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已经死了，两天的时光足以她转世投胎去，如今魂魄已喝下孟婆汤，如何还能再找她审问？
    当日的情景已无法再重现，真凶就这么如大石沉海底一般，查无可查了。
    “继续往下查，查不出来也要查。”若隔着窗户看着熟睡的商儿，轻声向水灵吩咐，“不会是阿香，就算是她，也不只她一人，一定还有别人在背后操纵！”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想起了一个女子。
    “会不会是她？”
    水灵见他有了头绪，抬头看着他，问道：“谁？”
    若紧紧抿着嘴没有回答她，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她的面前，须臾就到了彼岸花海。
    彼岸花海刹那一片艳红，空中漂浮着若有若无的香味，和荼蘼花的味道有些相近，却又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阴风围着若浮动，雾气弥漫在他的脚下，细细听，还有沙沙的声音，似乎某种植物在快速地生长。
    若的十指收拢，发出咯咯的声音，双眼如利剑一般扫视着周围。
    “彼岸！”他喊了一声，声音中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本神来了，你还不出来迎接？”
    一阵浓郁的香味随风飘过他的鼻间，身后开得香艳的彼岸花越变越红，几乎能渗出血来一般，若警觉地回头，只见眼前的花缓缓幻化成了一个年轻女子的模样，亮红色的嫁衣披在她的身上，不仅没有衬出她的艳丽绝色，反让人觉得阴冷。
    若的眼睛一眯，骤然出手，彼岸凌空跃起，柔软的裙摆滑过若的手背，如蛇一般森冷。若紧追着她的脚步，根本不给她逃避的空间，欲置她于死地。
    彼岸吃力地躲避地若的攻击，步步后退，若进攻得太猛，她根本没有质问的闲暇。不多久，身后忽然冷了几度，还有三途河特有的水鬼行尸走肉的声音传来，她回头，脚下不足三寸就是三途河了，发黑的河水和水鬼上下浮动的枯骨不断地伸出来拉扯着她的裙角。她的裙角很快就湿透，黑色的水顺着嫁衣的纹理往上蔓延，彼岸惊叫一声，浑身的法力骤然失去了大半。
    眼看就要掉入河水，若却停了手，他拉住她的手腕，足下一点便带她离开了三途河岸。
    脱离了危险，彼岸心有余悸地看着沸腾了的河水，回过神来怒气冲冲地甩掉若的手。
    “不知小妖哪里得罪了若神？竟要若神动怒至斯！”
    若只看着她，一言不发，他的眼神可怕极了，彼岸心生惧意，面上却无谓地迎视着他。
    “你忌水？”
    彼岸冷哼，施法让身边的花擦去衣服上的黑水，所有碰触到河水的彼岸花很快枯萎凋谢，化成了泥土。
    “您不是看到了吗？”
    那就不是她，商儿是在烟波湖遇害，而彼岸怕水，不可能在烟波湖加害她。
    若大手一挥就将她的衣服擦洗干净，他手再一挥，便消失了身影。
    彼岸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愤愤然咒骂：“莫名其妙！”
    不是她，会是谁呢？谁和商儿有着这么大的仇恨？还是说，目标不在商儿，在他？一切的一切都是谜，若不解开，不知何时商儿又会遇见危险。
    水灵守在床边，忽见他回来，迎上去轻呼：“若神？”
    若嗯了一声，看着商儿对她道：“你去天宫走一趟，看看音采。”
    “您是说音采……”
    “快去！”若见商儿的睫毛煽动快要醒了，打断她的话大步走向床边，水灵屈膝退出去，面有忧色地飞往了天宫。
    九重天阙，虽春意盎然，然吹在身上的风却是冷的。
    水灵熟门熟路地走到照思殿，本想不惊动言采，却不想言采根本就不在，院落里只有静慧和春华在哄着清光。
    “音采？她在凌霜府呢！”
    秋碧从外面回来，看见她在院落里问静慧和春华，奇怪道：“水灵姐姐，你找她做什么？”
    音采被关在斜飞殿的原因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又因言采离去之前曾叮嘱她们要好好看管因音采，不可让她闯祸，因此她们看见水灵的时候，下意识地以为她闯了祸。
    水灵见她们面有焦虑之色，想了想说道：“你们不用着急，我就是奉若神和夫人的命来看看她，看来她在天宫过得很好，我该回去禀报了。”
