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章 锦衣空醉(4)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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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一条红锦鲤越上水面,宇文战觉得有趣,伸手去接,锦鲤口中却射出天蚕软丝,向他缠过来,宇文战心中一惊,拿扇子一隔,躲开攻击,并后退几步,立于园中假山前,假山中也射出同等天蚕软丝,袭向他的腿,宇文战借力一拉,假山中拉出一黑衣蒙面之人,两侧桥栏边,身后假山处,又相继跳出四人,皆是黑衣蒙面,从他们方才藏匿起时不动声色的内息可以看出他们均是一流高手,宇文战眼里滑过一丝狠戾:“尔等何人?”
    五人相乎对视,同时攻向宇文战,宇文战紫韵出鞘剑气逼人,五人皆为剑气所伤,却也有三跟软丝缠住宇文战身体,让他行动一滞,胸口已触上冰冷剑锋,宇文战身体微侧,紫云长剑已刺穿对方喉管,左手化掌,朝身侧一人劈去!
    饶是如此,宇文战身上还是不可避免的挨了一刀,冰冷森然的剑嵌进肋骨,擦着肺叶而过,淡淡的,古怪的花香。
    靳瑜的亲羽卫队闻声赶来,靳瑜也匆匆奔来,一把抱住宇文战的身体:“传太医,快传太医!”
    宇文战回他浅笑:“无碍!”转头,看见靳瑜身后的怜心满脸惊恐,手臂轻颤。
    “陛下,快给公子止血!”灵俐的宫女捧来锦盒,看服饰应是靳瑜贴身婢女。彩衣一旋,雪绸一覆上他的伤处。
    一阵沁凉舒服的冰冷,宇文战一把推开那手,一手扼住她的咽,纤细的女子嫣然一笑,回头深深看一眼靳瑜,柔情无限的亲唤:“陛下,可愿收我为妃?”在众人错愕中咬舌而死!
    “怜香?”靳瑜瞪大眼睛,无措的看看已然气绝的女子,又转首看宇文战,希望睿智如他,能为自己解释点什么!宇文战只是沉默着看着伤口流出的暗红色液体,轻轻拉起紫衣遮掩。
    匆匆赶来的老医正覆上宇文战的手腕,眉心轻跳,脸色瞬间苍白,慌忙松开,怔怔看着眼前俊美无双的公子!
    “如何?”靳瑜冷硬的声线,毫不掩饰自己的心焦,老医正慌忙回头,偷偷看一眼靳瑜,战战惊惊道:“回陛下,兴许老臣一时心慌诊,请容老臣仔细再诊。”
    “哼!”靳瑜冷哼道,轻扶宇文战的腰,柔生道:“可还好!略做包扎就送你回去休息!”
    宇文战轻轻一笑,笑容有些戏虐。
    这一次,老太医老脸惨白,枯骨般的手轻轻颤抖,瑟声道:“老臣……老臣……才学浅薄,看不出公子……有何异样!”老太医双肩颤抖,脸色惨败,一把一把抹冷汗,偷眼看靳瑜。
    靳瑜再如何迟顿也看得出这其中的不寻常,若宇文战只是剑伤,老太医何须如此惊慌?靳瑜不迟顿,从小在宫庭的勾心斗角中长的他敏感的知道这其中必有隐情,而且自己脱不了干系!
    君王不说话,老医正手足无措的跪着,心里慌恐不安!
    宇文战深深看靳瑜一眼,转头看着老太医,温和笑道:“剑伤而已,老大人乞人忧天了,可否帮宇文止血包扎?”
    “公子说的是,老臣愚昧,老臣慌恐!”手茫脚乱的止血。
    可是,剑上带了梵音蚀心的毒,岂是如此轻易难止住血的。老太医心下明白,却只能硬着头皮封住几处大穴。
    萧重带人匆匆赶来,看到宇文战血流不止的伤口,苍白的容色,没缘由的一阵慌张,匆匆奔过去,扶住他:“宇文兄,这是怎么了?”
    靳瑜和宇文战皆是一怔,宇文战在心底叹气,面上却是一贯的高华淡雅:“无碍,只是受了些小伤而已!”
    萧重看着老太医:“为何流血不止?”
    “将军,臣……”老太医抹冷汗。
    “伤及血脉!无碍的,多谢将军关心!”宇文战道。
    萧重看他一眼,又看看靳瑜,冷脸一把扯开宇文战染上殷红血迹的衣襟,左肋上的剑伤乌紫一片,伤口白骨森然,萧重的眼睛被刺痛了,深吸一口气,冷声道:“如何受得伤?”
    宇文战垂头:“遇到刺客!”
    “什么样的刺客?”什么样的刺客能叫你毫无防备?
    “启禀陛下,卑职无能,让刺客顺水而逃了!”靳瑜的贴身士卫长桑何脸色有些苍白,拱手恭敬道。
    “逃了?多少刺客你们这么多人还让逃了?”萧重冷冷道。
    “五个,两个被宇文公子当场击杀,三个逃了,卑职无能!”桑何无惊无惧垂首道。
    “我看你确实无能的可以!听说皇宫的马棚里缺人,不如派桑士卫长去!尸体呢?”萧重起身,嘲讽的瞪一眼桑何,一把推开他,朝被众人遗忘的尸体走过去!
