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漫漫征途(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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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漫漫征途(3)
“接下来是第三号牺牲品,”理查德像是在祷告似的喃喃说道,“雷蒙德•;亚当斯,39岁,是个做中档皮包生意的的,他和他的妻子还有四个孩子也住在西雅图——一栋出租的公寓里。被害的时间是7月17日,黛西遇害后的第二十五天。”
“亚当斯被杀害,”老先生有些赌气地说,“才真是没有天理!他是一个很努力肯干的员工,一个了不起的丈夫,世界上少有的好父亲……虽然吃了不少苦,可从没有放弃过。为了养家,亚当斯一个人干两份工作,白天他是一家皮具店的全职店员,晚上则在一家小超市做兼职。两年前他的一个孩子得了小儿麻痹症,另外一个则不幸染上乙肝。接着是他太太在做菜的时候,不小心把滚烫的油泼到了自己身上,他花钱请了一个皮肤专家治疗她的灼伤,前前后后用了有一年之久。雪上加霜的是,后来又一个孩子给被一个开车的给撞了,那混蛋闯了祸就跑了,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亚当斯原来有一个投保三万美金的保险,他已经借光了所有可支配的额度,后来他们的结婚戒指也卖了。他们原本还有一辆雪佛兰,为了付医药费,也卖掉了。”
“这个可怜人本来偶尔喜欢喝几杯,两年前也戒掉了,现在是滴酒不沾。他强迫自己一天最多只能抽十根烟——你要想想,他曾经可是一个老烟枪,抽烟抽得活像只烟囱……他自己的身体也不怎么样,可他就是不去看医生……”外面的热气从窗子缝里渗透进来。老先生索性站到了空调的送风口下面,用手扇着风。
“亚当斯不是那种喜欢在晚上到酒吧里喝酒闹事的乡下人。他个头有些矮小,其貌不扬,两道浓眉看起来有些愁苦不展的样子。我倒是觉得他是一个很勇敢的人——他出生寒微,一辈子都像是在打仗一样,小时候据说他父亲经常对他拳打脚踢的,长大了过得也不好。他大概始终忘不了他老爸把他打得半死的那些事,所以,仿佛出于一种赎罪的心理,他对自己的几个孩子好得不得了。他的家庭对他来说就是他的整个人生。”
老先生换了双凉快点儿的拖鞋,继续说:“他被勒死的尸体是在7月17日清晨被公寓的管理员发现的。那时他正在楼下大厅打扫卫生,注意到楼梯间的暗处有‘一堆衣服’——实际上那是亚当斯,当时他已经断气了。”
“根据罗宾斯医生的推测,死亡的时间应该是在17日晚上十二点到18日凌晨一点之间。显然,他那时刚上完超市的夜班回家。我们问过他做兼职的超市,并且从监控器上仔细确认了他离开的时间,可以确定他是直接回家,在进了大门正准备上楼的时候遭到袭击的。他的头部侧面有一个出血点……”
“是受重物击打,还是被突然推倒磕碰导致的?”格洛莉亚问。
“受到重物击打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他后来是被拖走的,大理石的地面上有他的鞋跟拖拉后留下的痕迹——从前门一进来的地方一路延伸到楼梯间大楼管路员发现他的地方。现场没有挣扎的迹象,整幢公寓里也没有人听到奇怪的声音。”老先生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亚当斯夫人整个晚上都没睡——她在等她的丈夫,而这么晚了她又不能出去——她不敢把孩子们单独留在屋子里。她正打算拨911报警的时候——接到大楼管理员报案赶到现场的巡警就上楼来告诉她这个不幸的消息了。”
“她告诉我,自从艾伯塔的案子之后,她就很害怕,而且很紧张——因为亚当斯向来很晚回家。”
格洛莉亚将手肘支在膝盖上,深深地把脸埋了进去。
“似乎越来越热了。”老先生看了看窗外,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格洛莉亚口齿不清地地随口应了一句。
“那个畜生真是丧尽天良,”老先生难得不留情面地骂道。他脱掉了外衣挂在椅背上,“留下一个寡妇,四个孩子,保险余下的钱还得拿去办葬礼——亚当斯的孩子们已经开始接受西雅图市政府的补助了。”
“如果他们家有电脑的话,他的孩子没准正在网上看着这出名叫《猫》的闹剧呢!”格洛莉亚有些怜悯地叹了口气,“那么这一次呢?也没有线索?”
