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云出岫 第十一章 白姬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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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春梅清露图缓缓在云若之眼前展开,这是陛下着姮娥阁刺绣画卷的样图。
图的左下角分明有一块暗红色的章印——奚冰尘。
虽然从紫鸢那里已经听闻过关于他的才华,但在看到这幅画的一瞬间云若之还是觉得心动了。枝头绽放的春梅娇艳中不乏清雅,娇嫩的花瓣上隐约可见露珠匍匐,她甚至觉得画中似乎还有微风徐徐,在颤动着枝头上的梅花。
“春寒渡天涯,众寻袅袅香。”她念着上面的诗句,奚冰尘那风度超逸的字迹便又再让她折服几成。
这便是御花园家宴上,陛下吩咐众皇亲以春梅为题作画的赛果,染王的诗画得到了他的青睐,不仅得了赏赐,也得了这个圣旨令画绣的荣誉。
云若之作为绣工出色的女官之一,原本应该被选入参与这个刺绣的工程,可是这件差事竟毫无她参与的机会,陆姮娥亲自监督,命两名媛娥为刺绣女官之首,带领鸾菀嫣等人一起尽快制出绣品。
看到同样被选进去的紫鸢忙前忙后,云若之不免有些失落,尤其是想到鸾菀嫣又快了自己几步,她就更是焦急,但好在夜晚就寝时紫鸢总会来她房里和她说上几句话,聊聊那副刺绣和那张让她心动的画。
只是她自己也忍不住会想若是她来刺绣,会怎么配色?用什么针法?无事时她也会拿出丝线一个人出神。这天,沈媛娥却忽然叫住她,让她随自己一起去趟尚王府给尚王妃诊症。
一路上她也尽量没有多问什么,沈媛娥那张脸似乎总是写着“不苟言笑”四个字。反正也只是为怀孕的尚王妃看看身体状况,料想也没什么可出奇的。她这么想着,不知不觉间便已经到了尚王府。
“臣女参见尚王妃。”一进白落樱的房门,沈媛娥即躬身行了礼,云若之尾随在她身后也跟着行了礼。
白落樱和她的名字一样,长的很美,是那种会让人觉得想要怜惜的美。就像溪涧的流水,清澈淡雅。
她微微笑着让她们免礼,云若之偷瞄到她这个神情,同为女子也觉得着实动人,难怪尚王会对她用情如此之深了。
“劳烦媛娥大人来为我诊脉了,”她的声音很轻柔,“其实只是这两日胃口稍逊了一些,王爷他太过担忧了。”
沈媛娥居然露出了笑容。她和尚王妃寒暄了几句,便开始为她诊脉,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食滞久郁,大概是最近补食油腻的东西吃得太多了。于是吩咐云若之把针灸包拿出来,云若之这才想起自己是被她当做使唤的人带来的。
然而,就在白落樱的目光无意地接触到云若之的那一刻,她蓦地愣住了。
白落樱直勾勾地盯着她,不知是因为太过惊讶还是别的原因,她的脸很快就因为有些急促的呼吸而涨的绯红,她的肌肤本就胜雪,如今便更加娇艳了。
“你……”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终究咽了下去。
云若之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和白落樱从未见过,她想不通这位尊贵的尚王妃看到她这个小小的女官怎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反应。
她并不知道此时在白落樱脑海中闪过的一幅幅画面,便是身为王妃的她最不想记起,也最需要遗忘的记忆。这一点,国师苏苏绾月早就提醒过她。她本以为不碰不想便不会记得,可原来,一切都那么清楚。
“王妃,您认识这位云淑娥吗?”沈媛娥打破了这有些怪异的气氛。
“云淑娥?”她有些讶异地反问。
“是啊,”沈媛娥说,“这位是青龙云氏嫡族之女。”言罢,她又吩咐道,“云淑娥,还不快见过尚王妃?”
云若之这才重又单独向白落樱行了礼,介绍自己:“小女云若之见过尚王妃。”
“云若之……”她喃喃念着,眼中却透露着让人猜测不清的意味。云若之只听到她低声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这不可能啊……”
于是云若之便越发莫名其妙了,但她却又忽然想到关于自己身世的传闻,莫非,自己真的是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女?难怪连白家的人都对她这个四小姐的存在心存怀疑。不过这件事对她而言又似乎是极为正常的事,云若之觉得自己早就在心里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就算现在谁告诉她她根本就不是云浩天的女儿她也不会觉得太过惊讶,只是想做女官的心愿大概就要戛然而止了。
不过碍于沈媛娥在旁边,云若之也不好多问什么。倒是白落樱又主动提起了新的话题,“云氏族长……还好吗?”
“原来王妃认识小女的三哥?”她顿时来了兴致。
然而白落樱却扯起唇角,轻轻摇了摇头,“并不熟悉,只是听说过一些关于这位年轻族长的事。”
云若之还想再问些什么,她却已经挺着微隆的腹部站起了身。“沈媛娥,今日暂且如此吧,我身子有些乏了。”白落樱的声音虽依然轻柔,但其中的逐客令已非常明显。
从王府中出来之后,沈媛娥就一直在上下打量着云若之,云若之本来已因白落樱的莫名态度而有些纳闷不安,现在又被她这样打量,便有些不高兴,“媛娥大人,小女确实不知道尚王妃为什么会身体不适。”
“有身孕的人本来就心绪反复,也没什么奇怪。”沈媛娥并没有就这件事多说什么,直到上了马车已经行了一段路,她才突然问道,“你身上的香,是哪家香坊制的?”
原来她是在想这个!云若之先是微微一愣,继而想起当日在芙蓉园她就已经表示出了对自己身上的香味感兴趣的样子,也就不觉得惊讶了。
“小女也不是很清楚,”云若之露出了灿烂的笑意,“不如等这个月探亲日归家的时候我回去问问兄长,也好顺便给大人带一些回来。”
沈媛娥轻轻点了点头,那副高兴却又要保持住身份的掩饰,让云若之不禁觉得好笑。沈媛娥不是孙玉,她看中的是自己身上并不值钱的东西,送一些给她做做人情倒也无妨。她这么想着,也就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不顺。在不触及尊严的情况下,她不怕讨好别人,因为当你想讨好别人却连门路都没有的时候,那才是最倒霉的。
云若之走后,白落樱并没有如她自己所说去就寝休息,而是伫立在门边出神的看着庭前院落里那些随风纷飞的落英,一点一点,向着心里的最深处,触碰着那段她年少时偷偷藏起来的回忆。
那一年,那个春日的午后,那片桃花林里,那个清朗神峻风采翩然的男子,那一抹花下不经意的浅笑。
那一笑,从此铸就那一段镌进心里的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