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漫漫征途(5)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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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漫漫征途(5)
    “是啊,就拿时间当例子好了,这个例子我的导师用过——黑猫运用时间的方式和伟大的梭罗如出一辙,把时间当做溪流,在里面钓鱼。在艾伯塔的单身公寓,他得冒着被别人看到或听到他进出的危险,因为艾伯塔习惯早睡。不仅如此,艾伯塔鲜少有访客,所以在正常的时间去敲他的门,可能会引起邻居的好奇。所以黑猫怎么办呢——他想办法让艾伯塔同意在整栋公寓的人都已经就寝的时间和他见面——要做到这一步得花不少工夫,因为你得让一个固执保守的单身汉改变他多年的作息习惯。换句话说,在这件案子里,黑猫最大的困难就是克服时间的因素,而他选择了一个绝佳的时间来作案。”
    老先生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在黛西•史密斯这件案子里——不管他是事前约好时间,还是他已经细心观察、了解了受害人一般工作的时间——你无法否认——他就是这么有办法,能找到这个向来忙碌的女人刚好独自一人在家里的时候。那么亚当斯呢?从超市下了夜班回到家,这正是他最疲惫最脆弱的时候——黑猫就在他家楼下的大厅伺机而动。时间抓得可真准,不是吗?”
    老先生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听着。
    “凯莉•斯帕克呢?这个女人很明显是在逃避自己——她的出生背景会让她在人群中迷失自己,因为她总是被一群人簇拥着。所以她会喜欢搭地铁,一点儿也不让人觉得意外。凯莉的情形对黑猫来说,一定是个难题,可是我们这位有耐心的猎手还是在她独自一人的时候逮着了她——在一个对他的计划极极为有利的时间和地点。我真的非常好奇,他到底跟踪了她多少个晚上,才碰到这样一个良辰吉时?”
    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还有杰西卡——这个有腿疾的女人,只要能接近她就能下手。可是,要怎样才能接近她,却不被别人看见?在这炎热的夏天,周围有众多开着窗的住户——白天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使是在马修外出工作的时候机会也很小。可是,晚上马修也总是陪着她的,不是吗?其实也不尽然,每个星期五的晚上,厌倦了杰西卡的马修会去看电影——杰西卡就是在一个周五晚上遇害的。”
    “你说完了吗?”
    “是的。”
    理查德反应冷淡:“非常合理,”他说,“非常有说服力。可是,你这么推论的前提是,黑猫早已经预先选定了下手的对象。如果说他根本不是这样玩儿的呢?我之所以提出这样的假设,是因为目前看来,被害者之间没有丝毫的关联。”
    老先生觉得自己的推论似乎更为合理,于是继续说:“这样说吧,有一天晚上,他刚好在街上徘徊,随机挑中了一栋公寓——选中顶楼,是因为离屋顶的逃生出口比较近。他假装自己是推销员,卖丝袜、法国香水什么的——只要能让他进屋去,卖什么都可以。就这样,一个恰巧叫黛西•史密斯的街头女郎就死在了他的爪下。”
    “而7月17日晚上,他又感觉到体内的那股骚动,机缘巧合,他来到了亚当斯住的那个区。那时差不多已是夜里十二点了——这是他最喜欢的狩猎时刻。他跟踪一个满脸倦容的瘦小男子走进公寓大厅,一个叫亚当斯的、毕生努力工作的可怜人就这么结束了辛苦的一生。这也很有可能会发生在别人的身上——那人也许就住在同一栋公寓……”
    格洛莉亚皱着眉头仔细听着。
    “8月9日清晨,黑猫又上街了,这一次发现一个女人独自走在街上。他一直跟踪她到了地铁站,就此结束了这个华盛顿社交圈浪荡女人的一生。”
    “接着,在8月19日夜里,他嗅寻另一个猎物。他走进一处黑暗的小走廊,鬼鬼祟祟地,然后,从一扇一楼的窗户,看到一个残废躺在床上,而房里没有别人。杰西卡•菲利普斯就此一命呜呼。现在你告诉我,为什么事情不可能是这样发生的?”