“没有。”
“罪恶的绳子呢?”
“还是同样的印度丝——蓝色的。”
“打结了?”
“后面打了个细致的蝴蝶结。”
“看起来似乎颇有规律——但是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呢?”格洛莉亚喃喃自语。
“看来你得问黑猫本人了。”
格洛莉亚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那个一夜暴富的插画作家差不多应该找到他鄙夷的灵感了。我现在还记得黑猫刚出现在媒体时的样子,就在《华盛顿邮报》的社论版上,向你猛扑过来……要我说,这简直堪称是时代的‘巨兽’啊。这个人应该给颁发一个普利策最佳邪恶奖——他善于邪恶地运用简练的线条,而他省略的地方就让读者的想象力来补充,保证会伴着大伙儿进入噩梦……我们清清楚楚地看到它那只邪恶的右爪中攥着三根丝带,尾端还都倒卷回来,并不只是直直垂下来的丝带——末端像打了活结一样,套上脖子刚好——可是那里没有看见任何脖子。第一条绳子标着数字1,第二条绳子2,第三条3——没有写上艾伯塔、黛西、亚当斯的名字。这个特点抓得倒是真准,黑猫杀人看起来挺量化的——用数字使所有的人一律平等,三教九流无一例外。这怪物是个了不起的人性平等主义拥护者。它的左爪里要是握着一把死神的镰刀——我跟你打赌那绝不是意外。”
“说得不错。可是重点是,8月9日之后,黑猫又出来活动了。”老先生说,“而且右爪里又多了一条丝带。”
“这个我也记得,”格洛莉亚点点头,“凯莉•;斯帕克,亚当斯死后第三十天——8月9日。年仅37岁,西雅图有名的舞会皇后——而且据说有越来越走红的趋势。她好像是住在主城区,经常在上流社会的咖啡厅出没,不过前一段时间网上都传言她是个荡妇。”
“一点儿不错,”老先生说,“也有人叫她‘野玫瑰斯帕克’。斯帕克是她老爸的姓氏——就是那个地产大鳄。他告诉我,如果他可以选择的话,他绝对不会生下这姑娘。可是我还是可以看得出来,他挺为她自豪的。认识她的人都说她很野——她几乎是抱着酒瓶子长大的,她在还没有成年的时候就踏入了社交界……她是在自己家的高级公寓里出生的,却死在了地铁站里……”
“凯莉没结过婚——她订过12次婚,每一次总是在最后一秒钟告吹。她的父亲脾气挺大的,而她母亲是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可是他们两个对她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他们对卡里最近这一次的订婚抱有很高的期望,看起来好像她真的打算嫁人了——可惜的是,这一次让黑猫给搅和了。”
“她在地铁站里?”格洛莉亚有些好奇。
“是的——凯莉•;斯帕克似乎很喜欢坐地铁——只要以有机会,她一定会搭乘地铁的。她告诉女朋友说,那是女孩子唯一可以感受到人气的地方……”
“可笑的是,”理查德说,“最后竟然是地铁害了她。那天晚上凯莉和她那一群损友一同出去找乐子,最后他们跑去了郊区的一个酒吧,到了差不多清晨四点的时候,凯莉觉得无聊了,大家才决定解散。他们一个个都打车走了——只有凯莉不肯打车,她顽固地跟大家发表‘声明’说美国人最好的生活方式就是搭地铁。大家都知道她那个脾气,就都走了,留下她一个人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最后她真的去坐地铁了,”老先生说着舔了一下嘴唇,“早上6点过后没多久她被人发现时躺在地铁站最末端的一张椅子上,是一个清洁工发现她的。他叫来了警察,他们只看了一眼,脸就变绿了。她的脖子上系了一条粉红色的绳子。”
老先生再次起身走进厨房,回到客厅时手上多了两杯柳橙汁。
他们无声地喝着果汁,这中间没人说话,之后格洛莉亚把那两只空杯子放回了厨房里。
