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初生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77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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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定会找到你,一定会把你带回去。带回到天之国,带回到只属于我们的过去。”
    “这次,我一定不会再让你离开,一定不会再让你受伤。”
    “我们永远不分开,永远在一起。”
    唔……好难受……怎么感觉一直浑浑噩噩的啊!如鸢赖着不想起床。是谁?不要推我……就再睡一会……就一会……马上就起来……马上起来!
    如鸢痛苦地睁开眼,举起手要揉眼睛。嗯?怎么这么艰难呐?天呐!够不着!如鸢猛然清醒过来,被面前一张大脸的特写吓了一跳!天呐……这是谁啊?
    而绿萼第一次面对婴儿,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一双不大的手上攥着一件蓝色的小衣服,给三小姐穿吧?可三小姐怎么一脸难受?
    如鸢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孩,挺清秀的,恩?怎么攥着一蓝色的小衣服呢?正在纳闷着。
    如娘端着脸盆小心地上了三楼,里面盛着热水,盆边还搭着一条白色毛巾。如娘将脸盆稳稳地放到桌上,便让绿萼将三小姐抱过来,打算给三小姐再洗个澡,然后再换上绿萼手中的蓝色小衣服。
    如鸢瞪大了眼睛,望着比自己小一些的女孩稍稍用力就把自己抱了起来,再望着,比女孩还要长几岁的自己坐在脸盆里,最后是望着那件……蓝色的小衣服被女孩和妇人轻轻穿在了自己的身上,并且非常合身。
    绿萼一脸幸福地望着三小姐,如娘轻笑道:“绿丫头,以后你嫁人生娃了肯定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绿萼脸微红,“如娘就是喜欢笑人家!人家也是为夫人高兴啊!三小姐多可爱啊!”如娘依旧笑着,她看见绿丫头又想起了自己那年幼夭折的女儿,开心之余不由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绿萼抱起如鸢,“三小姐!绿萼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嗯!”甜甜地笑着,情不自禁地吻了下鸢儿弹指可破的脸蛋。
    如鸢傻傻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又傻傻地环顾四周,最后傻傻地想着,我果然是还没睡醒。
    六月初开始闷热,骄阳已经开始毒辣,如鸢虽然只穿了一件薄衣,但还是有些晕乎。尤其还是在这挂着毒辣骄阳的日子,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女孩一点热的迹象都没有?纳闷呐!
    绿萼知道夫人需要静养,所以并未去打扰,只是抱着三小姐站在荷池的凉亭上望着夫人的卧房。
    上善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打开离床最远的窗子,一眼便看到了凉亭上那望着这边的绿衣少女,以及怀中的昨日接生的三小姐。上善望了望床中静睡的如玉女子,又望了眼正对自己投来试探眼神的少女,默默地点了点头。
    绿萼看到上善的默许,兴奋地差点把如鸢抛起来,马上又吐了吐舌头,抱紧如鸢朝着夫人的卧房走去。如鸢靠在少女的胸前,听着她的心跳,心里纳闷:那个房间里的是她心上人么?心跳这么快?
    门被上善悄无声息地关上,如同她之前悄无声息地打开。绿萼望着床上那脸还苍白着的夫人,有些心疼,轻轻地走过去,坐在上善坐了一夜的板凳上,忍不住伸出手去掖女子的被子,却被女子突然的一丝呓语吓得缩回手。
    如鸢望了望床上的女子,又望了望抱着自己的少女,有些莫名其妙,这个女子是少女很重要的人么?看她一脸担心的样子。如鸢正打算看看这个房间的布局,却发现素衣女子一直望着她,眼神非常平静,但里面总好像有些什么。如鸢心中漏了一拍,这个一脸淡漠的女子为什么一直这样望着她?恩?仔细一瞧,又好似不是望着她!顺着她的目光,自己的胸前有一颗白色琉璃珠。额?
