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之劫——盛开在遗忘之后 第二章 双色的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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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欲怀了胎,就生下罪来,罪既得逞,就生出死来。”——《雅各书1:15》
4月3日
樊月漫步在校园里,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她刚从研究生处出来,自己的保送已经通过了。春天的校园天气晴好,不时可以看到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人。
“樊月,”不远的地方,一个同学在向她打招呼。
“是你呀,”樊月热情的冲张承?笑着。
“听说你的保送通过了。”张承瑄拉着她的手,亲热的问道,“祝贺你了。”
“哪里,”樊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只是运气好罢了。”
“你总是那么出色,又谦虚,”张承瑄笑着说,“哪像其他那些保送生,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怪不得大家都喜欢你。”
樊月听了她的话好像更不好意思了,面颊也微微有些发红,嘴角上则还是那一如既往的温和微笑。
与张承瑄告别后,樊月向宿舍走去。她的家就在本市,可已经有多久没回去过了?连她自己也不记得了。
对面男生宿舍的大门口,堆放着几个箱子。还有几个人站在一旁闲聊,樊月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们。现在既不是开学也并非毕业,怎么在这个时候搬宿舍?
她暗自笑自己突发的好奇心,抬起的脚步却在下一秒停住。那群人中,一个身影将她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那个人身形高挑,皮肤是日晒后的些许褐色,眼眉犀利却并不冷漠,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很英俊。黑黑的头发散落在额前和耳根处,在春风的吹拂下略有些凌乱。
“安泽,”那声音没有发出来,而是隐隐的被吞在了樊月的口中。
远远望去,那个和自己同学四年的人还是像当年一样帅气不减。樊月暗自叹一口气,算起来她暗恋安泽也已经四年了吧。在许多人眼里,安泽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虽然不是很爱说话,但却是个热心宽厚之人。所以这四年来总是有很多男生、女生围在他的身边。
樊月自己也经常以各种理由向安泽寻求帮助,慢慢相处下来,他们两人到也算得上关系亲密的朋友了。樊月原本以为对于这样的关系自己应该已经满足了。可是,现在看到安泽,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学期结束以后,他们便要分别了,虽然听说安泽是在本市的外企工作,可是,也许以后他们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樊月的心突然抽动起来,她渐渐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那种感觉冲击着她的头脑,让她的神经猛然绷紧。一阵似曾相识的恍惚感袭来,她的胃也开始翻滚,寒恶感涌上心头。
身后的脚步声传来,三两个回宿舍的人从樊月身旁经过,一下子冲破了围在她周身的不适感。
樊月又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直到两辆出租车开到男生宿舍门前,安泽和其他人开始往车上搬东西,她还是不能够移动脚步。
目送车子离开,眼光望向的地方已成了空地,樊月不舍地的转回身,走进女生宿舍,她看到大堂的镜子里一个身影,脸色苍白,那是她自己。
4月14日
