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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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风雨来?还是风雨向我走来?不重要了,因为,我与风雨迟早都要混在一起,所以那前因后果就不重要了。(潇潇手记)
***
重臣说,那些人群起围攻八王子,他强力忍下了。
楼兰王闻后,心底抽动如乱絮翻倾。
重臣说,八王子长大了,诸位王子容不下他。
每一言皆如霹雳重击打向楼兰王的内心深处。他想护住他的儿,急急奔向潇潇的住处,重臣拦住他时,脚一绊,竟狠狠摔了一跤,重臣“去不得啊,去不得”的话一再重复,楼兰王的腿颤栗着,他不过是,不过是想好好疼爱他的好儿。“我不能阻止那些兄弟的纷争吗?”他反问。
重臣说:“此事恐怕只是个开端。大王何不静观太子如何下手,也好对楼兰国的未来做个定夺。”
这句话,楼兰王听进去了,面色凝重。
八王子帮的七武士被遣回中原时,略知梗概,劫浪等一行人离开了楼兰,在禁卫军的强制驱赶下,没有机会向八王子拜别。
八王子将自己关在高阁里的藏经阁,一步不出,一日一夜未阖眼。
暗潮汹涌的气氛很诡异,他感知兄弟之间的逼迫更甚以往,自他归国后,行事小心谨慎,决口不谈政事,尽管在议事堂上有臣子欲与自己商议,也总是以众人的意见为是,自己并非没有定见,只是不愿强出头,一心尊重兄长。
他的尊兄之礼却换来了什么?
他手里捏着一个人形木偶,门下告诉他,这是六王子施阴法欲让八王子痴傻疯癫。
木偶上写着自己的出生年籍,还有“潇潇”二字。
六哥,你也对我下毒咒,是吗?
非要诅咒我不可吗?
潇潇天性多愁善感,往事不愿回味,但又见着了欲仇害自己的木偶,眼前的触目惊心让他无言了。心里头不仅不舒坦,简直是愁上加愁,这些打击又让他深深陷入了长长的苦思之中。他开始写下手记,记录风雨飘摇下的自己。
远处传来了一群王子欢畅的歌声,歌声很嘹亮,对照他此刻的落寞寂寥,听来却是讽刺极了。
他是个备受兄长排挤欺凌的八王子,那是他的宿命,他的无法反抗,他的悲哀。
空有一身才气又如何?
徒具一表人才的仪容又如何?
潇潇倚着墙,摊坐在地上,闭着眼,听闻远处那乐不可支的歌声。
他听说了,那些兄长齐聚于太子殿,庆贺八王子落难记。与会的人只有自己没有受邀,善善虽受邀,却百般不情愿参与,他们极尽挑拨之能事,欲分化他与善善的手足之情。
现在,善善被灌醉了,滴酒不沾的他饮了过量的酒后,摇摇晃晃地晃到了藏经阁来。他手里还提着一壶酒,夜半漆黑,发觉走错了地方,善善干脆把潇潇从沉思中摇醒。潇潇眼里噙着泪,听得模模糊糊地,善善半醉半醒着说:“你一个人又在这里伤心了?别人不知以为你是铁铮铮的汉子,以为你是天之骄子,可我知道,你也是会心痛的人。同我们一样会哭会笑的人。”
潇潇抹抹眼角,不愿让人见到自己低落的一面,强打起精神来。
“你会哭会笑,可我们都把你当成了不起的完人,以为你的身子是铁打的禁得起揍,又以为你的心是坚铜禁得起熬,也只有二哥我了解,虽然你笑起来可比灿阳,但你暗夜哭泣的泪比饮马河还多,你吞下的苦比……。”
“别再说了。”潇潇出声制止,阻止他再说下去。
善善拉起暗自疗伤的潇潇,酒疯下的嘴自言自语着:“有些事我没跟你说,你也别太相信我。二哥我有时也不得不向他们低头,就像现在我和他们一起饮酒作乐,还一边让他们骂着你。”
难得见上善善矛盾纠结的神态,八王子明白,善善虽有酒意却是认真说着这句话。
“走,潇潇,去你的房里,他们不理你没关系,今天二哥陪你饮一杯。”善善摇摇欲坠的身子走歪了,让潇潇勉力扶着。
半酣中,潇潇的房间如故,善善却顿感与平日迥异。
这室内少了一丝刀剑的气息,他的头颅一偏,看见了与平日不同的剑架。
平沙剑和落雁刀被夺,剑架上一片空荡,善善晃到了剑架旁,双手抵着典丽的铜漆架子,身体弯成一个弧度,双眸愁思了许久。
剑架空了,潇潇失了武力犹如失了一翼。
善善冷笑着说:“我不爱刀剑,因为一旦拥有愈强的武力,它会反过来伤了自己,潇潇啊,失了刀剑未必不好。”
潇潇点点头。
失了刀剑未必不好……,他咀嚼着这句话的含意。
他闪着一双耀如星火的眼在暗夜里端详着二王子善善。
***
秋气凉爽,暑气消退的河面波光粼粼。
月在上,人在下,好个赏月的秋。
饮马河下,诸位王子正于夜间烤肉,席间只有亲近的侍者穿梭,其余人等一律摈退在更远的位置。
六王子从远方驰马急奔,马蹄凌乱,猛然煞止在太子之前,六王子将话说得语无伦次,神色益见暴躁。
六王子恭恭,不学无术,与太子交谊甚笃。
他从马上一翻而下,来到太子耳边说着悄悄话:“太子,不好了,那下咒的木偶被人给拿走了。”
太子疑望一眼,透着猜不着的深奥心思。
“可别让那小王八给看到才好,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六王子猛跳脚,在原地蹬了蹬两条腿。
一旁诸位王子阻止他的骚动,连忙唤下:“恭恭,你的脚安份点,沙子都飞起来了,别把咱今天庆祝那小王八的好酒给弄浊了。”
六王子上前取走一樽酒,喝了两口:“酒是好,但事情不妙,你们说说,这小王八若是发现我给他下咒的事给父王知道了,我可怎么办?”
