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谁的怀念留得住岁月 第四十七章 不幸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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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告诉他,胡扣的身体不适合怀孕,建议手术。他竟然暗自庆幸。活这么久,他才觉得自己是那么卑鄙无耻。胡扣苍白着脸色问他,是不是可以把孩子生出来?他想如果孩子是她怀的,这样该多好。
他嘴上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只有他才知道,他是那么迫切地想除掉自己的亲生骨肉。
胡扣知道他一定不会同意的,可是她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要试试,意料之中的结果,也许她这辈子的幸福就葬在他的痴心一片。
自小,她的母亲就对她十分严厉。
谁都知道她如公主般高贵地活着,什么事情都要一板一眼地做到最好。胡楠在翻墙的时候,她在练琴,胡楠在打群架的时候,她在看书,胡楠在跟宋扬玩闹的时候,她只有看的份。
她一身都是雍容华丽的光芒,可是她的内心是多么渴望着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自由。
当他的父亲说出胡楠比她更适合钢琴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在那一句话里,她的骄傲消亡了,她的自卑诞生了。
她心里藏进了那个阳光的男孩,她想大概他就是她的光了。
那天下课以后,伟岸的体育委员向她递出了粉色信封,她却只看着操场,她的整颗少女心,一对秋水剪瞳里装得满满的都是他一跃进球后的身影,那么远的地方她都能分享到他的快乐,长久以来自己的苦闷一散而空,她不过是希望他快乐。
一个炎热的夏天里,父亲谈及要爱护好自己的手,她看着自己那双生来只为弹琴的柔软的手,心里衍生出憎恶,她开始想为什么这双手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如果废了,那她就不用去面对技不如人的折磨。
七夕节那天她买了两尾小鲤鱼,看着街上手牵手的情侣,以后她也能和他一起肩并肩走着吗?那尾红色的小鲤鱼的腹部带了一片小小的褐色斑纹,就像是印上了什么特定的印记,那不正是她自己的写照么。
她精心地换水,喂养着。第二年,它们终于变得肥满一些。
它们在透明的水缸里游得很欢,不介意外头的人将它们的隐私扒光,在不足一尺的空间里盲目的欢乐,这就是鱼的幸福。
“男人婆,男人婆。。。”这声音,她一听就知道是宋扬又在戏弄胡楠了。他们都那么真实地活着,只有她是虚假的。
他们在房里追逐打闹,胡楠绷红的脸十分有趣。
宋扬三两下他跳上了椅子,又上了桌子,他想从窗上出去,那上面摆着正是她钟爱的鱼缸。胡楠看抓不着人,就去拉窗想要发泄一下。她看到了她的鱼,它在彷徨,在哭泣,在害怕,嘎吱嘶嘶劈里啪啦碎了一地的玻璃,她的手开始发烫,几乎痛得没办法去呼叫。
是谁拉着她。她的手真的不能再弹钢琴了。
这为什么跟她想的完全不同,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钢琴这玩意早已在她的生命里生根发芽,连根拔起,血肉模糊了。她是真的没了,在漫长的岁月里陪伴她的,再也没有了,她的心空荡荡的。
她应该为胡楠辩解的,只是却不想那么做,她的母亲扯着胡楠不肯松手。她跟母亲其实没什么两样,都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在那之后宋扬逐渐和她亲近起来,她摸着那只左手,这也值了。
她以为他是知道她的心意的,当她看到他跟胡楠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明白只要胡楠还在,他就永远不会是她的。所以她在母亲面前哭泣,终于逼得胡竟忍痛将胡楠送出国。
害人终害己,母亲仍然不愿意放弃,带着她一直找医生,名医,怪医,她甚至喝过符水。
母亲每次失望而归就会在家里大吵大闹,这回没有胡楠可以让她打骂宣泄,所有的怒气都冲着父亲去了。家里的矛盾日益尖锐,父亲的任劳任怨让她愈发盛气凌人,愈是退让,愈是得寸进尺,在那个热得让所有人都昏头的日子,他们的婚姻宣告一段落。
“扣扣别看了,快点走。”母亲一点也不留恋这里的一切,只是不断地催促着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住了很十几年的房间,她摸了摸桌子上掉了耳朵的兔子。那是她和胡楠一起跟母亲要了很久的礼物,初始那崭新雪白的毛发已经发黄,那是她们唯一共同的礼物。
她什么都不害怕了,只是她的那个小王子会忘记她么?
想到他会和其他的女孩子在一起,然后把她遗忘在时间里,她真想时间倒退回去,大家都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什么事都不发生。
宋扬开始的两个星期还会给她打电话,后来渐渐就少了联系,她只得放下自尊,每天一大早就起来给他打电话。母亲找了几家医院后,也开始失去了耐心,将她送进了寄宿学校,每天流连在酒吧,对她已是漠不关心。
美式高中对等级要求十分严苛,她竭尽了能力也只是到了B等级。她所预料不到的是后头等着她还不止这些。
她就读的那个班上有几个流里流气的转学生,据说在其他学校出了些不好的事,搞坏了名声,被退了学。女生在走道里远远看见他们都会及早躲开。
她是在深夜里尿意急,偷偷出了宿舍间。恰恰在楼道里碰见他们在勒索一个学生,她无处可躲避,被看了正着,为了防止她去通风报信,他们就把她拖上天台。
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说事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时不时就凑在其他两个耳边不知道说什么,然后就是一阵大笑。
过了不久其他两个人就退了出去,剩下那个说事的。他走近了,她就往后退。
等到他解下了皮带,她的脑袋轰地一下就蒙了。
那天晚上,她哭着,叫着,始终没有上帝还是天使来解救。
母亲到来以后,也没有任何改变,那个人的家里似乎十分富有,支付了一大笔赔偿,要求她们不要报警。母亲收了赔偿,大声地指责她不知羞耻。
水深火热里,她支撑不住,住了整整一年的精神病医院。她在浴室里,割开了自己的动脉,想要脱离这个折磨尽她的人生。
再醒过来,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给她递过粉色信封的体育委员。他的身后是伟岸无边,佛光普照。她忘记了他们有多长时间没见过面。
她的病情渐渐好转,此时她的母亲已经另嫁他人,只每个月为她支付住院和部分生活费,基本不与她往来。她越来越想念宋扬,她常常想问陈汇他的情况,却又难以开口,她还有资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