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日后朕能统一天下，晋王和两位皇儿功不可没。”赵匡胤摸摸他的山羊胡子，眉开眼笑。
    众人马上跟风，不是奉承晋王多谋善断，就是对燕王骁勇善战赞不绝口，不过最瞩目的还是最近深得皇帝信任的秦王。
    “皇兄严重了。”赵光义扫了眼燕王和秦王，有几分不屑，一脸不怀好意。
    “皇上，家父因刚刚出师金陵，暂时无法赶回来为皇上祝寿，微臣仅表家父祝皇上万寿。”钱惟演一边贺寿，一边眼角的余光还频频像秦雨这里射来。不过秦雨知道他不是盯着自己看的……
    果然，芊芊也忙着暗送秋波了。
    “世子不必多礼。这次能灭南唐，淮海王可以说是居功显赫，等他班师回朝，朕还要亲自迎接，犒劳三军。而世子也是博学多才。朕很赏识你，决定封你为翰林学士，以后就在翰林院为朕办事吧。”
    “谢皇上，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尽忠职守为皇上效力。”
    “世子不用如此见外，很快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赵匡胤笑容满面，眼角的皱纹都可以清楚看见。
    “父皇……”芊芊娇嗔地看了眼皇帝。
    这、这两人进展真是神速啊，秦雨惊叹地张大了嘴，顺便吞下了夹到嘴边的佳肴。
    钱惟演自然也明白皇帝的意思，只要做出些成绩来，不久便会是当朝驸马了。
    “对了。”赵匡胤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晋王前日说有一份稀世宝物要于今日的寿宴上呈献，朕很好奇，为何还不拿出宝物，也能给众卿家鉴赏鉴赏。”
    秦雨拿筷子的手马上就哆嗦了一下。不会是指那个夜光杯吧，应该不会，皇帝有那么多稀世珍宝，怎么会稀罕一个夜光杯呢。
    “臣弟今日本欲呈献一套夜光杯以祝皇兄大寿……”
    “夜光杯？就是你说得宝物？”赵匡胤脸上明显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正好被秦雨捕捉到了。哈哈，就知道皇帝见识多，怎么会把什么夜光杯放在眼里。
    “这不是普通的夜光杯。其实臣弟得到两套共八只夜光杯。此杯到了晚上不仅会发光，还会在杯身显出色彩斑斓的字迹……”
    “噢？什么字迹？”
    “前四只杯身上的字合起来为福如东海，后四只为寿比南山。”
    这老狐狸，还真能找到讨皇帝开心的东西。恐怕不止皇帝，秦雨觉得自己也有些好奇了。可惜已经碎了。
    “真有此事？”果然赵匡胤浓眉上扬，兴奋地道，“快拿出来让朕瞧瞧。”
    “不瞒皇兄，前四只臣弟已献给太后……”赵光义顾弄玄虚，欲言又止。
    “好，晋王果然孝心有佳。那还有四只呢？”
    赵光义盯着秦雨，眼神里透着阵阵寒气，不冷不热地道：“臣弟一时大意，竟让人打碎了如此珍贵的夜光杯，还情皇兄降罪。”
    秦雨狠狠地瞪着他，就知道他一定会把过错都推倒自己头上的。明明是他鬼鬼祟祟跟在自己后面，还恶人先告状。
    而此时孟亦风手持的宝剑已稍稍出鞘，面无表情，看着赵光义的眼里却有股杀气。
    “是什么人这么大胆！”赵匡胤猛地拍了下桌子，看样子很生气。一下子喜庆的气氛变得严肃起来。
    赵光义看了看秦雨，又把眼神透过她扫了眼孟亦风，扯了扯嘴角道：“此人就是……”
    “回皇上，是臣女做的。”秦雨猛地站起来，心想还是先发制人比较好。这老狐狸一张嘴里吐不出老虎牙，保不准被他说成黑白颠倒，大逆不道的了。“臣女方才进宫的时候，天黑看不清路，才会不小心与晋王爷相撞，以至夜光杯被打碎了。”
    “相撞”这两个字可是很重要的。
    “郡主无心之失，还请父皇不要怪罪。”
    见赵匡胤皱眉不语，秦雨又赶紧上前几步，恭恭敬敬道：“臣女罪该万死，扫了皇上的雅兴。不过我也有余兴表演奉上，但愿能为皇上助兴，同时也是向晋王爷赔罪。”
    “噢？郡主是会歌舞还是乐器演奏？难道还是杂耍？”
    “回皇上，我要表演的不是歌舞也不是乐器演奏更不是杂耍，而是一种叫做魔术的节目。”
    “魔术？朕怎么没听说过？”
