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诡道 第七章萧墙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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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弓弦张如满月,一箭既去,好似流星飞火,目标是那只躺在草丛中休憩的麋鹿。
然而这一箭居然偏了寸许,贴着麋鹿后腿插入草地。
那麋鹿惊起,拔腿便逃,就在此时,又一箭从另一个方向急贯而至,正中麋鹿脖颈,那只麋鹿应声倒地。
“吾皇得鹿!”
一个略显尖锐的男子声音喊道,旋即便是马蹄声响起,一队骑兵奔至,领首之人金冠紫袍,气宇不凡,他高举手中战利品,好不春风得意。
一时间狩场內所有人尽数跪倒在地,高呼万岁。
那紫袍男子正是当今皇帝李亨,他将那只麋鹿丢给贴身侍卫,翻身下马,行至一人身前,将之扶起,笑道:“豫儿,你武艺本是胜过朕,那一箭却未能射中,你这是在让着朕么?”
那人正是曾经的广平王李俶,如今的太子李豫,他抬头望着父亲,说道:“麋鹿天性灵动,一旦惊吓,便再难捕捉,若换作儿臣,那第二箭定然是射不中的。”
李亨呵呵一笑,说道:“豫儿,你何时变得如此会说话了!”
“儿臣知罪……”李豫低下头去。
“那便再来比一场比试吧。”李亨笑道,“这一场咱们父子就来比一比谁人能猎得野熊。”
李豫一怔,在旁的金吾卫长说道:“陛下,这狩场之內并无野熊啊!”
“此地沒有,那便往别处去寻。”李亨兴致盎然,看着儿子,笑道,“豫儿,咱们父子俩许久没有如此痛快的狩猎了,你不会拒绝朕的请求吧。”
“儿臣不敢,只是……”李豫再抬头,撞上了父亲的目光,那是何等笃定的眼神啊,令任何人都无法抗拒……
二
天色灰暗,空气中有令人窒息的气氛。
青田板地面响动的脚步声,十余人簇拥着一人快步而行,一直走到崇文殿殿门外。
一个太监快步出门,跪倒在地,哭诉道:“皇后娘娘,陛下他……”
……
“为何会发生这种事?”毕方怒斥道,“你们是怎么保护陛下的!?”她直奔崇文殿内,迈步踏入皇帝寝宫,眼前所见不由令她怔在当地,泪水止不住的滑落面庞。
但见床榻上的男子左肩绑着雪白的绷带,却被鲜血染红,那虚弱的模样俨然己是油尽灯枯。
毕方奔到榻前,跪倒在地,哭道:“大家,你这是怎么了,可不要吓我!”
床榻上李亨兀自昏迷不醒,如何能答她。
后来赶到的李静忠见此情况,大呼道:“陛下早朝时尚且康健,何以狩猎回来,却成了这般模样!谁人来回答我?!”
一个太监被推了出来,他战战兢兢地道:“陛下与太子同往城外狩猎野熊,结果却被野熊所伤……”
李静忠道:“那太子呢?!”
那太监答道:“太子也身受重伤,如今也是昏迷不醒……”
“奴才的过错啊!”李静忠大哭道,“大家,奴才该陪你同去的,不然何来今日之事啊!”说着他哭倒在地。
毕方抹去脸上泪水,说道:“太医何在?”
三个白须老者颤抖着跪倒在地,齐声答道:“老臣在此……”
“你们无论用什么法子,必须医好陛下,不然……”毕方厉声道,“夷尔等三族!”
三个老太医忙连声应诺。
毕方心念电转,对众人道:“此事朝中百官都有谁知晓了?”
那太监道:“此去狩猎只有陛下和太子二人,随行的不过金吾卫及我们几个太监而己,并无朝官在內。”
“自今日起,严密封锁消息,不许任何人走漏,有违者杀无赦!”毕方厉声道,“明日廷议取消,若有朝官来见陛下,就说陛下抱恙在身,谁都不见!你们都听清楚了么?”
在场的太监宫女侍卫无不大声应诺。
“如此,你们皆去吧!本宫要与陛下独自待一会儿。”毕方又自跪倒在床榻边,目光只是一瞬不瞬得注视着她的丈夫。
诸人皆散之后,李静忠将殿门关上。
毕方见他不去,说道:“你也出去。”
“奴才自然会走,只是在此之前,奴才有些话不吐不快。”
毕方在听。
李静忠迟疑片刻,终于开口说道:“也许这话此时说出来大是不敬,不过奴才以为,今日之事,乃是天助皇后娘娘!”
“李静忠,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毕方声色俱厉。
“奴才自然知道说这些话乃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但是皇后娘娘,你且想想,这皇后之位你是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若陛下真有什么闪失而太子未死,一旦他将来继成大统,要知建宁王之死他不可能不忌恨在心,届时你能当上皇太后么?你的两个孩子可以幸免么?”
