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旭日东升·何人寂  第七十七章 沧寻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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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在画纸上被逐渐勾勒出,影象逐渐地清晰,繁复的衣袂已经依稀可见。
    深红的袍裳首先入目,站在石壁砌作的室内,这人姿态简直令你无法忽视他的存在。苏澄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几乎已经忘却了呼吸,她想,她知道这个人是谁……
    虽然年岁不对,可他确实是她的父亲,绛。
    看起来,他似乎是与人起了争执,用力扯住身前的青年,尚余稚气的声音在空间里回响,“沧寻,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垂眸,青年的手掌抚向面前这半大少年的发顶,少年一个别首,避开了他的碰触。收回手,青年笑得温和。
    “你知道?”少年挑眉,瞳眸里怒气昭然,“我以为你已经失心疯了,连你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知道的,绛。”再一次地重复。
    他当然是知道的,绛的一切都是他教出来的,他没有理由不知道。
    少年瞪着他,一指敞开着的门外,“那么,请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连疗伤这样的小事也要用到术法?”
    门外没有任何人,方才撞到了膝盖的女子已经被治好了伤,一见少年的到来便忙不迭地离开。祭司大人和蔼可亲,朱厌大人爽朗憨厚,族中的人唯一会惧怕的,仅仅是这位被祭司大人收养的少年,祭司的继任者。
    “她……看起来很难受……”
    “所以你拿你的命去抵她的伤,自寻死路?”不待青年有所回应,半大少年带着稚气的声音再度出口。
    沧寻的声音低沉温和,给人一种很安全很可靠的假相,“绛,你太尖锐。”
    “这是事实。连自己的生命都不顾惜,你有什么资格去怜惜他人?”黑色的瞳仁里盛着满满的怒,如同最深沉的暗火,叫人移不开眼。
    被这般指责的人笑着,带着淡淡的宠溺。修长的手指再度抚上少年的发顶,少年继续躲……
    “……抱歉了,绛。”
    绛终于没能躲开,垂眸不语。
    这让青年唇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你这样的性格很好,不会再重蹈我的覆辙。”沧寻轻声地开口。
    身形忽地一僵。咬住唇,少年猛然拂开他的手,深红的袍裳因着他转身的动作划出一道长弧,“我当然不会蠢到你这种地步!”
    “我知道的。”沧寻仍是笑,注视着面前的少年,看似与他截然相反的存在。合上眼眸,他的话语低沉,“只希望……你能永远保有你的冷静……”保有绝对的冷静,知道什么事情才是对己有利,对部族有利。
    “沧寻,你在讽刺我。”绛皱眉。
    “没有。”他笑。
    绛已经无话可说,他不会不知道沧寻的话并非什么讽刺,那应该是一句祝愿才对。斜眼睨向立在那儿的青年,这年岁不大却已经知悉世事的少年执起了桌上的一个物什,便踏出了这间屋子。
    阳光自敞开的门扉投射而入,隐隐地可以望见有人站立在不远的地方。走出门外的绛凝起了双目,不动声色地走到那人的身前,扬首。
    “朱厌大人,有什么事?”“大人”二字算是个敬称,然而他的话语里,怎么都听闻不到半丝的敬意。
    “呃……”被称作朱厌的男子犹豫着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又瞅了瞅这少年身后的门扉。
    朱厌不是来找他的,绛不会没有自知自明。
    知道是一回事,愿意不愿意顺其心意又是一回事了。挑着眉,他现一次地问出声来,“请问,有什么事?”
    “我……我来找……沧寻的……”挠着后脑勺,朱厌的宿主又看了一眼少年的身后。
    当望见希翼的身影终于踏出了屋子,走进阳光下、他的面前的时候,朱厌的整双眼都亮了起来。这神情模样也立即引起了绛的注意,回首望见现任的祭司已经出来,又是一阵暗恼。
    拂手,袍袖在风中舞动,执在左手的黄金权杖立时横在了身前,不让冲动的朱厌往前踏上半分!这柄权杖除了在祭司必用的时候以外,一直在绛的手里,这是沧寻地主意,为了尽快地熟悉这柄权杖、以及朱厌祭司的身份。
    现在看来,权杖是很熟,可是对朱厌……
    现在绛的面上就清清楚楚地写着——不说清楚就别想从他的面前过去!
    “菁……菁她想看……”又瞧了一眼隔了一个少年的他的现任祭司,对方只是笑着,没有对他作出任何的暗示。咽了咽口水,是朱厌也是族长的男子有些紧张,“……太阳雨。”这最末的几字,几乎微不可觉。
    可惜,耳尖的少年还是很不小心地听到了。
    姣好的眉宇倒竖,扬首,非常果断地挥在了男子的面上。这少年的年岁不大,力道自然也不大重,但是,被他拂面的人是朱厌的宿体,也是现在的族长。
    在朱厌的宿主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还未成为祭司的人便扬起了声音,“你当你的祭司是什么?生命再短也无所谓的一个物品!?”
    “……怎么可能!”
    “哈!你的行为叫什么不可能——”一巴掌不解气,少年再次扬手,却被人从身后扣住。仰首,望得见沧寻难得冷漠起来的神情,像在指责他的行为。
    “绛,不得对朱厌无礼。”瞧,他果然这么说了。
    “你要罚我?”
    青年祭司抿住唇,没有说话。
    “沧寻……绛他……也没什么错处……”挠着后脑,这一代的朱厌并不擅长言辞方面。
    他的话音未落,便接到了白眼一记,“闭嘴。”
    “绛,抄禁律十遍。”沧寻沉下了声音。
    甩开沧寻扣住自己的手掌,绛也冷着一张脸,转身踏出。“我会等你死了以后把它烧你坟头上的!”
    踏出没有两步,便被再度唤住,“绛,把权杖留下。”
    回首,藏着火焰的瞳眸睨向朱厌,又看了看朱厌的祭司。“沧寻,如果你死了,我会让所有害死你的人为你陪葬,你信不信?”随手将权杖插入身边的土地里,他的声音很轻,像玩笑又像真实。
    “你不会这么做。”沧寻说。
    “是啊,我当然不会做。”他笑。尚未长成的年纪,少年不仅仅是五官容颜,连声音也是男女莫辨的,他笑起来很漂亮,不知为何也让人忽地战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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