    “鸢儿!”床上的女子不知何时醒来,看见自己的三女儿,软绵绵的声音带着许多惊喜。
    “夫……夫……夫人……绿……绿……绿萼……带……带……带三小姐……三小姐……来……来……来……看……看……看您……”绿萼一看夫人醒了,不由脸红起来,磕磕巴巴地说完了这句虽然简短但很费劲的话。
    如鸢把目光转向那位目光温柔的尊贵夫人。心道:三小姐?是我?这个人……是我娘?
    “鸢儿!来!娘亲抱!”这就是母亲么?她明明身体还虚弱着,看见自己孩子,却霎时拥有了力量。上善望着明明没有力气说话,却支撑起身子,想要抱自己的孩子的女子,默叹了一句。
    绿萼小心翼翼地把三小姐送到夫人的手上,但怕女子太虚弱了,承受不起鸢儿的体重,便一直暗地里撑着。绿萼望着满脸惊喜和温柔的夫人,此情此境,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娘亲,那时她才九岁,凶残的山贼在她的家乡,杀抢烧!村里的男人都被杀死了,而村里的女子……包括她娘亲……都被……想起了娘亲被玷污后那怨恨的眼神;想起了爹娘不顾生死,将自己藏在地窖里,掩护自己;想起了被烧光的村子,四处都是废墟,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最后,在夕阳的那一端,走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暮庄庄主,一个是庄主夫人……他们为她埋葬了爹娘,为她找到了新家,给了她温暖。
    眼前的这位“母亲”眉清目秀,温柔中带了少许柔弱。鸢儿享受着着她带着宠溺和幸福的笑容,心里涌起了一丝温暖,虽是异世,但有这样的人在身边,也不错啊。
    绿萼抱着如鸢走在回鸢楼的小路上,不知从哪传来琴音。
    绿萼听到琴音了然地对如鸢笑着,“三小姐,二小姐又在弹琴了。二小姐真厉害,五岁就能够弹出那么好听的曲子。三小姐以后一定也会这么厉害的!”
    姐姐?如鸢愣着。她刚醒来,只见过四个人。这个抱着自己的女孩和如娘,还有刚才那位卧床的娘亲,以及和娘亲在一起的素衣女子。原来自己……还有个姐姐?为什么没有惊讶?为什么觉得理所应当?
    如鸢这样想着,便随绿萼进了鸢楼。三楼的窗户开着,微风吹进,窗纱随风飞舞着。蓝色为炎热的夏日平添了几分清凉。远处的琴音传来,如鸢不知道是什么曲子,只觉得这首曲子使自己很平静。
    一会儿功夫,绿萼打了一盆温水,开始为如鸢擦洗身子,夏日外出免不了出汗。绿萼轻轻地擦洗,如鸢安静的配合。如鸢眼神穿过窗纱,望向琴音传来的西边方向,隐隐约约能瞧见一丝紫红。
    绿萼端着快凉的水下楼,如鸢坐在床上。她佩服这里的人,都不怕孩子爬着爬着就掉到床下摔死?要不是自己知道掉下去可能会摔死,她说不定早已经摔死了。想到这里,如鸢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又为那些孩子们捏了一把冷汗。如鸢一愣,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掉下床去会摔死?如鸢开始回想,可是……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为什么我不记得了?我是谁?又来自哪里?如鸢皱着眉头,沉思。
    “三小姐?!你怎么了?!不舒服么?!”倒完水回来的绿萼,看着疑似痛苦的如鸢,心一紧,怦怦直跳。
    呃?如鸢任由着绿萼在身上摸来摸去,脸上的“痛苦”早已由无语代替。
    绿萼摸来摸去,三小姐也没哼一声,心终于放了下来。可马上又觉得不对劲,按理说,刚出生的孩子不应该是老是哼哼吗?为什么从昨晚起到现在三小姐都没哼一声?难道?!难道?!难道?!三小姐……三小姐……三小姐是哑巴?