樊月把刚放回包里的手机又掏了出来。通讯录里的第一名字就是安泽,她又看了一遍,但是无法下定决心将手指按在拨通上。
从其他同学那里得知安泽已经搬到校外去住了,本来作为朋友打个电话也没什么不可,但一想到安泽并没有把搬家的事告诉自己,樊月担心如果主动打电话会不会显得有些唐突。
在图书馆里坐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她面前的书一页也没有翻过。
一只手突然伸到她发呆的脸前,然后是张承瑄的笑脸。
樊月茫然的表情瞬间变成微笑,“吓了我一跳。”
“你怎么来图书馆了?”樊月看着那个四年来几乎没进过图书馆的人,疑惑地问。
张承瑄笑而不答,眼睛却向另一个方向看去。
樊月也顺着她眼光的方向看去,虽然脸上神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但眼中却透露出吃惊和欣喜。
一排书架前,安泽正站在那里翻看着书。
张承瑄没再和樊月说什么,而是径直走到安泽身边。樊月还是坐着,看着他们两人的表情和动作,猜测他们在说什么。同时她也有些没缘由的恼怒。
最后,她还是站了起来,也向他们两人走去。
“你真不够朋友,搬家也不说一声。”张承?在埋怨安泽。
安泽笑一笑,对她的埋怨并不反驳或解释,而是欣然接受。樊月知道那是安泽的一贯表情。
看到樊月,安泽也冲她一笑,“你还是这么用功啊。每天都泡图书馆。”
“嗯,也没什么事,正好看看书。”樊月觉得心情好了一些。
“安泽,今天晚上你请客吧,”张承瑄提出了要求。
“好。”安泽答应着,又对樊月说,“现在也不早了,一起去吃晚饭吧。”
樊月默默地走着,眼角的余光却不时地扫向她身旁的安泽。安泽不时的打个哈欠,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精神。
“刚搬家一定很累吧。”樊月有些关心地问。
“其实不累,”安泽笑一笑,“不过最近总好像睡不够觉似的。”
“什么时候让我们去你的新家看看吧。”张承瑄的话像是在问安泽,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好。”
安泽的话还是那么少。樊月看着他的侧脸不觉看得有些出神。
从学校外的饭店走回宿舍,樊月希望这条路可以很长很长,当女生宿舍的门口出现在他们三人面前时,她很失望的悄悄叹一口气。
“对了,我还没祝贺你保送通过呢。”
樊月愣了一下,她因为走神并没有听到安泽的话。倒是张承瑄很快的接过话来,“不能光嘴上说呀,没什么表示吗?”
安泽看向樊月,“那你想要什么?”
他的笑让樊月的心浮动起来,不禁觉得自己和安泽的关系也许还可以更近一步。
“不用了,”樊月因自己的想象而脸红了起来。
目送樊月和张承瑄进入宿舍,安泽这才转身离开。他看一眼手表,已经9点多了。
4月26日
毕以桀站在窗前,端着茶杯啜饮着。从窗户向外望去,穿过院子,是城南医院的大门。那里有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来。到今天为止已经是第7天了,每天中午的时候,她都能看到那两个人。然后再过10分钟左右,她的门就会被敲响。
“毕医生,”护士水杉推门进来,“吴灼来了。”
从吴灼开始接受治疗到今天正好一个星期,毕以桀还记得自己和安泽约定,给吴灼进行一周的心理治疗,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她略微的松了一口气,她并不想接受这个病人,原因不是这个病人本身对治疗报有反感,也不是因为她早已经知道病因,而是因为她不想看到安泽。
安泽那副热心的样子,那种自以为可以帮助别人的天真神情,让毕以桀感到深深的厌恶。
看到吴灼和安泽走进来,毕以桀也坐回到椅子上。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毕以桀还是那冷淡的语气,“我只简单的提一些问题就行了。”她又看向安泽,“如果吴灼不反对的话,你也可以在场。”
吴灼好像也因为是最后一天而很轻松的对安泽说,“没关系,我不介意。你在场听听医生的诊断也好,省得你总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安泽于是冲毕以桀点头一笑,安静的坐在一旁。
“你在一年以前经常失眠吗?”
吴灼疑惑的回想一下,然后回答道,“是的。”
“后来是怎么好的呢?”