众王子你一言我一句:“咱人多怕他不成,我量他一个字也不敢吭一声。”
六王子来到善善身前,颔了首,知道他与潇潇交情好,来个先礼后兵:“二哥,要有,也当是从你这儿说出去的,你护着他不如护着我们,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弟弟,是吧。这我要是有事,恐怕咱大伙都要和你做对,二哥是聪明人,我敬你一杯,你可别老是一心偏袒着他。嘿嘿。”
善善没举杯,见六王子东窗事发竟无赧色,长袖一甩,执酒朝六王子泼去。
哗啦一声,六王子被泼了一头湿,勃然大怒,正要反泼回去时,太子将人拉回。
“他拿酒泼我!太子,他拿酒泼我!”六王子边喊边退,让至一角。
善善起身准备离席,烤肉一一端上时,多了一份。
太子说:“今晚咱们也宴请了潇潇前来,大家猜猜,他有那胆子来吗?”
一听此语,善善原处坐下。愤气,还在体内水滚似的烧。
他的手挪至腰间的剑,握得死紧,青筋一条条浮现,脑上黑压压的阴骘一闪,只一闪,无人发现一股灭尽一切的杀气自他身上散布而出,一闪后,他平抚下情绪,缓缓松开握剑的手改去握杯。
众人仍在一旁纷纷扰扰不休:“他敢来,咱拿兄长来压他,他若不敢来,就是藐视我们,更要他好看!”
原来这些人存心要八王子好看!
过去明里来暗里去,今日明目张胆,光天化日之下已经不顾任何人的眼光了。就连与八王子交好的自己也不避讳邀请上座,他们究竟安着什么心?
善善按捺不下搅乱的心情,举杯自饮,一杯又一杯,一连喝完整整一壶。
潇潇来了。
他不是单独现身,当他出现时,浩浩荡荡,风范自成,地,是鼓浪的皮,马,是踏月的蹄,人,是夜明的瑰玉。他身无佩剑,身后却有一支骁勇善战的武士护卫,刀光剑影,那护卫队是楼兰王的专属队伍。
楼兰王也来了吗?
诸位王子登时面容肃然,起立恭迎。
潇潇下马后,护卫队长亦步亦趋不离身,带刀的护卫队长眼里只有一个人,八王子。
不,整个护卫队的眼里只有八王子一个人。
众人困惑,这是怎么一回事?
今晚,楼兰王的护卫队不护王反而去护八王子,……这。
潇潇安然列席,目光礼敬过后,态度严谨中含着欢愉。
太子朝护卫队长一问:“你怎么来了?”
护卫队长领命回答:“启禀太子及诸位王子,楼兰王下令,因八王子身无佩剑若遇恶虎猛兽,恐遭不幸,命本护卫队今后片刻不离身。”
太子再问,反讥:“我堂堂楼兰国哪来的恶虎猛兽,父王是否太多虑了。”
八王子正襟危坐,凛然不动,一派优雅,听闻那二人话中有话。
护卫队长回答:“楼兰王说,若有人让八王子失了赏月的乐趣,那便是恶虎猛兽,本护卫队即可护主。”
太子追问:“你要如何护你今晚的主?”
“楼兰王令我即刻拿下此虎,带至他面前,他要亲手鞭虎。”
护卫队长说完话,二王子善善高举酒杯,心情大好,狂笑一声后,忍不住笑意一一向众人敬酒。“队长,今晚你要不就是大丰收,要不就是两手空空一只也抓不到,你罩子放亮点,我也很想瞧瞧今晚被鞭的究竟是哪一头恶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