    绿萼的脸色犹如走马灯,白了,红了,白了。。。黑了。如鸢不知道绿萼的心思,要是她知道,肯定眼睛要翻抽筋了。
    绿萼还在忐忑中,楼梯处传来铃铛声。
    如鸢望去,一个七岁多大的紫衣女孩,腰间配着紫色铃铛,额头上有紫色铃铛的图案,紫色灵动的眼,微紫色的发。手上抱着许多东西,有衣服,有玩具,有鞋子……看来是给我的?
    “啊!紫陌大人?!”绿萼被突如其来的紫陌吓了一跳,连行礼都忘了。
    紫陌没有搭理绿萼,而是缓缓向如鸢走去,依旧若有所思。紫陌定定地望着,将如鸢从头到脚,再从脚到琉璃珠,没有地方遗漏。
    “昨天晚上三小姐有没有……不舒服?”紫陌装作四处张望,余光却留在琉璃珠上,问着绿萼。
    “呃?不舒服?没有啊!三小姐很快就睡了……啊!”绿萼再一次因为她的突如其来而吓着。
    “嗯?怎么了!”紫陌转开视线,望向旁边的绿萼,声音突然提高了分贝。
    “就是……”绿萼的心再次怦怦直跳,“三小姐至今没有哭闹,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
    紫陌的热情被浇灭了,她无语地望着绿萼,尔后又突然想起不能多问。如鸢也无语地望着绿萼,难道她就是因为这种事……脸色一变再变?
    “当初二小姐出生以后也没有哭闹,除了接生的时候哭过一次。”紫陌转过头,再次死死盯着琉璃珠。
    “呃?”绿萼一愣。如鸢也和她一起愣了。
    绿萼没有望着紫陌的正面,她看不见紫陌的表情,也看不见她的眼神,更猜不到她的心思。
    而如鸢不同,她就在紫陌正对面。如鸢很清楚的知道,紫陌表面上是看自己,实际上是看自己脖子上的琉璃珠。眼神怎么看怎么怪异。今天怎么回事?娘亲房里的那个素衣女子也是死死盯着琉璃珠,而眼前的女孩也是死死盯着琉璃珠,这颗琉璃珠到底是什么来历?
    紫陌没有再说什么,放下东西便下楼去了。留下绿萼愣在那里。
    如鸢懒懒地躺在床上打算睡了,不打算“出声”安慰一下绿萼。绿萼一看如鸢开始眯眼,便心领神会拿起团扇轻轻扇起风,一边哼着眠歌。
    骄阳偏移西向,光景已然未时。床前的绿衣女孩禁不住瞌睡虫的诱惑,头不停地下垂,旋即又抬起,手中的扇子时而扇一下。突然点得猛了,惊醒。她拍拍脸,打起精神,又开始轻轻地为如鸢扇风。熟睡的如鸢双眼紧闭,肥嘟嘟的小脸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下……绿萼有点忍不住,好想捏一下,她伸出手去轻轻捏了一下,却被猛然惊醒的如鸢吓到。如鸢经过这一捏,睡不着了。
    团扇掉到地上,绿萼猛然站起,又因为突然用力而使双腿发软,跌倒在地。一系列动作突如其来。如鸢忍不住笑起,“咯咯——”脸肥导致双眼眯成一条线。绿萼傻乎乎地听着她以为是哑巴的三小姐发出的笑声。
    “绿丫头?你怎么坐地上啊?”刚去厨房榨果汁的如娘端着一小碗果汁回来,刚上三楼就看到绿萼双手于背后撑在地上。
    “啊?呃……没事……刚听见三小姐笑了。”绿萼傻乎乎地回答。
    “三小姐笑有什么奇怪的?”如娘一听缘由立刻笑了。她将托盘放在桌上,拿起的一边的小勺,轻轻捏起碗盖,看着碗内晶莹透亮的黄色果汁。
    “如娘,这……难道就是……传说中……二小姐发明的……果汁?”绿萼不知什么时候起身,凑着脑袋过来。
    “是啊!这就是传说中的……芒果汁。”两人就这样望着碗内的果汁,感叹。
    如鸢翻着白眼,不过就是一碗芒果汁,至于那么感叹么?还有……这是我姐姐发明的?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突然意识……二小姐?自己是三小姐,那位从未谋面的姐姐是二小姐……那……排行老大的是谁?