吴灼有些吃力的回想着,“好像自己就好了。”
“哦。”毕以桀应了一声。“你只是太劳累了,注意休息吧。”
吴灼回头看着安泽,“我就说嘛,是太累了,你还非让我看什么医生。”
安泽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毕以桀,显然对这样的诊断不能接受。但毕以桀却并不看他,而是低下头在病历上写着什么。
直到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毕以桀才抬起头来。她从椅子上离开,转身来到窗前,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班的时间早已过了,毕以桀却一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最后,当天空终于完全黑下来,她才从科室内走出来。她并没有直接向大楼的门口走去,而是穿过走廊,缓步来到住院部,住院部的楼道顶上有白色的灯光洒下,那白光落在走廊的地面上透出一股清冷之气。走廊尽头,一个病房的门紧紧关闭着,上面的金属数字已经没了光泽,呆板的在门框上排列开来,向毕以桀显示着这个病房的代号:420。
从这个病房门前经过,毕以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甚至她的脚步频率也是照旧的缓慢。终于走到医院大楼的门口,毕以桀看到一个人站在那里。
“以桀,你现在才走吗?”于饶问道。
“嗯,”毕以桀看着他关心的神情,“今天事情有点儿多。”
4月27日
安泽算了一下,自己已经有十几天没去过学校了。虽说学校也没什么事,但他还是决定今天回去看看。
在锁门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对门房间。现在这个时间,吴灼已经去上班了。毕以桀的诊断并没有让他觉得安心,吴灼疑似梦游般的举动,赵诗琪的死,这些都让他觉得不安。
虽然他并不害怕什么鬼怪,而且也不相信这些,但在所有的一切没有一个清楚的解释之前,他总是觉得没着没落的放不下心来。
还有就是,不知为什么,他现在总是会想起毕以桀那秀丽却没什么表情的脸,那冷淡的语气和深潭似的眼睛,都让他觉得有什么奇妙的感觉在向外渗透着。但却又无法确切的说出。
“不会是自己喜欢上她了吧。”想到这一可能,安泽不禁有些吃惊,他马上在内心否定掉这种设想,可同时,想见到毕以桀的心情似乎又强烈了一些。
就这么一路胡思乱想着,懵懂中安泽已经到了学校。
校园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这种安然的气氛让安泽浮动的心也平稳了不少。
“安泽?”
他回头张望,看到樊月正站在不远的地方。
“你今天回学校了?”樊月边问边走近他。
“嗯,我回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
“最近也没什么事,不过毕业典礼的日期好像已经定在6月初了。”
“哦,是吗。”
“我们马上就毕业了,”樊月感慨地说。
“对了,”安泽想起来什么,“你读研的话,还是住学校的宿舍吗?”
樊月稍稍迟疑了一下,“其实我是想自己租房子住的,你找房子的时候还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能介绍给我吗?”
安泽想到自己租的房子,苦笑一声,“现在的房产中介都是黑心的。我觉得你还是住在学校里吧,这样比较好。”
“哦”樊月有些失望,“你现在住的房子有多大?”
“两室一厅。”安泽简单的回答。
“那房租一定很贵吧。你不打算和人合租吗?”樊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关切的问道。
“还行。”安泽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你最近在忙什么?”
“也没什么?”樊月却不打算放弃似的,“你觉得我们两人合租怎么样?”
安泽看着她,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最后,他深深地叹一口气,“我住的房子,你是绝对不会住的。”
“为什么?”
安泽看着樊月刨根问底的表情,为难的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自己的房子里曾经死过人这样的事情也不可以随便拿出来讲的谈资。
可是,今天的樊月一改往日的矜持,好像孤注一掷般的追问着。
樊月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她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安泽。安泽对她点点头,算是做了最后的肯定。他只是简单的对樊月讲了房子的事情,对吴灼和赵诗琪只字未提,毕竟那是别人隐私般的存在,他既不了解也不能妄自评判。
“这样的事情……还真是……”樊月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安泽看着她自己也笑一笑,“其实没什么,我个人倒是没什么忌讳的。”
樊月却好像被什么想法困住般的,恍惚的感觉又涌上来。
“死人”这个词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恐怖的存在,她自己清楚的知道这一点。那些从小就深深吸引她的东西,不是也正和这些有关吗……
5月1日
安泽很早就起床了。在前一天,他就已经把另一个房间收拾好了,但现在,他却对将要发生的事充满了不确定感。
门铃声适时地响起,否定了他的怀疑。
打开门,樊月笑盈盈的站在门外,她的脚边还有一些行李。
“都说让你打电话,我好去接你了。”安泽帮她把行李提进屋内。
“我也没多少东西,自己拿过来就行。”
安泽将樊月领到已经准备好的空房间,看着她把自己的东西摆放开来,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你真的要住在这里?”
