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到是很愿意出来走走。早晨，下午。我停留在那间小屋的时间越来越少。
看路在一大片田野间延伸。偶尔有拖拉机过路的时候，扬起一大片尘土。
电线杆立在路边，电线在蔚蓝的天空中纵横交错。小鸟停在上面歌唱，声音在空旷的田野上扩散。
成群的小孩聚在一起，打闹得尘土飞扬。黝黑的皮肤挂着透亮的汗珠。
现在，我拥有的是很惬意的生活。
然后，那个男人来和我说话。他看见了坐在木头堆上的我。
你那天怎么没来。
病了。我随口应他。
那天，我睡的很好。没有失眠，便不用再大早去那塘边。
我女儿以前身体也很不好，爱生病，我常半夜抱她去镇上的诊所打针。不过现在住在城里，病到是少了。
这个男人有恋女情节，两次谈话，都涉及女儿。和他并不是很熟，但他还是执意讲他的故事。
我想，这个男人本性执坳。
我老婆先前在城里做工。女儿跟着我在乡下。后来，她赚了很多钱，把女儿接走了。我几天去看她们一次。后来再去找，就没有了。有人说，她跟了他们工头，孩子也一起带走了。
老实本分的农村男人，妻子肯定呆不久。
我找了很多地方，后来在一个建筑工地找到了她，她确实和那工头有染。女儿被她放在城里的寄宿学校，还上了户口。我去看了女儿几次，她都不愿意见我。
看来那女孩和她那母亲一样，必是嫌这男人窝囊。这样的事情，在农村里，见怪不怪。男人不在身边，不甘寂寞的女人必是红杏出墙。
他的家庭，和我到是如出一辙。
父亲是开大车的，长年在外跑生意。母亲一人在家里打点我和弟弟的饮食起居。
母亲是不甘寂寞的人。她有很多朋友。每天穿的很漂亮，和朋友出去玩。可毕竟年近40的人，再好的化妆品都难以掩盖她的苍老。
所以，她的脾气开始越发暴烈，当年称得上美人的她，怎会容忍自己的衰老。气极的时候，会动手来打，随手抓到的东西，就砸过来。还会强迫我和弟弟跪下，轮流用竹制的棒针抽打。虽然很细，打在皮肤上却使火辣辣的疼，过后就是一道道肿痕，几天之后，就是淤青。
我总是一边哭一边剧烈反抗，弟弟总是好好跪在地上。那时还是几岁的事。我在日记里抱怨她，被她发现，她很伤心，又是一顿打骂。
很小的时候她就会把男人带回家。有时候换的很勤，有时候固定一个。她是不甘寂寞的人。
父亲在家的日子，有几次我撞见他在卧室里哭。父亲知道，她和很多人，有染。但是父亲却不说。父亲是个老实憨厚的人。他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维持这个家。
父亲照样在外跑车，给家里寄来相当数额的存款。
母亲继续她糜烂的生活。
我和弟弟若无其事的读书生活。
14岁那年，我被她带来的男人强奸。
她半夜醒来，发现我房间的房间有响动。她愤怒的冲进来，目睹一切。她狠狠的打我，很大声的说，你居然和我的男人有染。
我们是不愿意当着对方掉眼泪的。我长大后，这便是一种禁忌。个性里有着惊人的相似，外表坚强硬气，骨子里是决不妥协的桀骜。
男人仓皇出去。她关上我的门。我隐约听到她和那个男人的争吵。之后是东西被扫落地上的声音。
一切安静下来之后，我开始哭泣。隐忍那么多年的伤痛，爆发出来。我开始回想她用尺子打我，用她的高跟鞋敲我的头，用花瓶砸我的样子，她那时是没有感情的。而今天，她的眼里，充斥着愤怒。
我贴紧墙壁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弟弟进来。问我，姐，你有没有好点。
我点头。
后来，我们谁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我却清楚的记得，那个冰冷的器械，那种一生不能忘怀的痛，还有门外母亲一脸的冷淡，和弟弟颤抖的身体。
之后几年，这样的事情常有发生，母亲不再象当年那样破门而入。只有弟弟会抱着衣衫凌乱的我，在无尽的黑夜里哭泣。
多次的堕胎让我身体虚弱，不久的将来，我将会丧失做母亲的能力吧。
身边的男人还在向我抱怨他的无用。隐隐中透露的，是他的恨。我很好奇，他会不会在有一天爆发，然后，杀人。
我轻声的笑。望着远方。
某年的一个夏天。父亲叫我们出门购物。回来的时候。我们看见警车，还有120。
父亲被警局带走。母亲被医院带走。父亲被法院判了死刑。母亲被父亲判了死刑。
弟弟和我开始相依为命。
父亲的做法很极端，却很有效。憨厚老实的人。会很极端。
我问他，你想你的女儿么？
他答我，想。
我说，有没有想过从妻子身边夺回来？跟着继父，女儿日子肯定不好过。
男人沉默。
[小芹,你弟弟的电话.]亲戚来叫我，把我拖走。
[小芹，你怎么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他脑子不正常，老婆女儿不要他，跟着别人跑了，就开始疯疯颠颠的。以后还是不要和他在一起。]
我木木的点头。
弟弟在电话里说，他的考试结束，放暑假了，过几天来接我回家。
我在那间小屋静静待了几天，几乎没有出门。脚踝，手腕上都缠着纱布。我的心情很愉快。
村子里还是一样的平静。
弟弟接我回家的时候。听附近的邻居讲，那个疯男人把妻子杀了，差点连女儿也糟了毒手，派出所已经把人抓了。
弟弟提着行李，我拉着他的手，嘴边露出优雅的弧度。
憨厚老实的人。会很极端。
我已不是当年14岁的小女孩。
这个夏天，有弟弟在我身边。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