    如鸢还在脑中想着那个老大是谁,两人便捧着碗过来了。“二小姐说,果汁对孩子好,很有营养。”如娘舀起一勺,打算喂食。绿萼抱起如鸢,摇了摇,“营养?那是什么?”她茫然地望着如娘。“二小姐总是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词。”
    如鸢听到“营养”二字,脑中不由得出现一句“食物所含的养分,吸收养分滋补身体具有生物从外界摄取养料以维持其生命的作用。”真是奇怪,自己怎么会知道她们不知道的东西?可是……自己就是知道。
    在自己的认知里,初生婴儿不会有这些认知。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自己会是婴儿?婴儿不应该知道的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她们所不知道的?我到底是从哪里得到这些认知的?
    一丝香醇的味道在嘴里弥漫,甜中带了些涩。不知为何,有一丝亲切和喜欢的感觉。自己以前喝过?很喜欢喝?如鸢努力回想,却只有失望。很多东西总是下意识的出现在脑海。
    绿萼和如娘看到三小姐貌似很喜欢喝这个叫做芒果汁的东西,虽然她们都不知道芒果是什么,只知道是一种黄色的水果,一种只有二小姐才知道来历的水果。谁都不知道二小姐是从哪得来的种子,上善大人很感兴趣,便按照二小姐“传授”的方法拿去培育,没想到培育出许多散发出浓郁香味的“芒果”。
    如鸢还在回味这些味道,想从中得到些什么。
    不知不觉,碗已见底。如娘将其端走,余下绿萼一直望着如鸢粉嫩的小嘴,好可爱呀!
    人总说:“睡饱了吃,吃饱了睡。”可如鸢只做到了第一句,第二句……她怎么都睡不着。浓郁的芒果味,她怎么都忘不掉。是姐姐带回来的?她是从哪里得到的?如果不是现在不能走路,不能说话的话,她还真想去看看她的那位“姐姐”,要去问清楚。
    不觉一天近晚间。
    鸢儿貌似十分嗜睡,很早便被安置睡觉了。如娘走下二楼书房,在那里打了个简易的地铺,便也睡下。绿萼关好窗子,拉好窗纱,一切准备完毕后,便吹灭了如鸢床前的烛火,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摸到桌面,摸到板凳,坐下,趴在桌上,沉睡。
    西边的月楼,黑色的亭子里立着一个紫红色衣衫的女孩,约摸五岁大。
    她的眼睛里却有着不合真实年龄的淡漠,她望向东方的眼神有一抹深刻的思念,还有一丝期翼。
    微风吹起,女孩的衣角翩跹,青丝也随之舞动,精致的面容在淡淡的月光下若隐若现。
    “二小姐,关于三小姐……”一串铃铛作响在了女孩身后。
    “我不知道。”语气一如外表的淡漠,稚气未脱的脸上写满了不合实际的从容淡定。
    “我知道你知道。”她一定知道三小姐的事,紫陌是这样认为。
    “我确实不知道。”女孩转过身打算下楼,与紫陌擦肩,“明天我会去看她。还有,以后不要老是去烦她。我猜她……不喜欢。”女孩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一丝温柔和宠爱。
    这个二小姐有古怪,是紫陌知道的。但凭她如何去算,都算不出个所以然。二小姐只有五岁,却有着如同老人般的淡漠,那样安静,那样心如止水,这根本不是一个五岁女孩该有的!
     还有那个三小姐,她也是有古怪的。今天去看三小姐,她对自己的那份审视,那份猜测,那份冷静,那份疏离,她看得清清楚楚。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该有的眼神。
     这两个人一定有着同样的秘密,黑曜石和白色琉璃珠。是……和佛教有关么?还是?
    紫陌十分费解,这个二小姐一定知道,但为什么她不愿意说?到底是什么秘密?她……还有她……到底是谁?
