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下) 溯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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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皑皑的四面高峰,像身着银色铠甲的卫士,守护着这片宁静的谷地,这里是雪山的核心之所,谷外天冻地封,谷内却是四季分明,大大小小的湖泊泽地星布其中,澄清得好似天上瑶池。
山泽气上腾,天受之为云。山云如马牛,水云如鱼龟。
环绕在峰顶的流云似仙宫的异兽在悠闲蹀躞,地表的湖泽仿佛永远是水气氤氲的,烟云缓缓升腾流动,恍如梦境。
怪不得叫流云谷呢,风际莲心道。
和尉迟时与分手后,她驾了空车马不停蹄地赶往雪山,待到了山脚,便弃车登山,然通往女仙幽居的“流云谷”的甬道隐藏在崇山峻岭间,若是无机缘,在高低山峰中转上个十天八月,也未必能找到入口,许是她有诚心,竟不费什么力气便发现了人力凿成的洞窟。
沿着洞窟一路向前,眼前一片漆黑,耳畔只闻滴答水声,洞中更是比外边冷上数倍,还不待风际莲运功抵抗,一股暖流便自发地从丹田升起,周转全身,她想该是自己服过“火焰珠”的缘故。
想到赠珠之人,风际莲心中的惧意慢慢消了,再黑再险的路,都有他隐忍沉默的关心陪伴,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一团白灿灿的亮光终于跳进眼帘,风际莲无声地微笑起来,脚下沉缓地走向出口。
半人多高的怪石扎根般立在洞口,刻着三个大字“流云谷”,字字狂放不羁,直欲破石而出。
风际莲只觉这流云谷乃化外之地,不应被世俗之事打扰,便谨然垂手,用内力将求见的话语远远传出去,却半天不见回应。心下无法,只得唐突仙人,在谷内细细梭巡起来。
傍山而建的台榭楼阁说是巧夺天工也不为过;高挑的飞檐,九曲的回廊,虽看出穷尽人力所建,却和自然的景致融和在一起。一丛常青的藤蔓从山石的缝隙泻下,沿着走廊扶手一溜攀爬过去;龙鳞遍体的老松从山上倾下身来,如伞的枝叶恰形成天然的亭盖,树冠下的雕花石椅铺满了松针。
风际莲捡起一根深绿的松针,想象女仙月下独坐的风姿,该是如何的美丽而寂寞。
不过,风际莲皱眉看着被针叶刺出血滴的手指,想,那石头上刻的字年岁颇新,看笔法,也不像出自女子之手。
香闺,藏书阁,炼丹室,风际莲一间间叩寻下来,都无半只人影。在与女子闺房摇摇相对的房间里,她竟看到年轻男子的服饰用品。
难道,避世独居的女仙终于耐不住清寒孤寂,和人间的男子共赴红尘了?
风际莲一颗心直沉到底,她茫然地立在秋风中,任枯叶落满肩头。
世事难料啊,传闻雪山女仙鲜少外出云游,怎么自己就撞上一场空呢?风际莲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难道这是命吗?
她原本想见到女仙后,还要向她讨教尉迟时与的毒该如何解;他本是芝兰玉树般清贵高华的佳公子,狂风暴雨不能撼动,却要忍受毒虫的缓慢蛀蚀。
一想到这点,她就痛得无法呼吸。
大风突然狂作,落叶纷纷如雨,风际莲抱着自己坐在地上,额头抵住膝盖,越来越多的黄叶打在她的头上,身上,几乎要将她埋起来。
“我尉迟时与此生能得风姑娘为红颜知己,足也。。。”流水滔滔的河岸,尉迟时与微笑着对她道,他手里的长鞭无意识地抽打着河面,激起一朵朵雪白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