    “回皇上，这本来只在臣女家乡流行，所以皇上没听说过也不足为奇。不过其形式有点类似于唐朝的幻术。”
    “噢？那你表演给朕看看。”
    见皇帝终于被勾起了兴趣，秦雨也松了口气。
    想当年因为看上了那个魔术社的社长，好不容易托了层层关系半路加入了早已人满为患的魔术社。可是整整一个学期的社团活动参加下来，那个社长也没见到过几次。所以唯一的收获就是学了几个半吊子的魔术。
    虽说只是半吊子的魔术，不过相信那种眼花缭乱的阵仗应该可以应付这些古人了。
    看着众人一脸期待的表情，秦雨得意地拿出几个早已做过手脚的道具，从容不迫地步到庭池内，挥挥手示意乐师随便奏几个应景的曲子，行了个浅礼就开始了。
    随着音乐响起，她手持着斑斓的丝巾翩翩起舞，不过说是起舞，看起来就像是软绵无力的广播操。还好如今众人的目光都被她手中的丝巾吸引，无暇顾及她的舞姿优不优美。
    只见她把两条方巾绑在了一起，然后走到两个宫女面前，递上丝巾的两头道：“请两位姐姐各抓好一头。”
    “是。”两个宫女忙诚惶诚恐地拉住丝巾的两头。
    秦雨微笑着踱到两个宫女之间，把手覆在丝巾之间打的结上，口里念念有词。
    等她再次松开手时，相连的两条丝巾已经变成三条丝巾紧紧绑在一起。
    众人立刻爆发出一阵阵啧啧称奇声，都拉长了脖子探向前来只想一看究竟。
    秦雨又故技重施，把三条变成了四条，四条变成了五条。看到众人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神气。最后挥退了旁边的宫女，把绑在一起的丝巾收入手中，握成一个拳头。
    秦雨举起拳头，环视四周，故意卖起了关子。只见众人都紧紧地盯着她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连皇帝也狐疑地看着她，似是有些不耐烦。
    终于，秦雨用另一只手从拳头里抽出了丝巾——五条丝巾变成了长长的一条，顺溜溜的没有一个结。
    “好！”赵匡胤大声叫好，不住地鼓起掌来。大臣们也争相称赞。
    孟亦风的剑不知什么时候已完全进了剑鞘，看着秦雨的双眼尽是温柔，脸上的杀气也一扫而光。
    “快告诉朕，你是怎么做到的？”
    “回皇上，其实这也不难做到，更没有什么技巧。臣女只是命几个心灵手巧的裁缝在丝巾上缝制了几个不易察觉的暗袋，在暗袋里预先藏好了叠置得极小的丝巾。仅此而已。”只是五条丝巾而已就这么大惊小怪，要是在现代，那些职业的高手不知道可以变出多多少少丝巾来呢。
    “噢？只是仅此而已？”赵匡胤眉梢上扬，不可置信地问道。
    “皇上，这种就叫做障眼法。臣女还有一个魔术，也是使用了这种障眼法。”
    “当真？快表演给朕和众卿家开开眼界。”
    秦雨搬出一个鱼缸放在案几上。“各位大人们可否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呢？”
    “黑乎乎的，是什么呢？”
    “墨汁，一定是墨汁。”
    秦雨把刚才的丝巾浸在鱼缸里，再拿出的时候丝巾就变黑了。
    “果然是墨汁呢。”众人一致认定。
    秦雨暗笑不语，只是一手拿了一块布遮住了鱼缸，另一只手放在鱼缸上面不知在捣鼓什么，口中还是念念有词。
    众人大气也不出，就等着她揭起盖着鱼缸的布。
    秦雨猛地挥手一拉，布就被她扯了下来。
    “啊，是鲤鱼啊！”众人惊呼。
    只见所谓的墨汁已变成了一缸清水，两条锦鲤悠闲自得地在鱼缸里游来游去。
    赵匡胤两眼放光，急忙道：“这次你又是怎么把墨汁变成鲤鱼的？”
    “回皇上，其实这根本就不是墨汁。”
    “那这黑色的液体又是什么？”
    “只是臣女在鱼缸里摆置了一层黑布。后来趁揭开盖着鱼缸的布时一起揭去了。也就是说这鲤鱼本来就是在鱼缸里的。至于丝巾会变黑，是因为丝巾上本来就涂抹了某种液体，遇水就会发黑。”见赵匡胤满面笑容，秦雨也知道那打碎夜光杯的事该是不会追究了。
    “哈哈哈哈，好一个障眼法，连朕都给骗了。”
    “臣女想把这两条鲤鱼献给皇上，但愿天下越来越繁荣，这样百姓也能碎碎平安，年年有鱼。”
    “好，说的好。朕答应你，一定好好治理天下，让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淮王的郡主深得朕的心意，说吧，你要什么赏赐？”
