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祭 第一卷 安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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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安生姓许,她的名字是她的阿奶取来的,寓意很简单,平安一生。安生在得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许家上上下下只剩下了三个女人,襁褓里的安生,安生的娘辛雪,安生的阿奶、辛雪的婆婆安七喜。她们是小户人家,三个女人,也总要支撑下去。那些年,辛雪是娘家最不受欢迎的人,逢年过节抱着安生过来打抽丰。那时候,辛冰还没有当家,辛老太爷不在乡下的日子居多,家里的大权掌握在老太太手上。辛雪往往都能满载而归。辛冰常常在辛晓云枕边吹风,“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难不成要娘家养活一辈子?”
“那么你呢?”晓云不轻不重的回答一句。
“我不一样,我嫁给了你!我就是辛家的人!”辛冰的道理从来很充分,嗓门也颇大,不忌讳下人们听见她们夫妻之间的密语。
“你本来就是辛家的人——”晓云翻身,佯装困意,“阿雨,阿雪,也都是。”这后一句,他是在心里说的,提到这两个名字,他的心是很柔软的。
辛家三个姐妹,年龄相仿,大约是辛老太爷和老太太两个人初婚之后如胶似漆的那三五年一口气制造的产物。可惜,过了那三五年,辛老太爷回乡下这个家的日子就不多了。三个姐妹成了辛老太太的全部精神寄托。姐妹间吵吵闹闹,磕磕绊绊的一起长大,谁也不会知道,她们的母亲独守寒窑的苦楚。直到她们也不知不觉的晃悠到了思春的年纪,辛老太太知道,儿大了是留不得的,会留出祸害来。于是,张罗着三个女子的婚事。
古谚云,皇帝女儿不愁嫁。何况是辛家的女儿,提亲的早在几年前就踏破了门槛。只可惜,点名道姓要娶的都是大小姐冰,二小姐雨,没有哪家的公子对雪有意。不是秘密,城里乡下的大户人家,谁家不早早的就开始盯着辛家那如花似玉的姑娘了?就盼着她们快些长到十五岁,娶回家来做儿媳妇呢。可惜,三小姐除外。
大约是老太太自己舍不得女儿的心里作祟,倒是放出一句狠话,雪不嫁出去,两个姐姐谁也别想出这个门。一生没有硬气过,这是辛老太太第一次这么强硬的使出家长的威风,辛老太爷在城里得知了消息,竟然默认,大约懒得去理。
豪门大户家的夫人太太姨太太们聚到一起就谈起这事,眼睁睁看着好好的姻缘难成,实在也是焦急,又苦于无法。“要么就算了。辛家大太太是下了狠茬子,要留三个老姑娘来陪她了,别指望了。世上的好姑娘多了去,再寻别家的。”“对,说得对。”
只可惜,这些每日靠着谈是非过活的女人们,很快就大跌眼镜,辛家的三小姐竟然很快定亲了!这一来,茶余饭后,牌桌酒会上,谈资更浓,“是啊,有了人家,猜猜是哪个?”“哎呦,是那个也好,也算是门当户对。再猜!”“算了,不要猜了,直接说吧,是安寡妇的瘸儿子!”……一个石子激起千层波浪,贵妇们用叹息声,啧啧声,讪笑声,加之摇头瘪嘴的夸张动作表达心里的遗憾。“也好,这下,她那两个姐姐要感谢她了,不用变成老姑娘啦。”
辛雪在十五岁这年的末梢,临近过年的时候出嫁。没有什么礼节,夫家来了一辆马车,接走了她,也带走了她丰厚的嫁妆,按照冰的话说,“足够许家活上半辈子了。”
这是冰给三妹最好的一次祝福。可惜,没有兑现。雪嫁过去仅仅三年,许家已经家底精光,完全靠着雪的娘家接济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