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青野夏央的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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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理澈推开院落的大门,缓慢悠然的“咯吱”声在寂静的黄昏凭空响着。
冷淡而疏远的阳光只能照得天空清明一些,把雾气消融了一些,其他什么作用都没起。
何况是黄昏,日已西沉,西方的具体方位都模糊不清。
仍旧是一院子的青草,在寒冷的天气里毫无生气地聋拉着,但颜色跟春夏的生气并没有什么差别,不会枯萎、不会死亡,就像是在冬眠一样,仍是保持着那种状态和面貌,但是却格外安静地沉睡着,等待初夏的光临。那时候,它们会繁盛过一个漫长的夏天,深秋才完全消声灭迹。
那种草,在北方郊外和乡下很常见,就是不值钱的一种野生花,它的名字,被范西桐唤作夏央。
夏央?有谁说过,那是夏天的最亮点,最繁盛的生命的?!苏理澈不记得了,可是心里却将这个概念记得很清楚。
二楼的窗户轻掩着,露出一点缝隙,因为光线挤进去的太少,所以什么也看不清。但她仿佛就是知道,他就在里面。
而他,仿佛也了知她的到来,那扇院门,延伸至一楼客厅的大门都只是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
手里拿着他让她帮他到学校音乐社拿的CD。轻薄的质感,他乖张而清明的脸刻成了CD的封面,除了主点,身后摆着电子琴、吉他和贝斯。所有的视线都能够被他眉间那股淡蓝色的澄澈感所吸引,接着是惊讶、愕然和没来由窃喜。他就是一个被万丈光芒围绕、需要站在脱离尘世而且万人羡艳的地方。
他不是谁的谁,也成不了谁的谁。
她苦涩地笑着,将CD的封面翻转到背面,后面那张是他们乐队的海报,清新明亮的草绿色,隐约之间便能瞥得见夏央草的影子。这是夏央冬眠时候的样子,仍旧清澈干净只是多了份内敛和安静。
也被世人所践踏过,所以它的绿色总是焕发着坚强又软弱、明智又单纯的光芒。
而他纤长的身影就像是被裹在一层朦胧的绿光里,没有表情、没有语言,只是一个眼神轻冷、安静中带着蝶笑。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让人感觉一旦陷下去就再也无法自拔的男孩子……
敲门,等待,接着第二次敲门。
她的心情忽然焦躁起来,虽然门适时开了,站在眼前的他令她微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他怔住,也没有说话。左手放在头上用毛巾轻轻揉着湿漉漉的短发,一滴、两滴……沁入毛巾,顺着脖颈往下侵入锁骨,然后滑进他的胸膛,白衬衣的润湿了一点,透过去能隐约见看到白皙又带点麦色的皮肤。
真让人觉得要命!
“我把你的CD拿回来了。”她慌忙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
他并不接,“你能等等我吗?”
苏理澈怔怔地看了一眼他的脸,“好。”
转身,朝楼下走。
他揉着头发进屋,放好毛巾跟了下来。
吹风放在楼下客厅的茶几下面,他和她都有着相同的僻好,吹头发的时候坐在客厅。
现在也是一样,苏理澈坐在他面前,他坐在靠近电源的单人沙发上,侧对着她,开始吹湿发。/动作轻柔、自然,苏理澈就这么静静看着,电视机里播着周杰伦以前的演唱会,还是那首《不能说的秘密》。凭空落下的音乐,降降消融了。仿若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抿起嘴,偶尔也会注意到她的目光,因此有些尴尬。/她突然说:“要不……我帮你。”
试探性的一句,声音异常轻,好似随时都可以被空气吞没一样。
他停下来,望着她,点点头。
这是对她来说意料之外的回答。
苏理澈走过去,拿起他递给她的吹风,手伸出去轻轻拨着他头上的湿发,每一根都让人不安、紧张,每一根都让她骤然心跳不止。那种强烈的感觉令人心颤。
偶尔也会滑过湿发碰到他额头上光洁的皮肤、敏感的耳后、脖项,她保证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
因为她现在已经开始后悔,因为她的脸犹如曝晒在夏日烈阳下的样子,灼热、滚烫,仿佛要将她整个身体燃烧。
他微微转动了一下他的脖子,被头发沁湿的手落在他的耳下的皮肤上,带着炽热的温度。慌忙退开一步,温热的风离开他的头发,在什么都没有的空气里响得异常不甘。
范西桐回过头去看着她,“那个,你自己吹吧,天都快黑了,我要回去了。”
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苏理澈的头慢慢仰起来,朝上看着他眼睛,目光开始游离。
“苏理澈……”
“怎么?”她平视着他的胸口,却再移不动目光。
“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
牙齿紧咬着嘴唇,抬头凝望着他,“没什么秘密。”口气终于坚硬了一些。
他却是看着她,再不说话。
她忽然又重新答道:“是,有一个秘密。”
“什么?”