    “艾伯塔呢?你刚刚漏掉了艾伯塔。”格洛莉亚说。
    “无名小卒艾伯塔——那不是什么棘手的挑战,可是他死了,被同样的丝绳给勒死了。而你不是说这件案子是预谋的吗?”
    “我的意思是说,整个情况看起来像是有预谋的,可是,我们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
    “那么当然,也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让他那天晚上超过了正常就寝时间还醒着没睡,也许是一个广播节目,或者只是他不小心在摇椅上睡着了。黑猫可能恰巧在那栋公寓里看到从门缝底下透出来的光,便敲门……”老先生的倔脾气又上来了。
    “艾伯塔为什么要让他进来?”
    “只要他打开门锁,一切就都易如反掌了。”
    “你能相信吗?像艾伯塔这样的人?三更半夜给人随便开门?”
    “也许他刚好忘了检查门锁,门是虚掩的——于是黑猫就这样长驱直入,出去的时候还顺手把门锁上了。”
    “那么,艾伯塔为什么不用用他的肺活量,大叫一下呢?不然,他也可以拔腿逃跑啊?而且,他怎么会让黑猫有机会走到他坐的椅子后面呢?”
    “可能就像杰西卡•菲利普斯一样吓呆了吧!”
    “是啊,”格洛莉亚摇摇头,“也许吧。”
    “我知道,”老先生喃喃自语地说,“艾伯塔的情况在这里说不过去,没有一点儿是可以自圆其说的。”他耸耸肩,“我并不是想说你不对,可是,你得看看我们面对的敌人!这桩棘手的案子现在落在了我的头上,光是这些就够我烦的了。黑猫是绝不会就此罢休的,这你也明白。很快,又会有另一起命案,然后又一起……一直到我们逮到他,或者是他操劳过度暴毙而亡。我们哪有什么办法来预防?美国没有那么多的警察,可以让全华盛顿特区的居民免于被谋杀的恐惧,我们甚至没有办法保证他的活动范围会只局限于西雅图这一个市区——这一点其他地区的人心里也有数。现在整个华盛顿的其他地区也有相同的恐惧,类似的反应也已经出现在周边属于特区通勤范围的小地方。”
    “有时候,我会想象它只是一个噩梦。”格洛莉亚准备开口搭腔。
    “等我说完你再讲。你觉得你在弗吉尼亚接的那件案子上栽了个大跟头,而且还间接地使两个人丧了命。上帝知道我是多么想帮助你走出你自己堆砌的牢笼!不过,我自己也在想,要说服一个人泯灭自己的良心大概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只好坐在一旁,想等着你自己醒悟。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你却不断蜷缩进自己编织的里,请了年休假写作不说,还说再也不掺和任何其他案子了。”
    “可是,莉亚,”老先生说,“这次的案子可不是普通的杀人案,它是一件很令人头痛的案件。说它头痛,并不只是指案子的艰难程度——当然这点就足以让人伤透脑筋了——还有这个案子所造成的恐怖气氛。这不只是弄清几件谋杀案这么简单的事,莉亚,这是一场捍卫华盛顿免于崩溃的较量。你不要挑着眉,露出一副怀疑的表情,这一切很快就要发生了,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现在整个局里大家都为我这只老狗感到悲哀。可他们休想把我干掉——至少绝不是在这件案子上。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老先生的身子紧挨着窗框,眼睛往下看着整条街,“我之前跟你提过,警长有意要我带头成立黑猫缉捕小组——他知道我女儿,也就是你是BAU(行为分析小组,隶属于FBI)的精英,最近他总问我你什么时候能开窍,重新发挥上天所赋予你的才能——总之,我认为,他这么安排是故意的。”
    “基于什么理由呢?”
    “为了强迫你进入这个案子。”
    “你开玩笑!”
    她的父亲凝视着她:“这个类型的案子本来就应该提交到你们那里,到时候还是你要管的案子。但是警长是要政绩的,如果仅仅是靠我们CSI办案,力量太单薄了,所以他才会想到你。”
    “他不会这么做的。”格洛莉亚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不会这样对你的,这样就太卑鄙了,等于当面抽人家耳光一样。”
    “要阻止勒杀案的再次发生,莉亚,我可能要做比那更卑鄙的事。想想看,你会有什么损失?你又不是超人,没有人会期待奇迹出现,当然这样说对你而言可能是一种侮辱。人在情况危急的时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甚至像警长这样的老狐狸也一样。”
    “谢谢了,”格洛莉亚没好气地咕哝了一声,“竟这么抬举我,不是明摆着拿我开涮吗?”
