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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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风之翼”是家中、西餐厅,位于星城区芙蓉路段。禾可与几位同事甫入店,就与二楼走下来的年轻男子打了个照面。
嗬,掌柜的今儿得空了。贺军无框眼镜后的双眼眨了眨,先是招呼大家落座继而在禾可肩头拍了下调侃道。
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呢。禾可熟稔地回他一拳,爽朗地笑着。
一旁的彭雨乐呵呵地接口,贺军你最近又上哪儿逍遥去了?
这家店是贺军三年前从朋友手里接过来的,重装修时缺口大,几个朋友凑份子,禾可也投了资,贺军本人是学美术的——禾可曾笑他浑身上下没半点艺术家范儿,他一听反乐了,你以为画家就得个个儿长发飘飘,前卫新潮?店面装修完了倒真吓人一跳,主体是泼墨般的灰、蓝、堇三色,古典中不乏现代,很有些气派。
贺军另有间画廊在本地的圈儿里小有名气,他还于大学里当客座教授——子涵说贺军你看上去倒比你的学生还象学生。
这人一年里倒有大半年在外旅游、写生,那个潇洒自在令一众朋友眼红不已。
……你们这些俗人。这是贺军的口头禅。
此店现由贺军的亲戚在打理,许是来往其间的明星名人赚足了人气,生意居然还不错。
大家和闻声出来的经理打过招呼,贺军这才回彭雨的话道:我刚从法国回来。
噢?那不是你上月才去的地儿吗?黎好看向坐他对面的禾可。
贺军扶了扶眼镜,我就是追随着可可的脚步才穿越了大西洋的呀。
咳——他旁边的小眉一口果汁咽下去差点儿没呛住,军哥说话真逗。
军哥不逗,“军歌”嘹亮。禾可接口道。
众人愣了会儿,噗——又喷了几位。
果然是“知音”啊。贺军一脸搞怪的表情看过来。
大家正闹着,一人着修身的亮色外套匆匆进门来,贺军面朝厅口一眼瞧见了,遂站起身朝那人招手。
子涵走到他们这桌坐下,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几口,低声道:不好意思来迟了。他动作很快却仍显得仪态优雅。
先前他们几人进来时一径往角落走去,旁人虽认出来了却也不好意思过来打扰,这会儿见又来了个子涵,一桌子全是屏幕上见过的熟面孔,食客间顿时有了些小骚动,有年轻的女孩儿跑过来或大方或羞涩地索要签名。
贺军瞅着这热闹景象发笑。等人散了,禾可用肘推了他一下,你那什么表情,看猴戏呢。
贺军还未回答,又有一个女孩儿走了过来,长发短裙,看上去很文气,未语面先红。
彭雨率先问她,你是要和我签名还是合影?
去,人家又没说找你。黎好一脸的笑。
女子还没说上话,脸却越发红了。
菇凉——贺军才一张嘴就被禾可在肩膀上拍了下。
子涵趁机朝着那女孩儿温柔地笑了笑。你有什么要求就直接说吧。
女孩儿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大家一看,是禾可的同名专辑。
顿时又一阵笑声。
子涵摸摸鼻子也跟着笑了。
我想听你唱首歌可以吗。女孩儿拿着签过名的专辑看着禾可,脸仍是红红的,声音却很镇定,子涵甚至觉得她那眼神太直白了——热烈得很。
店内一隅放了架钢琴,偶尔会安排些表演。
禾可便上去自弹自唱了一首慢歌——《你的眼神》。
琴音如水流淌,没想到这首经典歌曲由男声演绎起来竟别有一番韵味,把禾可声音中的特质展露无疑,深情舒缓,熏人欲醉。他将复歌部份恰到好处地改了几个音,台下人听得投入。
贺军间隙溜了眼子涵,见他颇有些不自在的样子,正想问他,那人说去趟洗手间起身就走了。男子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子涵直走到长廊尽头的转角处才停下,把身体靠到墙上急喘了几口气,望着斜前方挂着的抽象派油画出了会儿神,左手无意识地抚上胸口。
刚才有那么一刻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想就这么冲到台上去,想抱住那个人,想告诉那些用或爱慕或迷恋的眼神看着禾可的人,告诉他们,可可,是我的爱人。他想象自己的口气一定满是骄傲,满是自豪,可是,只是想象而已。
颓然地闭上眼,脑中闪过方才那人边唱着歌边状似不经意扫过来的眼神,他的心随着禾可于黑白琴键上滑落的修长指端起起落落,起处是喜悦,是欢腾,是心与心的共鸣,落处是悒郁,是愁绪,是忘情时移开视线的尴尬。
右手握拳砸向身后的墙面。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其实这段时间两人相处得很好,节目中比之以前的默契配合更多了些别的什么,那是一种说不清的气场。
不经意碰触间指端传递的温暖、相视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与宁静感染了所有人,使得整个工作组总是笑声不断。
虽然台上的禾可有时反不愿和自己有过多肢体接触,或许那人本身也只是下意识地就避开了,有一回连章倍也忍不住问起,你们以前互动时不都这样的吗?现在怎么格外别扭了?
禾可闻言只不做声地看了子涵一眼,后者回他一张灿烂的笑脸。
子涵则有点“假公济私”之嫌,亲密的言行自不必言,某次节目现场他甚至单膝跪在禾可面前突出奇语:……你愿意嫁给我吗?台下自然是笑声一片。
假做真时真亦假。个中滋味也许只当事者能体味。
即使不见面亦知对方的消息。两人同在一栋楼里工作,有时甚至会只隔着几堵墙各自录着节目,偶尔听到同事间提起对方的名字,会比以往更加留心,那名字在舌尖打着转儿慢慢念出时,齿颊仿佛都留有余香。
工作之余他会发条短信,或是问候或是闲语,禾可不忙的时候也会回复,简单的几个字他却能揣摩出深意来,疲累的身心就如打了强心剂再次振奋起来,害得助理直问他,涵哥,你是焕发第二春了吗?他抬手一个爆栗过去,脸色却极柔和。
当然,有时也听到女同事们议论禾可对小华如何体贴,二人如何恩爱之类,他忍不住想象着当那人听到旁人说起自己和悦悦的事时心里是如何感受——是否也如自己此刻一样又苦又涩?
两人都是有着七窍玲珑心的人,对世事想得通透,对彼此亦知之甚详,禾可看似随性实则敏感,子涵呢,热情洋溢的同时又象个需要人哄的大男孩儿。
小华和悦悦,那是两个如此优秀的女子。
禾可的父亲他也见过,慈祥的长者,对晚辈总是关爱有加,而自己的母亲呢,但凡听到有女子打电话给他时总会竖起耳朵听,却从不会在自己面前提及,不愿给自己任何压力。想到这儿子涵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什么时候能够真正既拿得起又放得下?
等他重新返回桌旁,贺军最先一个笑开了,你再不出来我都要请人去搜救了。
彭雨正搭着黎好的肩笑得乱没形象的,见他就嚷着,涵哥,你错过好戏了。说完也不等他问,又径自道:刚才有个男粉丝擂上来抱了黎好。
禾可坐在那儿笑得云淡风轻,贺军明明在接电话眼睛却瞅着自己,其他几人在旁瞎起哄。
惯爱开玩笑的子涵难得有些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