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一条歪歪扭扭的石子路上，心里十分怨恨那张斯文的脸。恨到咬牙切齿处，忍不住踹了几脚地上那些瘪不拉叽的碎石粒，看着它们被踹飞到路边的阴沟里，才有了一丝残忍的痛快。“秦擎，你等着，”我咧嘴阴狠地笑了笑，“看谁狠得过谁！”不就是有几个臭钱么，我觉得一阵恶心，自己怎么就跟这种禽兽勾搭了，还勾搭了这么久，啊呸！
    我拿出手机迅速拨了何东的号，“喂，东子”我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我妈又犯病了，你有钱吗？”打火机“碰”地一声燃了，烟头在一片猩红中迷雾蒙蒙，我迷着眼，深吸了口，等着何东的回答。“阿东在洗澡，请问你是哪位？”一个妩媚软绵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差点酥了我半个身子，操！何东这小子又跟哪个妞搭上了。我皱皱眉，“哦，”吐出一个烟圈，我轻快地说，“我过会打给他。”挂了电话，我掐灭了那片让我放松的烟雾，哼，何东，你有种躲，就一辈子都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何东的电话始终没有打回来。他从不让人替他接电话，也没人能糊弄他，这些，我都清楚。这条石子路终于走到了尽头，一个公交车站牌在那孤零零地杵着。我明白了，人不能太指望别人，哪怕之前有多么铁，没有人能不计得失地帮你一辈子。我很高兴自己明白得不算太晚，我妈还等着我，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我愣了一会，巴士来了，又走了。我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手机几乎要拿不住。那个号码，该死的！我是该庆幸自己没有忘掉那一串恶魔的代号吗……手抖得厉害，我拨了几次，终于按通了，“哪位”，电话那头的声音简短而华丽，却似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我喘不过气。我动了动唇，舌头有些哆嗦，对方似乎轻笑了一声，“弟弟，终于想起哥哥了？”闭了闭眼，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哥，我在曲柏路，明湖车站。”对方随即挂了。我知道，这一次，是我自己送上门的，为了妈妈。
    我又想抽烟了，但最后一根已经被我掐灭了。我的哥哥是不会让我有机会碰有害健康的一切的，他厌恶那些，而我，是他的，恩，他的洋娃娃，我嘲讽地想，这个比喻真他妈的贴切极了。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出现了，那流畅的外形帅得让人尖叫。来得真快，我浮出一丝苦笑。门开了，他走了出来，那张雕刻般的脸忽然露出温和的微笑，我吃了一惊，“哥哥，我……”我仰望着他，突然感到脖子一阵刺痛，在坠入黑暗前，最后映入我瞳仁的，是他海蓝色深不见底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