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魂魄可曾入梦来  第十章 林晓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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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这三天就像这样睡死过去该多好,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的。杨亦仍睡得熟,没来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天还没有亮彻底,又或许是潜意识中还不愿醒,杨亦闭着眼睛赖在床上狠劲地愁眉。
    温然的鼻息还在颈边规律地挠着他,听着外头愈演愈烈的砰砰敲门声,尽管美人在怀的地点似乎太过诡异,杨亦脑中千言万语就汇成一个字,烦。
    “温老师,温老师!温老师你开门啊!快开门啊!”谢琳的声音又尖又细,带了哭腔,透着恐惧的颤抖,似乎是王跃在敲门,谢琳跟着在门外间或焦急地喊一两声,破旧的雕花木门哐哐框地响着,仿佛随时都要被撞破似的。
    温然听到门口学生的哭喊,一个激灵,顿时醒了,推开睡在外侧的杨亦翻身下床。
    杨亦不情不愿下了床,看着温然急冲冲跑去门口,怕他着凉,抓起床上的外套跟在他后头跑。
    杨亦的起床气相当恐怖,此刻硬是被门外的一幕给憋了回去。
    “温老师……你、你们有没有事?”谢琳一见温然打开门就扑了上来,脸上都是干掉的泪痕,膝盖下的裤子被血湿透了,像是在血海中淌过,湿湿黏黏,浓重的腥味染了满身。
    温然抱住站立不稳的谢琳,与杨亦对看了一眼,摇摇头,他闻到浓浓的血腥味,遂低头去看,讶然道:“谢琳你怎么了?怎么腿上都是血?发生什么事了?!”
    温然以为谢琳的腿受伤了,说完便要蹲下去细看。谢琳止住温然的动作向他解释误会,哽咽道:“不、这不是我的血……是林晓姐,她、她被杀了……”
    “林晓死了?!”杨亦一把握住谢琳的手臂,想要确认自己是否听错。
    谢琳愣愣地点头,抽噎不止。一旁的王跃抿着苍白的嘴唇,一言不发,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杨亦温然扶着谢琳,跟着王跃到了他们住的宅子外,走过一条街,进了间临街的铺子。
    这应该是个剃头铺子,靠右放着三张木制的剃头椅,靠背是斜的,木质古旧,制作得却与现代美发店里的椅子很相似,踏脚靠手什么都有。屋子左侧放着个木架字,上头架着个黄铜的脸盆,最上面搭着一块破布毛巾。
    一进门便闻到一股血腥味,看看地上,一大滩血迹,由于屋内比较暗,要不是铁锈味浓还让人以为是个黑水塘。
    林晓安静地躺在中间一张椅子上,仿佛与椅背合贴得没有缝隙,细看才能发觉她全身肌肉僵硬,已经死透了,动作说不出的古怪,像是挣扎要起却被强制压住,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划口一道又一道,每条伤口大概虎口那么长,很深,直把她划得皮开肉绽体无完肤,衣服都破成一条一条,但致命伤却不是这些。
    就见她的头歪在一边,双眼突出,嘴大张着。脸上肌肉狰狞,喉间插了一把银质的剃刀,明晃晃地反射着屋外的光亮。
    李唯骐跪在血泊里,扶着一旁空着的剃头椅不停地吐。上一刻还睡在身边嬉笑闹骂的可爱情人,下一刻就变成这幅惨状,他只觉得胃里一股股血腥味深深地涌上来,顶着他脆弱的喉咙,只有不停地呕吐才能清除掉身体深处的恐惧与战栗。
    杨亦走过去握住剃刀,发觉刀子穿过了林晓的脖子钉在了木椅子上。他使了把劲将刀拔了下来,瞥到折刀的刀柄上浅浅地刻了一朵牡丹。
    他把刀放到椅子前的案台上,抬头发觉眼前的镜子里仿佛有个影子咧了嘴在笑,一晃神又没了,他甩甩头,笃定自己眼花了。
    起身又发觉林晓左手服帖地摆在剃头椅的靠手上,而右手却是拱起的,手下面像是藏着什么东西,移开她的手,靠背上赫然用血写着一个深红色的“死”字。
    杨亦阖上了林晓的眼睛,展开手里的外套盖住了她的上半身。
    杨亦做完这些,走到李唯骐身旁,这境况叫警察是不可能了,想问李唯骐埋了也好搁置也好,到底该将林晓的尸体如何处理。可那个男人只是一个劲地吐,心肝脾胃肾都要呕出来似的,呕吐的声音一阵又一阵,该吐的都吐得差不多,最后只得呕胃液和胆汁,混着血腥,直教人反胃。
    杨亦看着吐得一塌糊涂的李唯骐,他不知道如果哪天温然这样子死在自己面前,他究竟是会像李唯骐这样吐得昏天暗地,还是会上前抱着温然,万念俱灰。
    温然站在屋子更里面的空地处,发觉杨亦望着他,遂向他招手。
    杨亦避开李唯骐踱过去,木质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温然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你怎么看?”
    杨亦摊手:“不是我杀的。”
    温然甩白眼过去:“我看这儿的人,应该都没有杀人动机。”
    杨亦否定:“那可不一定,还没问昨晚他们四个到底什么情况。”
    说完两人同时看了眼战战兢兢站在门口苍白了脸的两孩子和还在吐的李唯骐,默默摇了摇头。
    “对了你看这儿……”温然拽了杨亦的胳膊指着地上:“这血迹,你看像什么?”
    杨亦低头,就见地上的血迹像画某个图案似地横一划竖一划,猜不出来像什么。
    温然突然提高了嗓音:“这是《贵妃醉酒》的步子!你看呀……”说完站在血迹上开始比划:“这儿,摆驾,上步,然后左踏一步,看这儿的血迹,”温然脚点的地方正好一个圆点的血迹,他看了眼杨亦又继续“到这儿就开始展扇,开唱,一步、两步……一直到唱完‘恰便是嫦娥离月宫’这句,就该摆椅子坐上,而椅子的地方,正好就是这儿。”温然顺着血迹踏步,走几步就说一句戏里的唱词,说完正好站到了林晓的尸体旁。
    “你怎么会想到这些?”杨亦惊奇,事实似乎就与温然说的分毫不差。
    “我只是想到了咱们住的那屋子抽屉里的东西,还有那把扇子。”
    抽屉里一整套贵妃醉酒的行头,再加上地上的血迹偏就拖成熟悉的路数,不让温然这个戏痴想到这些也难,他没有说看到骷髅的事,但心里总是觉得有古怪。
    “你昨天夜里,有听到人唱京剧么?”杨亦突然想起一事,问。
    温然摇头:“没有。”
    “难道是我做梦……?”杨亦喃喃。
    温然盯着他。但夜里的情形真也是梦醒难辨,想不分明,杨亦皱眉,道:“我记不大清楚了,但唱的好像就是这两段。”
    林晓昨晚是怎么从宅子到了这里已不可知,但可不可以猜测她进了这里之后,一步一步被人操纵,走完了《贵妃醉酒》前两段戏路,随后被人或是被鬼钉在椅子上杀死呢。这就是真相吗?戏服、凤冠、京剧戏文,这些串联在一起,会不会是某种预示,比方说,杀人的预示或是死法的预示?
    杨亦和温然在屋子里处嘀嘀咕咕交换着想法,王跃和谢琳两人仍旧在门口,惶恐不安得像两只被猎人逮住关在笼子里的兔子。天渐渐地亮了起来,李唯骐断断续续总算止住了吐,才好了会儿,突然力竭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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