    桑何被推得一个踉跄,右臂剧烈一颤,退到一边:“是!”
    萧重疑惑的回头看一眼他,他的右鼻肩胛处,一片潮湿,沁透重重黑衣。
    “萧重!”
    “萧重!”
    在他手即将触到刺客尸首脸上蒙的黑布时,一直沉默的靳瑜和宇文战同时开口叫道。萧重回头,眼在两人脸上逡巡,一样的惊慌一样的恐惧!
    宇文战深深看靳瑜一眼,先开口:“在下之事,无须护国大将军多管闲事!”说得冷漠疏离,客套无情。
    “我多管闲事?哼!!!”萧重看了宇文几眼,只是那张俊逸的脸上,除了淡然冷漠再无其他,冷冷哼一声,右手一把扯开尸首蒙着脸的黑布,同时左手挡住宇文战投来的想缚着自己手的天蚕软索。
    萧重愣住了,怔怔半晌撕开另一条黑布,同样的震惊,两张脸纵横交错着无数刀横,除去眼睛,余者皆血肉模糊,无从辩识。
    萧重怔怔看了半晌,一种莫名的熟悉和恐慌,还有领口那细如蚊羽的刺绣,举刀挑开死者的领口,一个隐匿于黑色中衣上,毫无起眼的图纹,紧紧揪住了他的眼睛,也揪紧了他的心!
    青龙,萧重茫然的转头看向靳瑜,像迷途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在最无助时看到姗姗来迟的智者,强烈的回求帮助,可惜智者只是悲哀的低下头,表达自己的无能为力!
    黎有骁骑(ji),阵分四方: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青龙十八将,行军布阵,待命军前;白虎三十六士,盘据宫廷朝野,刺杀暗杀,排除异己;朱雀九煞,研医制毒,个个堪称一绝;玄武二十八星,散于江湖,暗杀有略,密报无缺!此为隐卫骁骑营,中衣依其阵职刺青龙纹---飞龙在天;白虎纹---猛虎下山;朱雀纹---神农识百草;玄武纹---黯刺;只听命于帝令---八荒令牌,江湖朝野鲜为人知!
    萧重起身,踉跄着走过去,紧紧握住桑何的肩,力道之大足以听到骨骼的磨擦声。
    “多谢萧将军关心,他日同朝,你我皆为靳陛下之臣子,当尽仁臣之责!你我既为同僚,自当和顺!同为主上效命!”宇文战高华依旧,淡然依旧,似乎真的没什么事能在他心底掀起微澜点点!
    萧重,别直执,那样不好,看得太明白不是痛楚就是绝望!他是君,你我皆为臣,臣便恪守其分,不要逾越了;那么绝望过,下了那么大决心要忘就忘得彻底点,断得干脆点,不要让我有重生的希望!
    萧重似乎下来很大绝心,轻轻松手,宇文战转首对靳宇道:“微臣身体抱漾,得向陛下告个罪了!”宇文战缓缓转身,留给萧重一个云停峙渊的背影。
    “宇文!”只如初见时,靳瑜轻轻唤他。宇文战回头,苍白的脸上一丝浅淡的笑,让人如沐三月和风,靳瑜有片刻的失神,初见时,和风徐徐,花柳繁华!
    手握紧手中折扇,脚步有些艰涩沉重,一把撕开桑何的右肩胛,深可见骨的剑伤!其形似于紫韵。
    “你要杀他?你居然要杀他!”萧重觉得荒缪、荒唐、荒诞,已没了初时的恐慌,反而平静:“你要杀他,何必费那么多干戈!”提剑、转身、离开,靳瑜和宇文战发现,那身影挺拨的有些萧条苍桑,那声“萧重”最终鲠在喉间。
    我若解释,你可信我?许多年后,靳瑜问宇文战。
    信!你从不对萧重说谎,他对你我都是不一样的存在!宇文战还是一贯的高华高雅。
    聪明如你,最终还是没有看明白我的心!靳瑜的叹息迟了二十年,只此时人心已是苍海桑田,只是人生已再无回头之路。酒醒梦半时分,锦衣空醉,恍然回首间,是谁的欺世慌言伤了谁的心!
    “为何不说?明明不是他所想!”宇文战眼睛干涩,不知悲是为谁?
    “他所言很是,朕就是这么想的!”靳瑜冷笑:“我早说过,我和他数年生死之交不及你们一夜缠绵。送相爷回去!”
    宇文战感到无力的疲倦!
    靳瑜冷冷看着怜心,女孩眼里的伤痛毫无掩饰,这个温柔和顺,从来都只默默跟在自己身后,服侍于自己左右的女孩,从未有过什么想法,唯一的执着便是宇文战吧!