    “这不是在开玩笑。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让我失望,这可真的会让我伤心欲绝。怎么样莉亚,一起干吧?”
    “你啊,”他的女儿说,“老奸巨猾。”
    老先生微微一笑。
    “诚然,调查这样重大的连环凶杀案,的确是我的职责所在……可是,爸,我觉得在这件事上我还是洁身自好为好。我既想干,又不想干。还是让我好好想一个晚上吧。以我目前的状况,对你或任何人都不会有帮助的。”
    “这样说也有道理,”她的父亲神采奕奕地说,“老天,我刚才简直像在演讲一样,政客们怎么能像这样一直讲个不停?!莉亚,再来一点儿柳橙汁怎么样?要不要加点酒去掉苦味?”
    “就目前的状况看来,一杯酒可能不够。”
    “我赞成。”
    事实上,他们两个的心思都不在酒上。
    老先生在厨房的桌子前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心里暗暗想着,用一般的心理战术根本说服不了格洛莉亚。这时,黑猫和格洛莉亚就像两种不同的痛,折磨着他心口的同一处伤口。
    他往后仰,背靠在铺了瓷砖的墙上,让椅子的两只前脚悬空。
    这闷死人的鬼天气……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警长正弯腰俯视着他。
    “理查德!理查德!”警长冲着他喊道,“醒醒!”
    格洛莉亚站在厨房的走道上。仍旧穿着睡衣。
    警长没有戴帽子,制服的腋下湿了一片。老先生不解地对他眨了眨眼睛。
    “我跟他们说我要亲自通知你。”
    “通知我什么,警长?”
    “黑猫又出来张牙舞爪了。”
    “什么时候!”老先生舔了一下嘴唇。
    “就刚才,晚上十点半到午夜之间。”
    “在哪儿?”他一声不响地爬起来,经过他们两个身边,走进客厅,拿起鞋子准备套上。
    “还是绿湖附近,距离一一第五十二街街口不远的地方,一块大石头后面的草丛里。”
    “这一次是什么人?”
    “茱莉亚•霍特,32岁,单身,与她的父亲相依为命。她带他到公园里去透透气,让他在长板凳上等着,然后跑去买水。她一直都没有回来,最后她父亲向公园的巡逻员求救,巡逻员在300米以外的地方找到了她——已经被勒死了。还是粉红色的丝绳,她带在身边的东西原封不动。她被人从后面击中了头部,地上有她被拖进草丛的痕迹——她是在草丛里被勒死的,索性黑猫实施勒杀的时候她已经没有知觉了。”
    “别穿了,爸,”格洛莉亚从里屋走了出来,捧着几件衣服对他说,“你身上那些衣服已经湿了,这里有干净的衬衫和内衣。”
    “草丛,公园,”老先生接过衣服很快地说,“这回应该有破绽吧,是不是?有没有脚印?”
    “目前什么线索都没有。可是,理查德,”警长说,“有新情况。”
    老先生看着他,双手努力想把衬衫扣上。格洛莉亚看着他摇了摇头,走过来替他扣了。
    “茱莉亚住在西雅图城区西边。”
    “西边……”
    老先生机械地重复了一遍,一只手伸进格洛莉亚替他拿着的外套袖子里。格洛莉亚两眼看着警长。
    “靠近别的区。”
    “已经靠近别的市区了?”
    警长用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虚汗。
    “理查德,如果黑猫昏了头……”
    老先生跑向大门,脸色惨白:“到明天早上之前我肯定回不来了,莉亚,你先睡觉去吧!”
    而格洛莉亚正在喃喃自语:“如果有人昏了头,警长,他会干出什么事?”
    “只要有人按下按钮,华盛顿会炸得比广岛还要凄惨。”
    “走吧,警长。”老先生站在门口不耐烦地说。
    “等一下。”格洛莉亚礼貌地看着警长,警长也一样客气地看着她,“如果你们肯等我三分钟,我就跟你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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