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2 mirror horror(镜中的玛德琳)02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814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景物旋转。
夏尔从金色的大厅里,看到门缝里渗出的不知晨昏的日光。
不知疲倦的越过黑暗中的垣墙。
“他的舞跳的真好。”阿德里安撑着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舞池里的红男绿女颇多,但夏尔的身影总是无法控制的跳进他的眼睛,“是我刻意了吗?还是他本身就是那么让人难以释怀?”
“都有吧。”塞巴斯蒂安耸肩,将阿德里安桌上的干邑拿走,换了果汁,“你已经喝了太多了。不过说实话,他的舞技高超的令我惊讶。”
“额?不是你教的?”阿德里安咧嘴,“难道之前……差的连你的无法招架?噗哈哈哈……”
“总之,我收回之前的话。他果然,变的好多。”
“真可惜,米卡利斯先生,他的改变不是因为你。这点真是让人没有征服欲。”
“要说不变的,也有。”赛巴斯将阿德里安伸向干邑的手打下,“那就真的是难以改变到极点的东西……”
“然后又改变了你的,让人悸动的,美丽的,震撼的,激动的……”鬼脸。
赛巴斯扭头走掉了。
还没有来得起抱怨赛巴斯的无趣,舞曲已经在高昂的尾音处戛然而止。
“啪。”“啪。”“啪。”司仪在舞台上轻轻拍了拍手。
“女士们先生们,让你们最兴奋的时刻来临了~”
女仆们列队拿着男女两种式样的精致的面具。
“猜谜游戏!首先答对女士谜语的男士可以和女士共舞一曲!下面,我来详细的说明一下细节……”
说话的当口,女仆们已经在下面分发面具。
面对忽然的余兴节目,大家似乎都没有准备。但是面具的确精致,那种聚会的兴奋难以摆脱,竟也没有人不同意这个游戏。
“夏尔~我漂亮吗?”伊丽莎白带上面具,对着夏尔转了个身。
“很美。”夏尔说的是实话。出身名门的大小姐,本身父母都是美人,并且因为有华服装扮,的确美丽。但是,对于夏尔,只是美丽,却不迷人。之前,夏尔难以辨清这之间的分别,只因为自己对于伊丽莎白的保护欲和喜爱无法统一而困扰。后来……后来,便是那仲秋的一吻。夏尔心里闪过一丝明朗,有一种“啊,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那是一个讳莫如深的谜语,只是当他解开了谜面,出题人已经离他而去。
虽然对于今天的游戏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夏尔还是带上了面具。
女士大概是希望与人共舞吧,出的谜语并不是很难猜出。若是有几个男士同时猜出了,他们也会容忍女士挑选自己中意的对象。
直到——
一个有着棕色波浪卷的年轻女士走上舞台。透过面具,茫然的看着下面的人。
然后,报出她的谜语。
“什么东西去了,却不是自己走的。被人送回来了,却又从来没去过。”
在场的男士们集体愣了一下,对于这个莫名其妙的题目感到无所适从。
“什么东西去了,却不是自己走的。被人送回来了,却又从来没去过。”那名女士又机械般的重复了谜语。只是……她的声音如同无机质一般僵硬,不带有任何感情,在偌大的礼堂里回旋,让人无法用耳朵辨别的根源,却好似是从天花板上,从窗户或者门缝里渗透进来的魔音。
夏尔当然也不知道谜底,伊丽莎白仍然在他身边,仰着莲藕一般的脖子,好奇的望着周围的人。周围的人也相互的望着,保持着静默,又同时期待谁来打破这静默。
“呐,夏尔知道谜底是什么吗?”伊丽莎白凑在夏尔耳边说。
夏尔摇了摇头,视线随即飘到哈利斯身上。他正背对着自己,身边都是名媛淑女,却平白无故少了一个人。难怪,现在这个时间,以他的身份,应该仍然在佣人休息室里等待吧。
——下意识里觉得他知道答案呢。
哈利斯也许是不知道答案,也许是不急于说出,仍然平静的站在那里。
人群中已经有了跃跃欲试的窃窃私语,终于,一位绅士按捺不住说,“是……噩梦么?不是自己走的,如果是这样的话……”
有几人附和着点头。
出谜的女士摇了摇头,又一次重复着:
“什么东西去了,却不是自己走的,被人送回来了,却又从来没去过。”
大家并不在意错误,气氛却忽然因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而活跃起来,大家纷纷讨论,猜测,可惜没有人的答案能得到女士的认可。
女士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自己的谜语,语调越来越颤抖,尾音越来越高,最后,仿佛被人掐着脖子,声嘶力竭的吼着——
“却又从来没去过!”
在这异常宽敞的礼堂里,因为人群的集中而让另外的地方空旷起来。回音幽幽的颤抖,在最后一个激灵的地方,灯火登时熄灭。
四周一片静谧,而这静谧,又缓缓的沉进浓稠的黑暗。
一秒钟的空白,人们终于控制不住的大叫出声。
——“啊!!!!!!!!!!!!!!!!!”
伴随着无法停止的,诡异的,无法猜测的谜语:
什么东西去了,却不是自己走的,被人送回来了,却又从来没去过。
女士清脆的声音,在无法摆脱的黑暗中,仿佛女巫的诅咒。
“夏尔……”伊丽莎白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紧紧搂住夏尔的胳膊,将整个身子窝在夏尔的怀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尔正想安慰伊丽莎白,却忽然听的大厅的厚重窗帘被拉开的声音。
比人高的窗户,透明的玻璃正毫无保留的呈现着外面的一切。
铅灰色的天空,若隐若现的山峦,背靠着的万丈山崖,那是死亡之路!