樊月一笑,“我东西都搬来了,当然是要住这里了。我也没什么忌讳的,而且,我们两个还能做个伴儿。你一个人住总是有点儿……”
安泽听了她的话心里一热,随手提起地上一个黑色的包,那包不太大,拎在手里略微有些重量,“我帮你把东西拿出来。”
他的话音还没落,樊月却变了脸色,一下子冲到他跟前将包抢了过去。安泽被樊月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他吃惊的看着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樊月并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紧紧的把那个包包在怀里,脸上也没了笑容,取而代之是一种狰狞的神色。
就这么僵持了好久,樊月才像突然惊醒般的回过神来。她的脸色由狰狞变成了难堪和尴尬,“这个……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我……”樊月想解释却怎么也找不到适合的词汇。
安泽想到自己也许是动了她非常在意的东西,对她刚才的反常也不计较,反而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似的,“对不起,我该先问问你的。”
“那个……你能先出去一下吗,我自己整理就行。”
“好的,”安泽走出樊月的房间,随手帮她关上门。
樊月在门合上后,身体缓缓的软了下来,她抱紧怀里的包跪在地上。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下。已经很多年了,为什么这种感觉还存在着?仔细地回想,已经记不起这感觉最初是怎样来的了。
5月6日
虽然安泽现在每日的生活和放假也差不了多少,不过还是真正的假期里心情才能完全放松。自从樊月住进来之后,安泽的内心觉得安稳了许多。原先空荡荡的空间渐渐充满了话语的热闹。
从厨房走出来,正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张承瑄附在樊月的耳边不知在说什么。张承瑄一脸下定决心般的兴高采烈,樊月到没什么反应。
从樊月搬来和安泽合租后,张承瑄也是每日来报到。一开始对突然的热闹有些不适的安泽,现在也完全习惯了。
“吃饭了,”安泽向两人说。
“来啦。”张承瑄应声,樊月则是默默的站起来跟在她身后。
饭桌上,张承瑄不停的夸安泽厨艺好,听得安泽都不好意思起来。
“安泽,你明天没什么事吧?”张承瑄问道。
“没有,怎么了?”
张承瑄嘻嘻一笑,“明天你能陪我出去一下吗?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咔哒,”一声。
张承瑄和安泽都循声望去,樊月低着头慌乱的拾起筷子。
“行吗?”张承瑄询问着安泽。
“可以呀,不过是什么事?”安泽很好奇的问。
张承瑄却保密似的,光是笑却没再说什么。
晚饭后,在张承瑄要回去的时候,樊月有些不好意思的和安泽说,“本来今天是我洗碗的,不过我想送承瑄到车站,所以……”
“你去吧,不用担心。”
“明天的家务我全部做……”
“樊月。”张承瑄已经在门口喊她了。
“快去吧。”安泽笑着将她推出厨房。
5月7日
按照张承瑄一般的惯例,上午10点应该已经来了。
安泽坐在沙发上,看着挂钟的指针指向11点半。整点报时早已经被安泽关掉了。
今天轮到樊月做家务,她正在厨房里忙活着。
“张承瑄怎么还不来?”安泽问道。
樊月好像对家务太投入了,没有回答。
直到午饭后,张承瑄也没有出现。“你给她打个电话吧,”安泽有些担心地对樊月说。
樊月拿起手机拨通号码,“关机了。”
也许是刚吃完饭的缘故,安泽觉得有些困倦,他突然想到好像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吴灼了。于是站起身来,对樊月说,“我去一趟对门。”
樊月自从搬进来后还没和对门的吴灼见过面,听安泽这样一说,她也站了起来,“我能一起去吗?”