毕方不语,半响才开口道:“陛下不会死的,至于太子……静忠,是时候表现你对本宫的忠心了。”
李静忠目光流转,旋即点头道:“娘娘既然决心己下,那么太子定然活不过今夜子时!”
三
“大家,方儿当真觉得好累!”
床榻上的李亨兀自昏迷不醒,毕方坐在他身边,望着他那张苍白的面容,喃喃自语着:“你若还醒不过来,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今的长安城內已是风雨飘摇,人心思变,所有人都在盯着我,也在盯着你啊!大家,你告诉方儿,到底要如何去做,方可度过此劫?”
“方儿本以为什么都没有了,如今有了你,方儿不要再次失去了!”毕方伸手轻抚李亨脸颊,柔声道,“大家,方儿不论做了什么,你都不会怪我的,是不是?”说着她低头在李亨额上亲了一口。
此时殿外一个太监的声音道:“皇后娘娘,李掌事回来了。”
“让他进来吧。”毕方拭去脸上泪水,正襟而坐,见李静忠进门关门,径直说道:“事情都办妥了么?”
李静忠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回皇后娘娘,宫中恐怕有水冰寒安插的奸细,奴才才到东宫,就给人认出来了。”
“如此说来,你失败了,太子还活着?”毕方盯着他,目光恨厉。
李静忠好似害怕对上她的目光,微微侧头,说道:“不过娘娘大可不必如今灰心,太子兀自昏迷不醒,只要他一日不醒,娘娘便还有机会。”
“你又有什么计策?”毕方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
李静忠看了床上的皇帝一眼,凑头到毕方耳畔,轻声道:“娘娘可以让陛下拟一道圣旨,便说由娘娘你替陛下代理朝政……”
“你要我假造圣旨?”毕方瞪了他一眼,旋即陷入沉默,半响后才道,“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去取笔墨纸砚来。”
李静忠立刻亲自去办。
毕方回头看着李亨,叹道:“当今之世已没有任何人值得方儿信任,这些人想要伤害方儿,方儿定教他们不得好死!”
李静忠回来了。
毕方看着置于桌上的金帛圣旨与朱笔,说道:“如此做,当真无人会怀疑么?”
李静忠躬身道:“娘娘这些日来一直陪在陛下身边,谁人敢怀疑你呢?”
毕方点了点头,抓起朱笔,摊开空白的圣旨……
李静忠自旁看着,目光一瞬不瞬,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毕方忽然停笔,回头望着李静忠,咧嘴一笑,说道:“李静忠,方才你说宫中有水冰寒安插的奸细,那个人,是不是你?”
李静忠大惊,佯作不解:“娘娘何出此言,奴才……奴才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
“你方才说刚去东宫,就给人发现了,此事未免太过可疑了!”毕方冷笑道,“李静忠,你的武功虽然不错,但比起水冰寒还差了一截,你又如何能全身而退?”
“因为奴才遇上的并非水冰寒,而是他手下之人,那些人不是奴才的敌手!”
“是么,难不成是我误会了你么。”毕方叹了一声,又道,“然而你假造圣旨,妄图篡位夺权,此乃欺君犯上之重罪,你可知罪么?”
李静忠更是惊骇不己,颤声道:“娘娘何出此言,奴才不懂!”
说话间,数十金吾卫冲入殿內,领首之人正是金吾卫指挥使陈玄礼。
毕方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罪?且看看,这是不是你的笔迹。”说着将那卷金帛掷于李静忠跟前。
李静忠如梦方醒,才知中计,大怒道:“毕方,你这个臭婊子,你敢诬陷我!”
陈玄礼拔剑在手,喝道:“李静忠,休得对皇后娘娘无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就凭你们?”李静忠狂笑一声,突如其来,瞬间移动,夺下陈玄礼佩剑,架在他脖子,喝道,“谁都不许上前,不然我宰了他!”
众金吾卫不料一个太监竟有如此之快的身手,一时没了主意,齐向毕方望去。
“李静忠,你一个人始究是逃不掉的。”说话间毕方手一抬,藏在衣袖內的短剑射出,闪电也似,擦过陈玄礼耳梢,正中李静忠右眼眼珠
李静忠师承韩家堡,习得突如其来之绝技,然他曾武功尽废,后虽辛苦重学,终究差了许多,兼之他自阉为宦,又大打折扣。他对付陈玄礼尚可,但对方是毕方这等暗杀高手,猝不及防下,终究败下阵来。
李静忠捂着右眼,惨呼不止,跪倒在地,众金吾卫救下陈玄礼,围将上来。
“将这逆贼拿下,格杀勿论!”毕方大声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