当她从厨房回来的时候,眉头紧锁着:“时间够不够让……”
“不够,”老先生说,“我们发现她的时候,死亡的时间已过了两个小时,也就是说谋杀发生的时间差不多是在4点左右,或者略微推迟一点——反正刚好是她从酒吧走到地铁站的那个时候。她可能在那儿等了好几分钟——你知道凌晨那个时间地铁班次的间隔。除了立刻就打车回家的几位——我们已经确认了他们的不在场证明,其他跟她一块出来的人据说后来又一起再另外一家酒吧喝了几杯,到清早5点左右才散开,那家酒吧离案发现场很远,那几个人没有作案的时间——谋杀案发生后的每一分钟,那些损友的行踪都是可以交待的。”
“在凯莉•;斯帕克的这个案子中,”老先生边说边摇头,“她的行踪我们只能掌握到那个地铁站的入口为止。在凌晨三点到早晨五点半之间,地铁站的监控是关闭的。”
“另外,一部停在地铁站附近的计程车的司机看到她穿过马路,下了地铁站的阶梯后就不见踪影了。据他所说,那时候,她仍是一个人的。”老先生不甘心地摇了摇头,“入口处的补票服务台那时候已经没有人值班了,她应该是直接刷卡进站的,再走进月台,一直走到最后一张椅子的地方。几分钟后——她就死了。她随身携带的所有东西,都没有被动过。”
老先生又开始习惯性地做小结:“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我们找不到任何证据表明有任何人曾和她一起在月台上。那个计程车司机在看到她走下楼梯后,就拉上客人走了——他显然是当时唯一碰巧在附近的人。那只黑猫很有可能早就在地铁站里潜伏着了,当然也有可能在街上就开始跟踪凯莉了——没有让计程车司机看到。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可能——反正关于这一点我们没有任何证据。看不出凯莉和凶手之间有搏斗的迹象,当然——也没有人听到她尖叫。这就是凯莉•;斯帕克的一生——生于华府,死于华府,从豪宅到地铁,越走越远……”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格洛莉亚才说:“像那样的女人,一定有上千个谣言、传闻缠身。我都懒得上网去查,就已经听说……”
“我现在是,”她老爸叹了口气说,“凯莉•;斯帕克死亡之谜的全美首席权威。我可以告诉你,比方说,她左胸部正下方有一个拉斯维加斯皮条客的纹身。早些年她玩儿失踪,她父亲居然惊动了CIA(中央情报局),而其实这姑娘人在墨西哥……这一类事情实在太多,我都有点儿恶心了。”
“是的,我知道每一件关于这个荡妇的事,”老先生丧气地说,“除了她是怎么被黑猫扼杀的……”
格洛莉亚突然跳了起来。她迈着不大不小的步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看起来似乎很忙碌的样子——就像是马拉松运动员在做热身活动,老先生不解地看着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滑落在她的颈项上。
“所以,”老先生没话找话地说,“我们可算碰上难题了。”
“没有……”格洛莉亚似乎打算接他的话茬,一不小心没喘上气来。
“就是什么也没有,”理查德生气地说,“我甚至都不能责怪凯莉那个搞地产的老爸拿出100万块美金来悬赏凶手——而这么做唯一的效果就是让报纸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炒作新闻,可是这么一来,我们就会被数以万计自以为已经中奖了的白痴给淹死。另外,斯帕克花大价钱聘请过来的那些私家侦探,根本就是业余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