安泽想到前些日子发生的种种,有些犹豫,但转念一想也许真是自己想太多了,就对樊月点点头。
站在17A的门前,安泽按响了门铃。
没有人来开门。
正当安泽纳闷的时候,电梯的门开了。走出来三个人,一个看上去像这里的住户,一个看起来像是修理工的模样,还有一个是楼下的管理员。
一看到安泽和樊月,那个住户样的人就问,“你们住17A吗?”语气听起来很不好。
安泽摇摇头。
那三个人来到17A的门口,狭长的空间一下子拥挤了起来,安泽和樊月侧身让开,退到那三人身后。
只听到那住户样的人说,“水都漏了好几天了,我们家天花板都泡坏了。我上来好几次都没人,是不是出远门了?”
管理员手里拿着一大串钥匙,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把,他把钥匙插入锁孔,门在咔哒一声后打开了。
屋内没有人,安泽站在那些人身后,也向里面张望。突然,有哗哗的流水声隐约传来。安泽一惊,马上推开还在门口的三人快步冲进房去。
他直奔卫生间,当卫生间的门推开后,安泽看到地上全是水,而吴灼则趴在浴缸边一只手泡在水中,那只手已经浮肿而且变成了惨白的颜色。
在安泽身后,“啊”的叫声传来。原来是其他人也进来了。
安泽随着其他人一起跑进急症室的大门,由于是假日,城南医院里人很少。接诊医生安泽看起来很眼熟,他想起来自己以前也见过他,听护士叫他“于医生”。
吴灼被推进急症室后,绿色的帘子随即拉上,将一群人隔在了外面。
安泽回想起时才的情景就好像做梦一样。所有人看着吴灼的样子都傻了眼,只有管理员在震惊之余还能意识到要打120。
安泽就这么站着,大脑的思考能力已经没有了。
他身后的管理员长长叹了一口气,“怎么又一个?”但此刻所有的人都慌了神,并没有任何人听到他的话。
帘子拉开了,于医生走了出来,等待着的一群人去仍旧各自站在原地,谁也不敢上前。最后还是管理员走了过去,“医生,他怎么样?”
“没有外伤,但是血液里红血球含量非常低,”于医生看了安泽一眼,他认出了安泽,“你是他的家属吗?”
“不是,”安泽摇摇头。
“你能联系到他的家属吗?”
安泽不知道医生这么问的意思,他疑惑的看着于医生。
“要对家属下病危通知书。”
安泽一下子愣住了,下一秒钟,毕以桀的脸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他的身体有些摇晃,一双手伸过来扶住了他的肩。
他回头,是樊月。
“你先和管理员回去,看能不能找到他家的电话什么的,我在这儿等着……”樊月还算是比较冷静的人。
安泽点点头,跟在管理员身后木然的走出医院,其他人此时更是恨不得能马上脱身,也随着他们离开了。本来站着很多人的急症室门口,顷刻间就只剩下樊月和于医生了。
樊月对于医生说,“我们是他的邻居。”
管理员帮安泽打开17A的门后,并没有和他一同进入,而是对他说,“你进去找吧,我在门口等你。”
安泽茫然的站在客厅里环顾四周。客厅的墙上还是挂着那个和他家一模一样的挂钟。安泽看一下自己的手表,此时正好是下午两点,可挂钟的整点报时并没有响。他再定睛看向墙上的挂钟,才发现时钟早已停了。时间停止在9点零几分的样子,钟上的日期则停在了4月30日。
安泽突然想起在4月30日晚上9点的时候,正是他把自己家挂钟的整点报时关掉的时候。
无论这是不是巧合,看到眼前的一切,安泽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片刻后他才恢复了镇定,推开吴灼卧室的门,安泽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可以和吴灼家人联系的东西。然后他走向另一个房间,他轻轻推开门。
在开门的瞬间,一阵强风吹过,吹得安泽闭上了眼睛。等风过后,他才看到风是从没关的窗户中吹进来的。
可能是刚才强风的缘故,房间地上散落着写纸张,还有一本书也掉落在地上。安泽上前把书拾起,就在他将书放在桌上的时候,从书中掉出一个信封来。
那信封的封口已经打开了,而且边缘有些微微发黄,看来是有些日子的旧物了。
仿佛鬼使神差般,安泽从信封中掏出一张纸来,慢慢展开。
那是一封很短的信。
“我爱的灼:
我知道你已经厌倦我了,可我能怎么办呢?