“我喜欢……范西桐!”说完这句话,又慌忙低下头去,手指不安地绞动着,“那……我真要走了,天都黑了。”
他还是只看着她,不说话。
苏理澈不敢看他目光了,她怕她尴尬,只敢正视并且努力将她的目光放在范西桐紧抿的嘴唇上,抬头、踮脚,所有的时间仿佛都能够定格住,就是这一刻,世界便成了电影布景,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
距离越来越近!
范西桐慢慢舒张唇角,喉部动了动,像是什么东西哽住了,脑子空白一片。
差一点就到了,所有的东西都开始模糊,所有的风景都看不见。只是差一点,她忽然顿住,眼神漠然,脚后跟落回地面,是那种在面对江允赫时一样的表情,“我走了。”然后转过范西桐朝外走。/范西桐木纳地站在,那个原本哽在喉咙的东西滑下去哽在胸口,忽然就呼吸不畅。
他跟出去,走到门外的庭院,“为什么?”像个孩子,总是在觉得不甘和迷惑的时候问为什么。
苏理澈回头,转过身,隔着不远的距离面对面站着。
日早就落了,取黑代之的黑暗缓缓但颇具占有力地笼罩着所有视野。隐约还是可以看到梧桐树下的夏央,寂静、默然、沉睡!
他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衣,冬天的夜风吹过,隔着轻柔的质感侵噬着他,寒冷、寂寞
整颗心都紧缩起来了,他却忘了穿衣服。
“快进去吧,你穿得太少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用那种眼光看我?
“什么为什么?我真的要走了,你快进去吧。”
“苏理澈!”他吼道,为什么总是答非所问?为什么不肯回答问题?为什么在说喜欢他以后又那样做?/她怔住。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抿起嘴,说不出话。
“你是在开玩笑吗?”
她好不可思议,一贯冷静的他为什么也会又暴躁和焦急的时候,一向默然的他是不是在对她刚才的话和动作生气、恼怒。
如果是这样,她当真是后悔了。
往前走几步,她就站在他面前,抬头定定地望着他,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敢这样正视他的双眼。
如果不是夜色,如果不是他眼里的迷惑和愤怒,她觉得她一定会离这个男孩远远的。
而现在她正做的,用全身所有的力量去做的事,就是再度踮角、仰头,手缓缓抚住他的右脸颊,干净、轻柔。
范西桐不说话,看着她的眼眶里大雾弥漫。
在快要碰到他的时候她轻轻问:“我可不可以?”
好傻的女孩子,他微微点头。放在他脸颊上的手指轻易就感觉到他的点头。
再往上一点,她快没有支撑力,身体开始颤抖。
范西桐伸出左手轻轻抚住她的腰。
苏理澈凑上去,范西桐唇角微启,嘴唇碰上的他的嘴唇,然后逐渐压深。心跳骤然停止了,没有呼吸、没有脉搏,只有……让人心悸和死亡的和暖温度。
苏理澈伸出手去抚上范西桐眼睛,滑过眉、睫毛,直到他闭上眼,加深温暖的味道,轻轻滑过他柔和的唇。
范西桐的手在苏理澈腰间紧张捏紧。
果然是个孩子,这么清澈干净的吻,仿佛谁也没有得到过,因为……那里藏着他所有美好的青春。
“你知道为什么我刚刚不敢亲你吗?”
范西桐摇头,迷茫的眼里闪着轻缓而期待的光芒。这样的他,比冬天暖和好多;这样的他,就像是夏央的清晰味道,淡淡地,可以让沉浸在里面的人不由自主地搁浅、停下。
是的,苏理澈喜欢上夏央了,也喜欢上拥有夏央味道的范西桐。
如果有人仔细算,范西桐的生命里,这样那样的女生有太多太多,苏理澈对范西桐的感情就如同她自己一样,是一粒尘埃。在那么多深沉的情感里漂浮、沉淀,最后消失。
“因为,你是别人的,我没有资格。”
范西桐的唇角慌乱地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无措、无措,还是无措。
苏理澈暗暗叹了口气,把范西桐往屋里推了推,“进去吧,我走了。”
范西桐不说话,恍恍惚惚地想着苏理澈刚刚说的话,直到看她消失在院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