    “说吧,谁要害宇文战?”靳瑜放柔了语气。
    “不,少爷,她说她从来不想害宇文公子,她说,她只是想叫宇文公子听少爷的话,她倾慕宇文公子多年,也知道皇室与宇文府素有联姻,她希望能联姻能嫁给宇文公子,可是公子若不听话,会让她难作人!”
    靳瑜一掌拍碎檀木桌:“朕的事几时需要她操心!”转身往外走,冷冷看一眼门外的桑何:“你倒是听她的话,她叫你来偷朕的骁骑令你就真的来偷!”
    “长公主所虑甚是,此举可探萧将军对陛下的忠心,也可就此控制宇文公子!”桑何依然不卑不亢。
    “宇文战不是牵线木偶,他不需要人控制,记住了吗?”靳瑜愤怒的双目圆睁,面目狞狰,伸手狠狠掐住桑何的脖子:“再敢有这种龌龊念头,朕定杀不饶!”
    “大哥要不要将臣妹也杀了!”熙谣一身鹅黄碎花锦衣,莲步微移,款款而来,盈盈一礼:“熙儿拜见皇兄!”
    “哼!受不起,朕的事皇妹操心的紧呢!要不要连这帝王宝座一并接了过去操心着?”靳瑜冷哼着推开桑何,返身走回广极殿。
    “臣妹惶恐!”熙谣紧随其后。
    直至大殿里只他们兄妹二人,靳瑜才冷冷开口:“你对萧重我明白,可感情的事?……”
    “你不明白,臣妹这些年心心念念只一个萧重!你怎会明白!”熙谣神色哀凄而决绝:“世间千姿百媚、千娇百态任他宇文战挑选!可他为何要独独祸害萧重!”绝美女孩,却神色恶毒怨恨。
    “他们是互相祸害!”此情靳瑜只有叹惋!
    “只这次,臣妹所为不为私仇,只为家国,皇兄该明白,先康王失位于永安王,实为宇文灏天倒戈!宇文一族,与你我有杀母之仇!你必须完全掌握他!”熙谣冷静说道。
    “先皇明知我非他亲子,却传位于我,此举就有息事宁人、悔过之意,希望我等不要为前尘往事执着伤身,你又何苦唆事,况且康王有此下场也是他不义不仁的恶果,萧晋玄为他鞍马无数,他却猜忌算计他,宇文灏天为救萧晋玄无恙而倒戈也不为过!”靳瑜脸上重重伤色,为失政的康王。
    夜澜人静时,他会想,当年的康王不顾一切、不计后果的勾陷萧晋玄,真的只是猜忌恐惧他吗?那个他至亲的父亲。
    “兹事体大……”
    “你要纠缠萧重我管不着,若有真本事就让他真心爱上你,不要想些不上手的点子损人不利己!”锦瑜冷声警告:“是否控制宇文战,朕自有主张!”从朱雀使手中拿过梵音蚀心的药引---菩汀草,和解药。
    传说黎太祖黎盎初登大宝时,为权臣所害,被破出逃,后藏匿于黎顶山一座古刹外一颗古木之下数日,古木上毒蝎环伺,树下毒蟒盘横,荆棘丛生中又有断肠草,夺命花,剧毒蜈蚣爬行其上,如此等毒物却不曾取帝性命,晨钟暮鼓声中,梵音入耳静心,帝悟得为君为帝之道,及至宇文相游历归来,诛逆臣,迎回帝,帝归,曰:人心毒于蛇蝎蜈蚣,邃命人以黎顶山紫蝎,毒蟒、蜈蚣加了断肠草、夺命花入药,制得蛊毒,帝望毒而言:为臣者于君不忠,留心何用,朕听梵音悟得此理,此蛊曰:梵音蚀心,替朕取那些个毒于蛇蝎的无用之心。
    此毒凡入体,有人便流血不止,只有药引菩汀草方能止血。
    彼年轻狂年少,于某日午后,靳瑜与宇文战于书阁中温书,宇文战一手拿书,一手摇扇,狂妄点评道:“太祖真正卑鄙,蛇蝎不曾伤他性命,他却以其研蛊,还说出此等荒谬道理!”那时阳光从窗棂散入,紫衣的他俊逸无双,风华无两!
    彼时,同在书房谈笑古今,看看万世浮沉,彼年彼时花开无忧落无伤!
    看着大殿外暮色隐隐,靳瑜回头,看到怔愣的熙谣,坚定开口:“朕不要用如此卑鄙手段控制宇文战,朕要……哼,别妄图再对宇文战做手脚!”眼角余光看到花树下抹泪的怜心:“怜心向来无欲无求,只执着了一个宇文战,别利用她!”
    “呵呵,皇兄是不要控制宇文战,还是不要宇文战对你的忠心?”熙谣笑道:“皇兄想要宇文战拿什么心给你?”
    靳瑜脚步一顿,身子剧烈颤抖,继而冷冷哼一声,快步离开。
    都说执着无意,可谁放下了执着?皇兄,你放下了吗?执着着谁,才夜夜锦衣空醉,你不敢求,因为你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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