    “皇上不追究臣女打碎夜光杯一事已经让臣女觉得是极大的恩赐了。再说今天是皇上的五十大寿，能博得皇上开颜一笑是臣女的荣幸，又怎么敢要什么赏赐呢？”秦雨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开口能让皇帝赏的最多呢？
    “嗯，朕也觉得只是普通的赏赐配不上郡主。其实朕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与众不同，鬼灵精怪，怪不得淮王会收你做义女。要不是淮王抢先一步，朕也很想收你做义女啊。况且你又和芊芊合得来，简直称得上是一对活宝啊哈哈。不然就能让你进宫和芊芊一起天天陪着朕，可惜啊可惜……”赵匡胤笑着转头看着秦王道，“老四啊，听说郡主最近一直住在你的府内，再加上芊芊，想必你府上一定很热闹吧。”
    方才秦王还一直看着秦雨，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神情里有几分惊艳几分骄傲，听到皇帝叫自己，忙回过神来恭恭敬敬道：“回父皇，郡主聪明机智，才艺过人，而且经常会冒出一些有趣的念头，儿臣的府上的确因为多了郡主而添趣不少。府里上下也都很喜欢郡主。”
    “噢？看来郡主很受欢迎啊。好，朕决定今天就亲自为淮王郡主做媒。”
    “啊？！”秦雨傻了眼，什么叫做媒？难道是要赐婚。顿时脑袋里面嗡嗡的响，像个木头似的呆呆地站在原地。“皇上，我……”
    “可惜朕的两个儿子都有了妻室，侧室又委屈了郡主。这样吧，晋王。”赵匡胤似乎没有注意到秦雨震惊的表情，转向赵光义道，“听说你老三恒儿还未婚娶？”
    “回皇兄，前两年皇兄一直说要亲自给犬儿寻觅佳偶，所以臣弟一直没有为其筹备婚事。”
    “你看朕都快老糊涂了，差点忘了自己侄儿的婚姻大事。恒儿一表人才，郡主多才多艺。朕觉得他与淮王郡主可以称得上是佳偶天成，所以打算赐婚，晋王意向如何啊？”
    赵光义急忙跪下道：“臣弟代犬儿谢主隆恩。”
    “这样也都是一家人了。”赵匡胤摸着胡子满意地笑着。
    秦雨一惊，脚一软扑通跪在地上：“皇上，臣女不嫁。”
    “什么？不嫁？”见竟有人敢拒绝自己的赐婚，皇帝微微皱起了眉有些不满。
    “我……我……”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的秦雨不知所措。
    “莫非是郡主嫌弃犬儿？”赵光义意味深长地看了秦王一眼，又道：“还是说郡主另有意中人？”
    秦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做这个老狐狸的儿媳妇，还让不让人活了？“回皇上，臣女……臣女还没有心理准备。”
    “呵呵”赵匡胤舒缓了神色笑了起来，“女孩子家就是女孩子家，还不好意思了。”
    “郡主。”一旁的萧公公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有皇上赐婚是莫大的荣耀，郡主应该快快谢恩才是。”
    “我，我不会嫁的！”秦雨急了，竟然就昂起头雄赳赳地直视着皇帝。
    “大胆！郡主你……”
    赵匡胤摆摆手打断了萧公公，拉下了脸道：“那你说个理由给朕听听，要是说得合情合理，朕就收回刚才的话。”
    萧公公凑到他耳边，小声地道：“皇上，您是金口玉言啊，要是在文武百官面前冒然收回成命，威信何在啊？况且晋王爷也会失了脸面。”
    “朕第一次听到有人胆敢拂了朕的好意，但是也很佩服郡主的胆色，要是你能给朕一个说法，朕就破例一次。”
    秦雨看着他眉头皱起的疙瘩，知道皇帝这回是和自己卯上了。可是要说理由，怎么说呢？要说这个未来的公公曾经差点杀了自己？会有人信吗？弄不好招来祸端。还是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看了一眼边上愁眉不展的秦王和杀气腾腾的孟亦风，秦雨又觉得心乱如麻，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同时面对这两个人……