    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上善!你别光顾着晒药不理我啊!”慕庄某院子里传来悦耳女声。一袭红衣郁闷地望着正晒药的素衣女子。院子十分朴素,除了一间竹屋,便是遍地草药。
    “飞燕,你要是没事做就去飞着玩吧。”紫裙女孩从飞燕身后冒出,打发似地开口。
    “嘿!紫陌!你吓我一跳!”红衣不满地嘟起嘴。“你每次都跟游魂一样,突然冒出来。”
    “静养。”素衣女子淡淡开口,甘草在她手中铺平。
    飞燕了然地埋怨,“你每次都这么说,但霜姐姐身体虚,你还是多去看看霜姐姐吧!”
    紫裙女孩冷漠地盯着上善,“上善,你答应做给我的荷包呢?”
    “呃……紫陌……没想到……难不成你和上善两个人……啧啧啧啧……真没想到……”飞燕的脸开始抽筋,继而露出促狭的神色。
    上善不理会飞燕的调侃,进屋去找荷包。紫陌死死盯着上善的背影,飞燕在心底里狂笑。
    “接着。”一个紫色弧度朝紫陌划来,落在紫陌手中,一个刻着金色陌字的紫色荷包。
    “我说……”飞燕本想继续调侃,但想到了些什么,不由停止,纠结地望着面前的两人,“算了!我找霜姐姐聊天去!有我在!霜姐姐肯定好得快!”
     飞燕刚转身,背后就幽幽传来两句……
     “会死。”
    “你确定夫人不会因为你去而生不出第四个孩子?”
    呃……?
    “二小姐。”路过的丫鬟对她行礼,她没有理会。丫鬟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视若无睹,让道,问好,然后离开。她也已经习惯了,习惯了那些人的相遇与离开。
    她的丫鬟青柳是个哑女,先天性。是她特意找管事要来的。她已经习惯了安静,虽然她有些时候会讨厌安静。
    她抬头望了望她的“杰作”——鸢楼,正一步一步迈去。小路幽静,正是她所喜欢的。
    虽然鸢楼和月楼的构造对许多人来说都十分奇怪和不习惯,但她上楼却非常熟练,根本不用找楼梯,仿佛这就是一条笔直的大道。
    她的脚步落下,没有声音。但如鸢还是察觉到了,她懒懒地抬头望去。
    一身紫红,身染月季香气,明明年幼却有着端庄大气,还带着……老人般的淡漠。如鸢望着眼前的小女孩有些失神。
    “妹妹,你还好吗……”如月端坐在床前的木凳上,淡漠中带了些许温柔。不细听是听不出来的。
    如月望着失神的如鸢,心里有些期盼,但又很快冷却下来。如月将失落的神情隐在微笑里。
    绿萼端着芒果汁上来,还有一些点心。
    事情发展并没有按照绿萼所想的那样,她以为二小姐来了以后会欢喜地吵着说要抱三小姐,然后二小姐咯咯直笑,整个鸢楼因为两位小姐的笑声而显得更有生机,一直以来的奇怪的安静也被打破了。她有些失望地看了看一直安静望着自己妹妹的二小姐,又有些失望地看了看一直在失神的三小姐。
    “二小姐,要不要吃些点心?刚做的!”绿萼将托盘放在桌上。
    “不了。”如月这句话里只有淡漠。之前的温柔仿佛只是如鸢的错觉,如鸢若有所思地看着如月。
    “我来喂她吧。”青柳将托盘上的白瓷碗去盖,与小勺一起递给起身的如月,如月接过,便朝如鸢的床边走去。
    一个盛满芒果汁的白瓷碗对于只有五岁的如月来说,是很重的,她将白瓷碗轻轻放到床上,小勺轻轻伸进,一勺芒果汁被她舀出。
    “啊——”淡漠的如月在发出这个声音的时候有些生涩,那种清脆,猛然让如月意识到,这具身体现在才五岁。
    如鸢配合地张开嘴,这是第二次喝了。芒果味不可挑剔,让她又忍不住回味。如月了然地看着如鸢的吃相,嘴角微微勾勒起一丝弧度,深邃的眼睛里又开始流出一丝温柔。这是一幕非常感人的画面,现在不会觉得有什么,但走远了再回头看,这确实是一幕美好。
    如鸢安静地回味,如月安静地看着,如月不知道,她的嘴角已经勾勒出了一道弧线,很温柔的弧线。现在的如鸢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更不明白她的淡漠和温柔。
    如月轻轻地扇着扇子,绿萼和青柳被她赶去午睡了,她无视了绿萼的担心和不舍。
    窗子大开,蓝色的窗纱梦幻般的飞舞,微风吹起如月的青丝,正好吹到如鸢的脸上,如鸢哼了两声,又睡去。
    “啪……”如鸢被绿萼的扇子掉落的声音惊醒,同醒的还有绿萼。
    “啊……三小姐……我不是故意的……”绿萼的歉意中还带着些惊慌。
    那个女孩呢?她去哪了?怎么变成绿萼给我扇扇子了?
