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暗香多流涌 第二十一章 病逝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485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那边,宋老太君在耳畔听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二儿子回来看她,双眼勉强撑开一条缝,拖着沉重病体坐起身,靠在软枕上,却迟迟不见他来。
这边,宋玉祁还在院子前徘徊,心想这番见面该如何开口,是痛诉,责骂,还是不提往事,只提今朝。
青兰急急地出了院子,见宋玉祁一直站在院子门外不动,连忙拉过他,“奶奶等你好久了。”这才进了院子,来到宋老太君的屋子。
宋玉祁踏进屋子,一步一步走至母亲床前,终是双膝一弯,跪倒在地,“母亲,不孝子玉祁来探您了……”想说的千言万语终究敌不过这一句,看到自己的母亲没了印象中的温婉美丽,而是如此苍老,心就狠狠刺痛。
宋老太君哆哆嗦嗦从被中伸出一只手,宋玉祁忙抬手拉住,宋老太君轻轻拍了拍,叹了口气,“玉祁……”宋玉祁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顺着眼角静静落下。
“是……娘对不起你……”宋老太君吃力地说着每一句话,“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那么一个疙瘩,娘也是……”
“娘,您,别说了,别说了……”宋玉祁紧紧握住老太君的手,是那么的孱弱无力。“不,娘必须说,那天晚上,见到你爹……和你大哥的尸体,娘顿时吓得六神无主,你还记得那时太子来了么?”宋玉祁点点头。“他给了我个包袱,说里面是传国玉玺,让我一定带出去,娘当时……”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了屋子,宋老太君的身体总算有了少许的光彩,两人拉着手絮絮叨叨讲了好多话,终是将之前的心结化解了。站在一旁的青竹父女以及青兰无不感动落泪,只觉得眼前的那幅画面是那么的美好!
“前些日子,有人潜进府中,偷了那玉玺……”老太君说到这,神色又黯淡下来,眉宇间锁着浓浓的焦虑,“我一个妇人家,当年肩上被担上那么沉重的包袱,一时也不知如何,只知道把它好好藏着,不让其他人拿走,可现在,”她停顿了下,眼神飘向无知的远方,“我不仅辜负了太子的交托,还辜负了文远,你爹在世时,是那么的忠君爱国,我连他的遗志都坚守不了,是我没用……”老太君陷入深深的自责中,旁人见状,忙上前开慰。
“那玉玺反正留着也没用,丢了就丢了吧,说不定人家只是看它材质好,拿去卖钱呢?”
“就是啊,要怪只能怪那些贼人,奶奶你有何必自责呢?”
“是啊,娘亲,那玉玺让你担了那么些年的担子,现在卸下来,也该轻松下了。”
……
宋老太君摇摇头,面色仍旧沉重,“你们都别说了,都下去吧,玉祁留下陪我说说话。”
老太君的身体在宋玉祁归家探视后似乎有了好转,都能吃上半碗粥了,要知道,前些日子就是进食都难啊,宋家每个人脸上也逐渐有了喜色,笼罩许久的阴霾仿佛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青竹和青兰两姐妹在院子里逗着雪儿,画眉在一旁缝补着青竹去长安时弄破的一件衣裙,眼瞥过去,看两人一狗玩得开心,手里的针线似乎也轻快了许多。
青竹玩够了,过来坐下,喝了一口茶,“待会又要帮雪儿洗澡了,你看它,玩得多脏!”
“不如,给雪儿缝件衣裳好了,这样就不怕弄脏了……”青兰眯起眼睛,打量着还在地上打滚的雪儿,白乎乎的身子这时玩得全是灰尘。
青竹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间,咳了两声,放下杯子,对着青兰竖起了大拇指,连声夸赞她。
青竹正要过去抱起雪儿,还没走两步,听得外头“轰隆”一声,脚步忽地停住。门外有人哭着跑来,青竹心中的那个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直到那人推开了房门,哭着嚷道,“老太君,没了……”青竹停在原地的双脚顿时僵硬,整个人软软无力,终是晕倒了。
虽然之前老太君已经病重,但宋老爷忙着去长安,并没有去料理什么身后物,更何况前几日老太君的身子还有了好转。这次实在太突然,宋玉清忙着冒着大雨带了两个家丁前去镇上订棺材寿衣之类的,宋夫人带着青兰帮老太君身子做最后的擦洗,一面洗一面掉泪,虽然长期以来和老太君算是不和,但婆婆对她好,亦是心知。宋玉祁强忍着悲痛,派人快马加鞭通知还在长安的家人,又亲自动手布置起灵堂。
青竹悠悠醒来,已是夜晚,灵堂灯火明亮。青竹换上床边的白色孝衣,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去。宋家两兄弟跪在草蒲上,对着面前的火盆烧着纸钱,面上悲痛至极,却又极力克制,不轻易在家人面前流露。女眷们都在两旁,一面招呼着念经超度的灵云寺方丈,一面接待着来悼礼的小镇上的邻居友人。
青竹一步步走向灵堂的时候,身旁的人都转过身来看她,青竹只觉得那段路好像隔了几个世纪那么远,她在路上不住在想,多想这只是一场梦,自己不过刚刚梦醒,醒来发现奶奶还好好地站在院子里,看到她来,招呼她“青竹,快来,奶奶给你看……”
眼泪絮絮淌下,舌尖无意触到,心里一沉,真是苦涩。
在小镇居民的眼里,宋家那场排场极大的丧事办了三天三夜终于落幕,小镇居民心里还是窃喜的,终于不用整日听着那破啼唢呐了。
青竹跟着爹娘在家门口送别二伯一家,青兰拉着她的手不舍离开,青梅收起了往日的娇媚,异常的沉静,乖巧地站在一旁。玉祁夫妇和玉清夫妇面对面寒暄了几句,直到宋玉清答应,有空就会去长安探望他们时。宋玉祁的脸上才有了一抹笑容,招呼着妻女上了马车,挥手告别,放下帘子,缩在马车里,疲惫地闭上双眼,马车里很安静,点了一盘凝神的香,妻女都识相地没来打扰。
宋玉祁心里却静不下来,脑子里全是过往画面,长长叹了口气,二十五年,掐指而过,等来的却是这最后一面,应不应该怪自己太执着,太执着了……
青竹帮着家仆将整个宋府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画眉见她神色憔悴,不让她帮手,青竹硬是不肯,要是不做点事,她怕自己会静下来难过,奶奶的去世,自己还需要那么一段时间去缓和。就让她忙碌起来吧。
“你说的是十里街的宋府么?”
“没错,前两天宋府那老太君去世,听说在长安的尚书大人都来了,还能不是么?”
“是宋玉祁宋大人么?他和那家宋府有什么关系啊?”
“唔……好像说宋大人也是那老太君的儿子,唉,别管那么多了,我看哪,那宋府肯定有钱!”
“说得也有道理,那丧礼不是办得挺轰动的么?连灵云寺的方丈都请来超度了,我看啊,就这么办吧。”
“等等,等等,要不要通知方主,我们再行动……”
“不用了吧,我们还是先干上一票,再直接上贡給门主,哈哈,到时别说什么方主了,你们懂得喔……”
小镇客栈,大堂,四五个黑衣人挤在角落,磕着花生,凑在一起交谈着,不时发出猥琐至极的大笑。
夜凉如水,云影沉沉,整个小镇不幸沾染上了浓重诡异的邪恶气息。
谁家纱窗独启,惹人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