    秋碧心中一紧忙拦住了她，笑道：“水灵姐姐，你说你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就要走，也太急了，不如坐一坐，我们说说话？”话音刚落，静慧也拉住了她的手拦着她，将她带往不远处的小亭中。
    水灵状似面有难色，却顺着她们的动作留了下来。
    春华抱着清光已经走开，院落里只剩下了她们三个。
    “音采这两天一直呆在凌霜府，水灵姐姐有什么事吗？”秋碧笑着递过去一只桃子，水灵接过，放在一边，说道：“就是传些话给她。对了！音采什么时候离开的斜飞殿？不是说她被关起来了吗？”
    静慧长长叹了一口气，神色凝重地说道：“水灵姐姐，你是自己人，我们也就不瞒你了。照思殿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太子两年不踏足这里，太子妃实在是太苦了！这才把音采放了出来，毕竟是姐妹俩啊……”
    水灵点点头，又问：“那么她一直呆在凌霜府没有离开？”
    “出了什么事吗？”
    水灵想着现在敌在暗，还是不要打草惊蛇，静观其变为好，便微微笑了一下说没事。
    秋碧和静慧对视一眼，也笑道：“没事就好。”
    水灵很快就找借口走了，她思前想后终是觉得就这么回去不妥当，便折道去了凌霜府，虽然秋碧和静慧表示她没有害人之心，可是谁能保证她真的没有那个心思？
    可是试探结果却是她根本没有离开过凌霜府，所有在凌霜府的仙家都可以作证。
    若坐在床边，取过刚刚熬好的药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又试了温度，这才小心地送到商儿的口中。
    商儿苦得皱起了眉，伸手拿过药碗，一股脑儿全喝了下去，然一口药呛住，猛地咳了起来。
    若拍着她的肩，取了一块糕点让她吃下，道：“好些了吗？”
    剧烈的咳嗽费劲了她所有的精力，商儿虚弱地点点头，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她软软地靠在若的肩上，昏昏沉沉的又想睡觉，然眼睛却奋力睁着。
    “若，我不想睡觉……你陪我说说话吧。”她细若蚊声地说道。
    若轻抚着她憔悴的脸颊，心如刀绞一般痛着，他抱紧了她，嗯了一声，说道：“今天阳光很好，我们出去晒晒吧，房间里多闷啊，你说好不好？”
    商儿点头，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若吩咐阿青和善儿搬来藤椅，抱着她走了出去。
    他给她盖上厚厚的被子，说道：“虽然现在不是冬天，可是你不许闹脾气踢掉，知道吗？”说完就要去为她拿靠背。
    商儿挤出一个笑容，一手紧紧拽着若的手不肯松。
    “让阿青去吧，你别走……”
    若顺着她的意思坐在旁边，将自己和她握在一起的手放进被中。
    “若，你告诉我，我们周围有什么景物……我想知道。”
    若指着她正前方，就好像她能看见一般，说道：“你的面前是一片草地，很绿。嗯……就像那种要滴出油来一般的绿。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看到一片稻田，就是这么描述的。绿得滴油！”他有指着左方的一个亭子，“左边是亭子，亭子旁边有很多鸽子，灰色的白色的都有，你听到了吗？咕咕……咕咕的！”若学着鸽子的叫声，引得商儿呵呵地笑了，可她没有笑多久，就气竭地闭上了嘴。
    “若！”她的手用力地握着若的，神色凄惶，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若，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快死了……”
    若牢牢回握住她的手，笑道：“怎么会呢！”他不知道自己的笑有多难看，善儿和阿青站在后面，忍不住悄悄捂住了嘴，极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们知道，商儿快要不行了。
    因为素衣玄仙已经不开药了，唯有若，依旧不放弃，用穷葭作引，用天丝兰和无根熬成的药给她服用，可这，终究还是无用。
    这么做，只是让他的心中好受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