是想他的银子吧。
    突然又有人大声咏道:“今日云骈渡鹊桥,应非脉脉与迢迢。家人竟喜开妆镜,月下穿针拜九宵。”
    “哎呀,唐公子真是赏脸。”三姑笑成了一朵花。
    哼,有什么了不起,秦雨暗忖,谈到诗词歌赋,你们谁咏的过我。正要开口,却又听到一人冷冷的声音:“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摸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却见那三姑的脸色忽然变得刷白,唯唯诺诺道:“赵公子……”
    秦雨奇怪这老鸨变脸变得有趣,于是仔细打量起那个赵公子来。只见他一身白色绫罗,举止温文尔雅,再看那张脸,不算特别帅,但是五官错落得好,看着很舒服,很清秀。要是是平时看到这样的人,秦雨一定会对他有好感的,可是他竟然也和其他道貌岸然的男子一样,留恋风尘。不禁一点好感也没了。
    “还有哪位要参赛的?”三姑娇媚的声音顿时把正发呆的秦雨给拉了回来。
    秦雨清了清喉咙,颇具感情地咏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咏罢,秦雨得意地扫了眼变得鸦鹊无声的人群,似乎每个人都沉浸在诗意里无法自拔。那是自然的,连秦雨也非常喜欢这首词。芊芊看着她的眼神里渐渐充满了崇拜,倒是钱惟演比较平静,估计是习惯了。秦雨鬼使神差地回头,见孟亦风正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一脸惊讶,渐渐又平复了,恢复了柔和的眼神,只是眼里似乎蒙了一层薄薄的雾……
    “这位公子贵姓?”三姑激动地走到秦雨面前。
    “在下秦雨。”
    “这首词我从未听闻,可是秦公子自己作的?”
    “呃……”秦雨挠挠头,这才想起来秦观也还没出世呢……
    “秦公子真是好文采。好一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说得太好了,公子已经先得一分了,快请上台。”
    秦雨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台,台上的几个人看着她的眼神或是探寻,或是不屑,或是惊讶,又或者如那个赵公子,冷漠,甚至有几分敌意。
    “好,那今年的夺花魁大赛就开始了……”
    底下的人一阵欢呼。虽说很多人没能参加成比赛,但似乎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人人都翘首以待,要看看今日到底是谁这么幸运可以抱得美人归。
    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秦雨又有些慌神了,也不知道她要比些什么,心里真是没谱。
    “秦雨!加油啊!”“是啊,加油!”底下的芊芊和余桦挥着手为她打气。
    秦雨长长地吐了口气,是啊,有什么好担心的。自己什么世面没见过,就算在皇帝面前也从来没手忙脚乱过。
    “今年的比赛不同于往年,一共分成三局,决胜在于得分的多少。在比赛中得分最多的公子便是赢了。”
    只见台上多出一块竖着的木板,木板上挂着五个人的名牌。而秦雨的名牌下面已经挂着一朵小红花。
    “第一轮比赛是猜灯谜。”三姑使了个眼色,后面步出了五个妖娆的女子,每人手里都举着盏各色的灯笼,灯笼下面挂着一个竹筒。
    “请五位公子各选一盏灯笼,然后可以在竹筒里发现谜题。若能答出谜底,可加一分。秦公子因为刚才先得一分,可以先选。”
    秦雨在其他人的虎视眈眈下随意拿了盏,心里却是七上八下。要是猜脑筋急转弯这种旁门左道还行,现在猜灯谜?虽不情愿还是倒出了竹筒里的谜题,一边打开谜题一边祈祷这题目别太难。
    三姑看着眼前的几个人或是胸有成竹,或是愁眉不展,心里便得知了结果,却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哪位公子愿意先答?”
    “三姑,你也太小看我唐某了。”唐公子得意地翻出谜面,上面写着:个中未与红丝系,虽咏关睢各一方(打一字)。
    “难道唐公子已经猜出?”三姑笑笑。
    “谜底是‘鸿’。”唐公子不紧不慢道,“前句‘未与红丝系’,即是‘红’除去了这个‘系’字边旁,于是只剩下一个‘工’字,‘个中’又说明‘工’字恰巧在谜底这个字的中间部位。而‘关关雎鸠’是指‘在河之洲’的水鸟,又可以拆成水与鸟。没曾设想这对情深弥笃的水鸟,却被一个‘工’字在‘个中’阻隔遮挡,于是无可奈何之际,也只好天各一方,如牛郎织女这般遥望了。”
    “唐公子果然是饱学之士,一语破的。”三姑笑眯眯的,转身道,“还不快给唐公子记上一分。”
    “三姑,你知道我不擅长猜谜,就尽给我出些难题。”执折扇的李公子一脸坏笑,眼神带着不羁。
    “李公子说哪儿去了,给三姑看看是什么谜题。”三姑陪笑着接过谜面。上面就寥寥数字:野草、边关(打一成语)。
    “其实这也不难。谜面里的‘野草’会让人想到‘茅’字,而边关又指‘塞’。难就难在不知道李公子有没有发现野草和边关中间有个点?
    李公子仔细一看:“真有个点,难道这点也属于谜面的一部分?”
    三姑笑道:“正是如此。这个点点开了野草和边关,合起来不就是‘茅塞顿开’嘛。”
    “哈哈,经三姑这么一说我真是茅塞顿开了,服了服了。”李公子倒也好脾气,摇摇头退在一边。
    财大气粗的黄公子斜了眼李公子,扯了扯嘴角缓缓说道:“我的谜面是‘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打一人名)’,照我说指的就是咱们嫣月姑娘。我对她可真是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啊。”说着还挑逗地看了嫣月一眼。
    “色狼……”秦雨低声道。
    “黄公子所言差矣。”赵公子突然开口,双眼如寒冰般盯着眼神不规矩的黄公子,略带怒气道,“此灯谜指的是诗圣李白。三月又指一季,李白二字去了日字就是‘李’字加一撇,即为‘季’字。而非黄公子所言。”
    黄公子吃了瘪,却似乎知道这赵公子不是好惹的主,只是悻悻地退在一边,不再多言。
    三姑尴尬地笑笑,道:“赵公子说的不错,应该记上一分。若是赵公子能再答出你手中的灯谜,就可再加上一分。”
    秦雨一听不妙,要是他又答出来了分数不就比自己高了。
    “这有何难?”赵公子淡淡道,“谜面是‘有才方生财’,打一字,很显然就是‘贝’字。贝字加上才方能成为‘财’字,有财无才不过就是个蠢材。”一边说一边又看了眼黄公子。黄公子气得直发抖,扔了灯笼拂袖而去。
    三姑叹了口气,给几个姑娘递了个眼色,姑娘们就像蜜蜂似的纷纷飞下台去粘着那个黄公子了。
    “还不快给赵公子记上两分。”三姑终于缓缓走到秦雨面前,不觉又换上一副笑脸,眼神里满是期待地道,“秦公子可否出示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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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灯谜均摘自《春风谜网》和《灯谜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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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离还有经年客,怅望不如河鼓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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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摸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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