    “三小姐,你别不理我啊,二小姐带着青柳回月楼去了,如娘老是趁你睡着偷跑出去玩,绿萼一个人好无聊啊!”绿萼可怜巴巴地望着三小姐,渴望三小姐哼两声解解闷。
    如鸢很想做全身抽搐运动,但她强忍住自己的失控,只是不停翻着白眼。
    “啊!三小姐?!你怎么了?娘说只有死人和羊癫疯患者才翻白眼的……”如鸢一听这话没忍住,全身抽搐了。
    “啊!三小姐?!你怎么了?娘!三小姐得羊癫疯了!她不停抽搐!”绿萼发抖着。如鸢翻累了抽累了不想搭理绿萼了,要被气死了。
    西方又传来了琴声,使人平静。
    如月玉指轻扬,在四角亭里弹奏着与那天一样的曲子。青柳安静地在楼下打扫,没有去打扰如月,她知道,如月不喜欢。
    不知是不是微风太喜欢这个如月般淡漠美丽的女孩,又一阵微风吹来。
    这个慕庄二小姐的精致的脸上只有淡漠从容,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是这个样子。无论是那种方式的遇见,无论是那种类型的人,她都是一副淡漠从容的样子,窥探的人,只能看到这些。有人赞她懂事,有人觉她古怪。她不是不知道,丫鬟们嚼的舌根,无非是些性格古怪,不正常云云。五岁不到设计出暮庄双楼,不知从哪弄到一些所谓“芒果”的种子……幸好没有人传她是怪物。她的那些古怪行径太多了,导致紫陌将她设为头号关注对象。青柳知道主子的性子,没有理会那些丫鬟。久而久之,在如月身边也有些淡漠的味道了。
    如月每天过着类似的生活,早饭,练琴,午饭,练琴,午睡,练琴,晚饭,练琴,睡觉。
    她虽古怪,但这份坚持却让不少人感动不已,比如说慧一长老。慧一长老常常一脸欣慰,这个二小姐不像大公子那般让人头疼,从容坚持,不娇气,不懒惰,是庄主之福,是慕庄之福。比如说夫人白霜儿,琴是她的绝技,她听到如月弹琴后,激动地差点掉到荷花池里,立刻跑到月楼为她指点一二,还说以后会将宝贝“思琴”传给如月。
    听风坐在窗上,边摇折扇,边听西方传来的琴音。调子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以后,他不住地摇头,从三岁开始弹……到五岁怎么还是这首?听风受不了了,收起折扇,跳下窗户,把门窗关紧,生怕漏进一丝琴音。罢了,还不忘捂住耳朵。
    如鸢悠闲地在绿萼怀里,望着窗外,听着曲子。
    那位二姐弹这首曲子不腻味么?来到这里以后,她就没换过别的曲了。一首曲子再好听,听了那么多遍还是会腻的。不过今天的曲子和以往的感觉不太一样,感觉还带了些温柔和悲伤。
     这样的感觉,很让人难受……
    
    琴上的玉指停止拨动,不是因为累了,而是因为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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