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如果你不再属于我那我只好去死了。
今晚,如果你还有一丁点在乎我,就来挽救我。
我并不怕死,我只是怕自己不能再拥有你。
人们都说死亡是永恒的分离,但我却觉得这是唯一能将你我联系起来的纽带。
今晚,你会来救我吗?
诗琪,于4月19日。”
5月8日
樊月看着病床前安泽憔悴的脸,心疼万分。
最终他们还是没有找到与吴灼家人的联系电话。安泽似乎是为了弥补什么似的,在吴灼的病床边守了一整夜。
吴灼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樊月知道,很快他就会永远的睡去了。
“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我替你看着……”樊月强迫地将安泽推出病房。
安泽拖着疲乏的身体,无意识地挪动着步子。连有人从转角处过来也没有看到,直到两人撞在一起,他才回过神来。
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容貌秀丽,身材纤细的医生,那人的脸上淡漠的表情,眼中是波澜不惊的深沉颜色。
“毕医生?”安泽以为自己是太劳累产生幻觉了。
但眼前确确实实是毕以桀,她对安泽的出现也有些吃惊,但脸上却什么表示。
安泽突然抓住毕以桀的肩,用力的摇晃着,“吴灼要死了……”
毕以桀有些吃疼的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
“以桀。”一个声音急切的传来,紧跟着是脚步声很快的靠近。
安泽本来抓着毕以桀肩膀的手被另一双手有力的掰开,甩在了一旁,“以桀,你没事吧?”
于饶瞪着安泽,将他和毕以桀的身体阻隔开。
“没什么,谢谢你了。”毕以桀对于饶一笑。
“我们走吧,”说着,于饶拉起毕以桀的手就要离开。
在毕以桀与安泽侧身而过的瞬间,安泽听到毕以桀说,“你不过是偶然闯入了一个已经安排好的局,本来打乱的又被你无意中复原了。”
“你关上铃声的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最后一句话浮动在空气中久久挥散不去。
安泽从来也没有此刻这样害怕过,他害怕的不是逝去的灵魂是否存在,而是害怕着一个又一个偶然所串联起来的结果。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的,走出电梯的时候,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家门口站着的人。
那个人好像一直等在门口的样子,看到安泽后问道,“请问,你是安泽吗?”
安泽看着眼前这个人,中年男人,没什么特别之处。
“我是樊月的爸爸。”来人自我介绍道。
将樊爸爸请进屋内后,安泽振作一下精神去厨房倒茶。
等他将茶摆好后,才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他看着樊爸爸,不知他的来意。
樊爸爸好像有些紧张,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才开口,“我听说樊月和同学合租就过来看看。”
“哦,”安泽不好意思的说,“真不巧啊,樊月现在不在,要不打电话叫她回来吧。”
“不用了,”樊爸爸赶紧说,“其实……”他有些欲言又止。
“其实……樊月不让我来的,可是我还是想来看看……”
“独生女嘛,家里总是会担心的,”安泽理解的对樊爸爸说。
可是樊爸爸听了他的话却吃惊的抬起头,“独生女?樊月没说过吗?我们家是有两个女儿的……”
安泽从认识樊月开始就没听她说过家里有什么姐妹,所以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她是独生女,现在听到樊爸爸这么一说,感觉怪怪的。
“樊月,还有个妹妹,是双胞胎妹妹,叫樊星,不过没樊月懂事,总是惹家里人生气,然后……”樊爸爸又停顿了一下,喝了口茶。
“然后,在中考结束后,她们姐妹出去玩的时候出了意外,樊星在意外中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