只见刺眼的闪电,从远方疾驰而来,猛的将天空劈成两半,又直刺他们的瞳孔!
夏尔倒抽一口冷气。
然后,暴雨倾盆……
“夏尔。”伊丽莎白也不叫嚷,仍然低低的念,手心冰凉,却没有颤抖。
“利兹,我在。”夏尔说,“你是安全的。”
尖叫持续了大概三分钟,就有仆人湿淋淋的走进来,手上端着奄奄一息的烛台。
“天气原因,发电机坏了,还好我们有汽灯,马上就给点上。”
房间终于可以看得见东西了,虽然有些暗,但是气氛立刻变的平静了许多。大呼小叫的名媛们,尴尬的整理着自己的头饰,绅士们则忙着安抚,递手帕和擦眼泪。几位获得嘉德勋章的骑士已经压住了场,告诉他们没有危险。
又一个仆人,也是湿淋淋的,手忙脚乱的闯进来。和点汽灯的说了几句,两人同时朝楼上走去了。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顺着昏暗的灯光,夏尔朝那位出谜语的女士方向看过去,偌大的舞台空无一人,笼罩在一圈无法言喻的气氛中,然后……
画像消失了!
只剩下经年累月摆放在那里之后,遗留下来的方形印记。
夏尔感觉脊背一阵发麻,直愣愣的盯着那个方形的墙壁上疤痕。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楼上传来汽灯的玻璃罩摔碎的声音。
“老爷!!!!”如是的惊叫。
夏尔终于知道是什么东西不对劲了。斯坦侯爵自从与他们会面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大厅里,甚至,仿佛……从这座宅子里消失了一般。
不,确切的说不是消失了,而是,死了。
当大家悲伤的冲进斯坦侯爵楼上的房间的时候,侯爵正衣冠整齐的躺倒在衣柜的镜子前。他被齐齐的砍断了喉咙,鲜血从皮肉的裂缝里流出,喉结和气管已经软软的塌下了。衬衫的立领上染了血,衣襟是饱满的暗红色的。胸口被放了一朵枯萎的玫瑰花,风一吹,就碎成了粉末。
“究竟是怎么回事!”另几位骑士愤怒的吼,“斯坦老兄到底怎么了!”
年轻的女孩子们都吓的哭了,男人们也不忍目睹。
埃德加侯爵已经气的拎起了一个仆人的领子,斥责:“你们是怎么服侍他的!”
仆人被吓到了,哆哆嗦嗦的说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侯爵在宴会里遇到伊丽莎白,就想起了他死去的妻子。回房间寻找她的旧物的时候,忽然发现了可疑的毒药和信件。侯爵于是遣退了仆人,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
“能将书信拿出来给我们过目吗?”哈利斯问。
仆人点点头。
夏尔又一次朝死去的侯爵望去。他脸上的表情,没有惊恐。
消失的画像。
最下面一行字:“给我最爱的妻,玛德琳。”
“原来侯爵夫人是……被害死的?凶手是——”哈利斯一目十行的翻阅着,然后向大家复述,“斯坦伯爵的一个女仆。”
玛德琳,是侯爵夫人的名字。
窗外的雨已经小了,雨点缓缓的洒进屋里,将血液融化。
“在这里别动。”夏尔轻声吩咐伊丽莎白,然后偷偷的从房间里走出,奔向大厅外。
原本是莺歌燕舞的大厅里,早已经一片狼藉,汽灯哆嗦着燃烧着,周围都空旷的可怕。画像——在黑暗中被人从墙壁上摘了下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恩……恩……”窗帘帷幔下,忽然传来弱弱的两声,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夏尔从餐桌上取下一把刀子,握在手里,缓缓的挑起帷幔。
先前出谜语的那个女人,正带着面具,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夏尔圈住她的肩膀扶起她,棕色长发散开,却看见后脑处的红肿。
“被人袭击了吗?”
女人用仅有的意识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总而言之,先要把她安顿好。夏尔想着,扯着嗓子对上面喊:“有人没有!来人啊!”
没有回应。
现在,怕是没有人会下来的吧。偌大的礼堂,竟然也找不到一个安全的角落,正苦恼着,却发现旁边的柱子边,闪过一缕淡紫色的布料。是中式长衫的衣袂。
“刘!”夏尔喊道,“我知道你在那里。”
“哦呵呵,伯爵,你终于想到我了。”刘从柱子后面走出,眼角瞟一眼餐桌,“不过这里,可不止我们三个人哦。”
多尔伊特子爵正在餐桌底下抱着桌布发抖。
夏尔叹了一口气。
“多尔伊特子爵,能不能请你……将这位女士照顾好?”
多尔伊特探出头颅,四下探查一番,终于缓缓的爬出来,脸色羞的通红。
“刘,你去楼上,通知哈利斯伯爵,请他到……恩,他知道的。”
刘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一手拂袖,轻轻的哼了一声。
“伯爵!你怎么就不知道我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今天怪事一件接一件的发生,你以为就没有什么联系吗……你根本都不知道是谁杀了侯爵,贸然过去有什么意义?”
“无论如何,我都要去。”夏尔将女士交给多尔伊特子爵,自己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尘,“因为前面没有你给我铺好的路,所以我就可以止步不前了吗!”
刘在那里眨了眨眼睛。
原来这个孩子,那么久,就一直别扭这种东西。
那个执事,给了他所需要的力量,但是,若不能让自己变得坚强,多少的力量都是突然。原来自己一直错了,以为没了执事,他更需要保护……这种想法,简直是大错特错!他本来就是一个那么坚强的孩子啊……他还有那么一个永远不会屈服于命运的倔强的灵魂……
“我知道了,”他说,“我马上就去。”