    秦王见她沉默不语，隐隐有些忍不住了。
    “王爷……”樱妃轻轻地拉住了似要起身的秦王，凝视着他的眼神是乞求，是担忧。
    “王爷。”战非压低了声音，“您刚刚得到了皇上的信任，此时若插足赐婚一事，可能会引起皇上的反感。况且依您的身份，也无立场可言啊。”
    “难道你要本王眼睁睁看着雨儿坠入火坑吗？”
    “可是……”
    龙座上的赵匡胤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郡主，你到底有什么理由？不妨道来。”
    樱妃的手颤抖着松开，身边的人是离自己这么得近，又是这么得远。她明白，自己再一次输了。
    “父皇……”秦王正欲开口。
    “啊，公主，您不能坐在这儿……”
    不知芊芊什么时候甩开拦着她的萧公公跑到龙椅边，跪在了赵匡胤的膝前，撒娇道：“父皇父皇……”
    “没规矩！”赵匡胤瞪了她一眼：“在这么多文武百官面前怎么可以随便离座，还不快下去！”
    “父皇，你太不公平了！”芊芊突然气呼呼道。
    “没大没小，朕又怎么不公平了？”赵匡胤扬起眉毛，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个自己最宠爱的女儿。
    “女儿之前跟你说的事你一定忘了。”芊芊撅着嘴，一脸不满。
    “朕怎么会忘记呢……”赵匡胤好笑地摇摇头，给萧公公使了个眼色。
    “我的小祖宗诶……”萧公公忙蹲下，在芊芊的耳旁轻声道，“皇上的意思是等世子爷做出了些成绩才好赐婚，您还是先别在这里瞎凑合了……”
    芊芊却丝毫不买账，大声嚷嚷道：“那为什么给秦雨赐婚呢？太不公平了，明明是我先跟你提的……”
    “你……”赵匡胤有些恼了，压低了声音道，“堂堂个公主，怎么说出这么不害臊的话！快下去！”
    “明明是父皇不讲理。”芊芊一边不依不饶，一边对还跪在下面的秦雨眨了眨眼。
    秦雨乐了，好个芊芊，够义气。人一挺，又来了精神：“皇上，臣女不嫁的的确确是有原因的。”
    “说吧。”
    “其实臣女和公主一见如故，十分投缘。住在秦王府的这段时间，更几乎与公主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我们曾经戏言，若是我俩其中一人先出阁的话，那剩下的人便少了玩伴，形影相吊，一定会十分寂寞。所以我们有个约定，一定要同时嫁人。”
    “噢？”赵匡胤眼里带了几分笑意，“果真如此？”
    “是啊父皇，所以你今天也一定要给女儿赐婚的。”
    “好了好了，朕真是把你宠坏了，说话这么没有分寸。你可是个公主，婚姻岂同儿戏说嫁就嫁？”
    “女儿不管……”
    “唉，可是这样岂不是委屈了郡主，明明一段大好姻缘就在眼前……”
    “臣女一点也不觉得委屈，能与公主做朋友是臣女的福气。”一听皇帝似乎有些动摇，秦雨开心还来不及呢。
    “老四觉的呢，你一向最疼芊芊这丫头了。”赵匡胤看着秦王正色道。
    “回父皇，儿臣认为芊芊的婚事的确不易操之过急，而郡主的这份友谊也令儿臣为芊芊感到高兴。”
    “那依老四的意思是认为朕应该收回赐婚的事咯？”赵匡胤的眼神愈见犀利，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父皇英明，应该已有决定。”
    “嗯，可是这样朕又失信于晋王了，这该如何是好呢？”
    赵光义接口道：“皇兄，臣弟有个建议。”
    “说。”
    “皇兄不收回赐婚的成命，只是把婚期拖延一年如何。这一年的时间也可以用来筹备公主的婚事。一年后公主和郡主一同出阁，既守了两人的约定，而且到时一定是普天同庆热闹非凡。”
    “好，这个提议好！”
    “皇上……”秦雨傻了眼，这不还是死刑？不过就是缓刑一年罢了。
    “父皇，儿臣觉的……”
    “好了，别说了。”赵匡胤打断了急欲开口的秦王，“朕觉得晋王这个提议很好，就这么办吧。郡主与恒儿的婚期就延迟一年。”
    “郡主，还不谢恩？”萧公公轻声提醒道。
    秦雨努力地回过神来，有气无力道：“谢……皇上……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