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宫闱深深 第二十三章 铜镜台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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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贵人听了很是感动,她鼓起勇气,决定把内心的秘密告诉他:“八年前皇上随姑姑回科尔沁省亲,那时紫兰还很小,见到皇上高大威武,打猎骑射无一不精,当时紫兰已经下定心非君不嫁,到皇上要离开科尔沁回京,见到紫兰哭得那惨,就对紫兰说,等紫兰长大就娶紫兰,皇上还记得当时的情影吗?”
瑞康帝听了唇边露出淡淡笑意,拥了她,一起回忆那段浓情往事……
窗外,于汐听了这般的对话,知道今夜求皇上宣太医是不可能了,只能另寻他法,便赶紧往长椿宫跑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另一边,坤宁宫中。
皇后有些乏累的坐到梳妆台边,意浓很是心疼的给她揉肩捶背,这几天她们主子被皇上、太后连番折腾,太后也是,当年他们钦点了富察家二小姐进宫,如今又这样对她,真是没有良心,她心里暗暗骂着。
若初的心思却还在馨兰殿上,她看着皇上和紫兰亲密,不能表现一丝一毫的不满,还要装的宽容大度、体仁谦和,要祝福他们,要安慰紫兰,让她赶紧病好起来,让她帮她伺候丈夫。谁人不知,紫兰的受寒是半个月前自己在养心殿上弄的,早该好了,却还要自己这样低声下气去探望,去道歉,就觉得她这个皇后好欺负吗?
她暗自落下泪来,自从赫舍里家族占了上风之后,他们富察家的男人在朝廷上是节节败退,如今只剩下个二叔在户部撑场面。每次家里来人探望,从未问过一句她在宫里的情形,张口就是“娘娘得提拔下家里的后生们啊!”或者“娘娘合该抓紧些,生个皇子,咱们家的风光才能再现啊!”她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众人眼中的富察若初永远是意气奋发、光鲜亮丽的,当然皇上眼中的不同,她自幼形成的高傲性格使得她即使有天大的委屈也决不在外面表现出来。
意浓见着她主子又哭了,知道此时不能说话,她了解二小姐是个性情刚烈的女子,从小对哭哭啼啼这一套很不喜欢,除非她是真的太苦了,否则绝不会轻易落泪。每当此时,就只能静静站在一边,等她自己慢慢恢复、慢慢平静。
若初感到自己脸上的皮肤一阵发紧,泪痕风干了。记得从前在家时,她姐姐若薇最爱哭,她最爱笑,但是她很喜欢看姐姐哭,那梨花带雨的样子颇为动人,邻家的几个男孩子见了都心疼的不行,她当时就不会那样哭,整天没心没肺的笑,跟着男孩子一起翻墙、爬树的,总被父亲逮到训斥,那几个男孩也从不为自己说句话,只躲在一旁笑,好像他也说过,自己不像个女孩子。
若初收回思路,目光对上镜子里的自己——烛光中,一个女子云鬓低垂,钗环倾斜,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腮边依稀是清晰的痕,除不去的还有自己眼神里的无限忧愁——而这一切,让自己终于可以像姐姐一样美丽的哭了,呵呵,她咧开嘴一笑,苦笑,原来哭过后,笑起来的味道都沾了哭的气息,才知道,心无旁骛的笑是多么的可贵。
意浓观察她的神色,见她笑了,以为她终于缓过情绪来了,轻轻说道:“娘娘,太后没太为难您吧?”
“还好,”她淡淡回应,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道:“对了,让小路子去找叶太医,让他去看看贤妃!”
意浓没反应过来:“看贤妃?她怎么了?”印象中那可是个性子高傲、目空坤宁宫的主儿,皇后怎么想去给她宣太医呢?
“恩,她……不太好,你去找叶太医,他肯定知道怎么办!”
“是,”虽然不甚明白,意浓也没有多问,转身去办了。
若初又转头看向铜镜中的自己,今天为了出门略施粉黛,不过刚才一哭,妆也全没了,但依旧称得上端美二字。成年礼后,身边夸赞自己美的人越来越多,但她自己却好像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自己,似乎美不美与己无关。人说:“女为悦己者容”,她的悦己者,似乎总是失之交臂。
镜中人渐渐模糊,清晰的是一张更加青春洋溢的面容,那上面不沾脂粉、没有盘发髻、更加没有一丝愁容,只晓风晨雾般清朗的笑着。
“嘉若哥,你在看什么?”拥有这种笑容的她在点着脚尖朝少年看的方向看去——是她的姐姐在秋千架下坐着垂泪。
“唔,没什么,”少年随意应了声,又问:“你姐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